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离席,众人也不好玩得太久,一些将领从舞姬中随手拉一个女子,就笑着离开了。

    这是庆功宴,不必拘谨。

    扶余隆对大大小小的将领都很恭敬,谦卑得把腰弯成熟虾。

    有的人哈哈大笑,对扶余隆谦恭的姿态很满意……东夷小子,总算知道我天朝上国的厉害!

    可七郎却觉得,扶余隆的演技太浮夸了。

    一看就没有学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眉毛眼睛的弧度都不对,口不对心。

    ……这亡国太子莫不是还想着绝地反击?有点意思?

    七郎没拆穿扶余隆,以看戏的心态静观事态发展,裹着熊皮大裘悠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们占据了王宫做指挥营,但七郎并没有选大的宫殿,而是选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

    虽然是将在外,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狂妄的人死得快……

    想一想老侯,灭国之功的一代悍将,就因为行事狂妄贪婪,灭了高昌回到长安反而成了阶下囚。

    如今李德謇和孙仁师已隐约怀疑王宫积藏的去向,七郎绝不能落人口实。

    当然,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你看我两袖清风,不信你来搜身,搜出来算你的~~

    侍从送来热汤洗刷,七郎取出自带的香胰子、牙粉,洗去身上的汗水和酒气,抱着锦被沉沉入睡。

    梦中,他看到董月明在灯下摆弄算筹。

    小喜儿躺在大床上,充分发挥着自由的睡姿,扭着身子,从床头滚到床尾,身上盖的小被子都被踹开,胖嘟嘟的身子趴在香软的棉花被上,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

    嘟了嘟嘴,口中小米牙就那么几颗,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出。

    “我的女儿就是可爱。”七郎在梦中喜滋滋地说。

    他在梦里和妻女相会,再没半点邪思,其他人却不像他这么安逸。

    扶余隆在房中沉着脸,煎熬地等待着消息……屋内没有点灯,漆黑得如他的心。

    他已经无路可走,父皇废了他,百济人不认他。

    他是注定堕入地狱,要拉几个人陪葬……蜀王,到底是大唐皇帝的儿子。

    哈哈!这波不亏!

    他露出无声的笑容,又似乎在哭,神色悲凉而狰狞。

    李德謇回房之后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大步朝蜀王的院中赶去……

    他当然不是去抢人。

    他对那样柔弱的少女不感兴趣。

    有的男人不挑嘴,有的男人有追求。他出身勋贵,自认是有追求的。

    做不做禽兽,关键就在合不合胃口。

    咳咳……他是去阻止蜀王做禽兽的。

    蜀王的卧室就精致多了,屋内燃着一品沉香,馥郁的香气在青纱幔间萦绕……

    好一个温柔乡!

    屋内,除了蜀王之外,还有一个弱得仿佛呼气就能吹倒的少女。

    蜀王洁身自好了一段时间,如今便如猛虎下山……

    少女眼角晶莹的泪水,更是勾动人心。

    眼看就要兵临城下,在危险时刻,李德謇冲了进来。

    “嘭”的开门声,以及侍从的劝阻声,惊扰了兴致正浓的蜀王,他回头一看,见是李德謇,没好气地说:“你来抢人?”

    李德謇扫了一眼蜀王,他是真不想管这样的事。

    但赵全可以放任,他不可以。

    他是滕王身边的人,如果蜀王出了意外,他难辞其咎,还可能连累滕王。

    ……皇家的事就是这样,哪怕你真是无辜的,都可能被牵连。

    “殿下,易二郎说了,有大凶之兆。此女不祥,殿下不可接近。”李德謇抱着拳说。

    哪一个男人在兴头上被打断,都会暴跳如雷,何况是老阴阳师蜀王?

    他气呼呼地说:“李德謇,你算什么身份,也敢管我?从前大哥在时,你狐假虎威。那时我给你几分面子,现在我还会怕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大哥跟父皇说我践踏民田、游猎无度,就有你们这些小人在旁边添油加醋!”

    李德謇不在意蜀王翻旧账,平静地说:“殿下若要享用,也不急在一时。此女可能不祥,何不寻一个百济人试一试?若是无害,你再用不迟。”

    蜀王恼怒,凭什么他就要用别人用过的?

    他一把扯过女子如海藻般的乌发,把那张稚嫩无害的脸露出来:“你看看!这样的女子,能有什么害?”

    李德謇迅速垂下头,不看女子……语气却丝毫不退让,冷笑道:“殿下死不死,下官不在意。只是您死了,牵连的人就多了。不如您先写个保证,从今开始到回朝,生死与我等无关。”

    被李德謇这么一闹,蜀王的兴致都没了。

    ……还留下心理阴影。

    他气咻咻地站起来,骂道:“最会扫兴就是你!赵全都没说不可以!”

    李德謇为七郎解释:“听闻赵使君已劝过殿下,戒色方可长生。”

    蜀王被噎住了。

    做和尚可以长生?那天底下就没有死和尚了!

    但李德謇杵在房里,他也不好当着人表演禽兽不如,只能晦气地说:“把人拉下去,寻个百济人试一试……哼哼,若是无害,你拿什么赔我?”

    说到这里,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听闻你有个女儿……”

    话未说完,已经被李德謇一拳打倒。

    “你敢打我?我要告诉父皇,治你死罪!”蜀王哇哇大叫。

    李德謇一拳拳地招呼蜀王,口里冷静地说:“殿下喝醉了!殿下在做噩梦!”

    ……这一刻的畅快淋漓,让他仿佛回到了年少轻狂,跟在先太子身边,肆意长安少年郎!

    谁没有年轻过呢?

    蜀王被打的嗷嗷叫,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这是噩梦,这一定……见鬼的噩梦!明天就让好朋友赵全收拾李德謇!

    七郎睡得正香,浑然不知他的“好朋友”在做噩梦。

    他没有担心蜀王的生死,一个人要作死,是防不胜防的。他已经提醒过了,蜀王还要作死,那就是命!

    住在七郎不远处的黑齿常之,与少女隔着半步距离,沉声问:“毒抹在什么地方?”

    少女一脸惊恐和茫然。

    黑齿常之皱眉:“你不说?我就把你丢到山里。冬天的山林,野狼缺乏食物,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

    少女流下眼泪,声音像蚊子般轻,“你那么狠心。”

    “天亮之前不说,就送你去喂狼。”黑齿常之丝毫不心软。

    赵叔叔比他大不了多少,都把持得住,他也一定能过美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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