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的信送了出去,枯莫离果然没有立刻响应……借口储备牲畜过冬的粮草,拖延着不过来。

    “不着急。契丹八部,就算枯莫离有心,也需要时间说服。”七郎对萧凌说。

    萧凌点头:“你有耐心就好。驯服各族部落,如同驯兽,得徐徐图之。”

    七郎谦虚受教。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他的理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愿大唐盛世长存,区区三韩半岛、辽东一地,不过阶段性的舞台。

    契丹部,也不过是一个小目标。

    萧凌已经把辽东都督的印交给七郎,渐渐交接公务,等接待了皇孙李象就回长安。

    七郎也开始行使都督的职责。

    这日,新上任的赵都督和长史高安胜,一起看匠人安装一个大沙漏。

    民夫吆喝着,固定大沙漏的滚轴,不远不近地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那是什么?”

    “是沙漏,看时辰用的!”

    “赵都督说,以后城中百姓都可以看着沙漏的时间,按时作息。”

    “哦?看日头不就行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都这么过来,要什么沙漏?

    不过赵都督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喜欢折腾新鲜玩意。

    高安胜看七郎兴致勃勃地安装沙漏,也不是很明白……以他对赵都督的了解,是个有的放矢的,安装这沙漏的目的是什么?

    七郎笑眯眯地看着沙漏,没有过多的解释。

    赵都督要搞基建,怎么少得了工业呢?

    他今后要在辽东城办一些工坊,工业时代,时间观念是很重要的。

    过了小半日,沙漏架起来了,两端都有滚轴,沙子漏满一边,就能轻松的翻转过来。

    七郎煞有介事地放了一串鞭炮,庆祝沙漏的架成。

    百姓们轰然叫好!

    虽然不觉得这新鲜事物有什么大用,但是热闹谁不爱看啊?

    人群之中,来自江东吴郡陆氏的陆嘉也在看热闹。

    今年有辽东商人贩马到江东,江东豪商听闻大连港不收税,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陆嘉就是奉家族之命,带着一船茶叶、丝绸来试一试水。

    从大连港、安东州直到辽东城,他听说了太多关于“赵都督”的传说。

    如今看到真人,也不得不承认,光论外貌、气度,这位赵都督不比江东世家美男子差。

    看完热闹回到栈,就有一个辽东商人找到他:“大兄弟,你听说过炼乳不?”

    一听这商人的口音,陆嘉挑眉问:“你是哪一族的?”

    此人憨笑:“哪一族?不都在赵都督治下?我是靺鞨人,这炼乳是赵都督教我们弄出来的新玩意……”

    把牛乳精炼浓缩,能大大提高保存时间。

    赵都督说,炼乳还可以充作军粮,提高士兵的养分补给。

    当然,这东西也很精贵,没有大量的牛乳炼不出来。

    如今他所在的小部落都在养牛,帮赵都督做炼乳。

    “加了糖可是美味。”靺鞨人说着,打开密封的陶罐。

    陆嘉尝了尝,果断地用剩下的茶叶全部换了炼乳。

    他又顺口跟靺鞨人打听消息:“怎么赵都督还教你们做炼乳?”

    靺鞨人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生活在辽东,都是一家人,赵都督可照顾我们了!”

    陆嘉点了点头,捧了赵全几句,听得靺鞨人眉开眼笑,仿佛夸的是自家兄弟一样。

    等靺鞨商人走后,陆嘉自言自语:“这赵全还挺得民心。”

    并不是只会做沙漏、图新鲜的跳脱小青年。

    嗯……辽东挺有趣的,除了美味的炼乳,还有温柔的新罗婢、野性的靺鞨女,他都舍不得回江东了。

    七郎很快知道了陆氏商人跟靺鞨人做买卖的消息……江东士族,终于来了!

    有一就有二,慢慢地增加利益往来,知己知彼,才好对江东士族动手啊!

    辽东城一片欣欣向荣,皇孙李象跟着李德謇终于到了。

    从长安到辽东,这条路如此漫长,但李象却如脱出牢笼的鸟儿一样浑身轻快。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难怪滕王叔祖那么爱四处游玩!

    “前方就是辽东城了吗?”李象骑在马上,兴冲冲地问。

    李德謇笑着说:“就是辽东城,其繁华比范阳也不差什么。”

    李德謇曾是前太子的心腹,对李象很温和。

    李象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范阳是幽州治所,历来是北地大城,聚集着南来北往的商贾,又有范阳卢氏这样的大士族。

    一个刚收复没几年的边疆城池,凭什么跟范阳相提并论?

    “萧凌有经世济国之才。”李象赞道。

    李德謇观地说:“这两年,赵全也帮了萧凌不少。”

    李象听人夸“赵先生”,俊俏的小脸带着激动的红光,恨不得立刻飞马到辽东城。

    七郎得到消息,跟萧凌一起带着一众属官出城迎接。

    李象跟自家关系好,应当会帮忙捎带家书吧?

    也不知家里这两年可有什么事?听到自己升官加爵的喜讯,是不是很高兴?

    七郎想到哥哥们一定会低调的显摆,笑容就掩不住。

    在辽东城众人的眺望中,李德謇的人马和李象的车驾终于出现在道路的另一头。

    车驾渐渐接近,停了下来,李象从马车中出来,冲七郎招手:“赵先生,我来看你了!”

    少年急切又激动的声音,将内心的欢喜展露无遗。

    七郎迎了上前,打量了李象半晌,和蔼地说:“小殿下,你长高了。”

    他的目光那么慈爱,像看自家的侄子一样。

    身后的黑齿常之:……服了。

    这就是“普天之下皆侄子”!

    萧凌也迎了上来,气地跟李象、李德謇相互见礼、寒暄。

    七郎就站在一旁,含笑看着李象,等众人说完,他才说:“我知道你要来,让人杀了猪,晒了腊肉、灌了腊肠,是你以前爱吃的。”

    这小皇孙接地气,没有贵人不食猪肉的毛病,最喜欢赵家的腊肉腊肠。

    李象双目亮晶晶地说:“我现在还爱吃!赵司丞还让我捎带了益州笋干、辣椒干,都在后面的行李车上,还有给您的家书。”

    ……赵四郎还任着公主府司丞。

    李象说着,先让人将一个小木箱拿了过来:“里面全是家书!”

    ……还真的是“书”,哥哥们有多少话要说?

    看到这个箱子,萧凌等人都忍俊不禁,又觉得羡慕。

    这就是淳朴的兄弟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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