百济能夹在高句丽和新罗间存活,还跟倭国勾勾搭搭,自然不全是孬种。

    得知太子扶余隆下令守城,有一员小将主动请缨。

    此人名叫黑齿常之,如今不过十九岁,但出身百济贵族,有一定的号召力。

    ……寻常百济人是没有姓的,有姓的都是贵族。

    “唐军来势汹汹,绝不是我们示弱投降就能了结!我愿率一队士兵拼死守护任存城!”黑齿常之朗声说。

    “好!百济有你这样的勇士,又如何会亡!”扶余隆很高兴,赐了黑齿常之一身铠甲,由他带兵镇守城楼。

    七郎曾跟随大军进攻高句丽,知道攻城的艰难。

    当初面对坚固的安市城,唐军都选择绕道。如今的百济都城任存城,论坚固并不在安市城之下。

    又是冰天雪地,他们真的能顺利攻破吗?

    唐军扎营列阵,七郎看到城楼上站着一个年轻的小将,约莫七尺有余,形貌甚是俊朗,颇为符合大唐的审美,拉出俘虏问:“那个人是谁?”

    俘虏仔细凝望,回答:“是王宫护卫黑齿常之。”

    哟?名人啊!

    没想到打一次任存城,还能有意外收获!

    七郎哈哈大笑:“有意思!这个人长得不错,有资格做我侄子!来人,向城中喊话,说我欣赏黑齿常之,愿意收他做我侄子!”

    黑齿常之,百济西部人。

    ……另一时空的历史上,在百济灭亡后,黑齿常之组织敢死队奋力抵抗大唐苏定方的大军,开展百济复国运动。

    最后,唐军彻底平定了百济,高宗派人招抚,黑齿常之见无力回天才不得不投降。

    投降之后,黑齿常之为大唐屡立战功,先后征讨吐蕃、后突厥等部,因功进封燕国公!

    和百济国库相比,这也是一条大鱼!

    在七郎看来,此时年纪轻轻的黑齿常之,比扶余隆更有价值!

    但在百济人看来,赵全拒绝认太子扶余隆做“侄子”,却认黑齿常之,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扶余隆忍着气,对黑齿常之说:“我绝对相信你!”

    黑齿常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有认叔叔的意思。

    黑齿常之残忍地拒绝了七郎的招揽,七郎也不生气,摸着下巴对左右说:“等攻进任存城,我亲自招降他!”

    孙仁师诧异地问:“赵使君果然欣赏此人?”

    虽然说在危急关头敢临危受命,确实是一条汉子。但赵使君对此人这么重视,难道是看脸?

    七郎高深莫测地说:“我给他相面,算出他会是我朝一员猛将。既有机会,当提前为朝廷招揽。”

    ……这就是民族大团结。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顺利拿下任存城。

    攻城是艰难的,为了减少己方的损伤,七郎不得不出了一个损招……将俘虏的百济、倭国士兵驱赶在前。

    这些人没有被饿死,就要发挥最后的价值。

    咚……咚……咚……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城内外,仿佛敲在人的心头,预示着唐军第一轮进攻即将开始。

    城头的百济人严阵以待。

    留守任存城的士兵虽然不多,但黑齿将军说得对,他们绝不是不战而降的孬种!

    唐军不会给他们活路,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拼死抵抗!

    就着震天的鼓声,是黑压压如猪狗般被驱赶在前的俘虏,他们已经有气无力,却仍然以最后的求生意志冲到城下。

    ……跑得慢一些,就会被后方的唐军砍死!

    在死亡面前,人如同牲畜,只剩下想活命的本能。

    “开城门!放我们进去!我是百济人啊!”

    “黑齿常之!我认得你!我是王后的族人,你们不要放箭!”

    和百济人哭嚎声在一起的,还有倭国人的哇哇乱叫……这些人是真的想撞开城门,只有帮唐军拿下任存城,他们才有活路。

    城墙上的百济士兵一时间不知所措,城下都是自己人啊!

    甚至,他都能认出,那是自家二舅家的大表哥……抬起的弓箭,就难以射出去。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架起梯子,要爬上城楼,黑齿常之咬牙下令:“放!”

    漫天的箭雨朝城下的人劈头盖脑地袭击,冲在最前方的俘虏哀嚎着应声而倒,成为尸桥。

    他们那么艰难地从唐军手里活下来,却死在自己人箭下,真是死不瞑目。

    一阵阵哭嚎声传到城内,城中百姓听了悲伤不已:“是我的儿子吗?他跟鬼室福信出征了,是他在城外吗?”

    “不打了!开城投降!”

    人们受不了内心的煎熬,纷纷涌到街上,冲到王宫外高喊:“国王都走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做无谓的牺牲?”

    人心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

    黑齿常之看到城中大乱,恨恨地说:“堂堂天朝上国,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他让人向城外大喊:“赵全!你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与我一战!”

    七郎掏了掏耳朵,对左右说:“难道我们不是在光明正大的作战?”

    战场之上,还要讲什么仁义和礼节吗?

    没用多久,唐军就靠俘虏堆出了尸桥和尸山,同时消耗了百济的箭矢,这个时候再攻上城墙就容易了。

    与此同时,挖隧道埋火药的人也准备就绪,城墙边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

    抬着巨大撞木的力士撞击着城门。

    里外都是一片混乱,黑齿常之无视城下堆积的尸山,仍想奋力坚守,呼喊着继续放箭。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是一两日,又似乎过了半辈子。

    煎熬和恐惧在城中蔓延……终于在某一刻,平日绵羊般温驯的百姓崩溃了,也敢对贵人动手。

    太子扶余隆被有心投降的朝臣和百姓夹持着开了城门。

    黑齿常之:……竖子不足与谋!

    眼看唐军如蝗虫般蜂拥进城,黑齿常之带着一小队人,强行从另一个城门撤离。

    国王还活着,他们还有复仇的机会!

    七郎亲自领兵,满身甲胄冲杀在前,高喊:“活捉黑齿常之!”

    ……这个大侄子,他要定了!

    孙仁师、李德謇等人迅速拿下扶余隆、控制百济官员。而城中四处起火,士兵叫喊着烧杀抢掠。

    破城之后劫掠,是这个时代不成文的规矩。

    没有好处,谁愿意不远万里地出征、拼死打仗呢?

    七郎派出亲信管大带兵控制百济王宫、国库、官仓等重地,继续追击黑齿常之。

    留下黑齿常之,就是一个隐患。

    若不肯当他侄子,就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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