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车上的乘警,俩名乘警就走了进来,问什么事。

    汉子什么都没说,直接亮出一个证件道:“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两名乘警脸色微微一变,竟然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这情景让谢寸官不由地一阵错愕,又忍不住一阵后怕,汗水腾地就冒了出来,无锡蔡家,他是听过的,根本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存在。而这个王家,自己却没听说,但看样子这“神仙姐姐”一家也是好大的来头。

    幸好这神仙打了架,眼看蔡家就不成了。

    不然,自己可没力量应对蔡家的报复,他不由地想起师父的话,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但必须有识人的眼力。这个三少能请到t恤男这样的高手做手下,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人物。现代社会不是过去任侠义气的时代,武功再高,一把手枪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此时,王倾城突然灿烂一笑,向他走来,伸手道:“谢谢你出手相助!”

    谢寸官回过神来,讪讪地伸手相握,入手一片绵软温热,如同羊脂玉握在手中,但却带着一丝活润气息,就像婴儿的手那种舒服的感觉。就在此时,突然间手里的绵软一紧。谢寸官本能地双膝一合,身体转成了熊出洞势。只感觉膝盖处微痛,接着就看到王倾城眦牙咧嘴,却是一脚取他裆,踢到了他的胫膝上。

    谢寸官放开她的手,一步退开,带着疑问就看了过去。

    “你有武功,为什么不早出手,害得我白挨一耳光!”王倾城的脸沉了下来,恼怒地看着谢寸官,却忍不住轻轻地动着自己的脚趾头,这臭家伙身上怎么像铁块一样,硌得自己脚趾头生疼。

    谢寸官苦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他伸手捞起自己的行李,将手里的车票递给正被蒲媛媛包扎额头伤口的马通道:“兄弟,还换铺不?”

    马通正流血的脸上立刻笑面如“花”,一迭声地道:“换!换!换!”,从口袋掏出车票,递给谢寸官,都递出来,又收了回去,又从另外的口袋掏出一叠钱,数也没数,又飞快地掏出水笔,在一张钱上写了个电话号码,递过去道:“兄弟,谢谢你出手!钱别嫌少,上面是我的电话,我家在上海还有点能力,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找我!如果我马通不诚心给你办,我是你孙子!”胖胖的脸上,混着鲜血笑意,眼睛里却一片真诚。谢寸官心中不由地一暧,也没推让,接过那叠钱身出门。江湖人行江湖事,自己虽然不是江湖人,但今天行了江湖之事,也就江湖一回。而且,他此时也需要钱,更需要朋友。

    看着谢寸官走出包厢,王倾城就抚着自己的脸,一跺脚道:“贪钱鬼!不早早出手,害我挨一耳光,又要被那妖精笑话了……”

    “他这会儿正后悔出手了呢!”身边的汉子轻声道。

    “为什么?”王倾城恼怒地道:“我还嫌他出手晚,他还后悔出手了……他练武干什么?”

    “上车前,我查过他,上海弄堂里的普通人家孩子,有寡居的母亲和一个姐姐……像他这样的家庭,是惹不起无锡蔡阎王的……如果今天不是我们王家,而是换做任何一个无力抗衡蔡家的普通人家,他和他的家人会怎么样?”汉子恭谨而又不失分寸地道:“不是人人都像大小姐你这么贵气,生下来就是老太爷的宝贝……蔡家其实和我们也是有一些关系的,我这次为什么对蔡家做这么绝,就是为了保住他和他的家人!”

    听了汉子的话,王倾城轻哦一声,看着包厢的门,轻轻咬住了嘴唇,若有所思。

    马通的铺是个上铺,躺在铺上,谢寸官再没有看书,而是陷入了沉思。

    马通给他的钱,他已经数过了,一共两千三百块,够半年的伙食费了。他将钱数、名字还有电话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并在马通名字下面写上几个字:好卖弄、真诚可交,北京后,找机会联系,然后就将本子收了起来。这个本子全是记的这些东西,这是师父教给他的办法。

    正如那汉子所说的,谢寸官的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寡居。他从小与母亲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谢思中专毕业就在街道办的安排下,进了父亲的厂子做了一名技工,后来又为了改善家里的环境,嫁给了经济条件不错,但人品不咋地的姐夫李一迁。

    李一迁这人倒也说不上坏,就是好色。从结婚后,就一直玩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游戏,谢思开始闹了几次,但被他连哄带骗再加经济手段来威胁,谢思也就认命了!毕竟这个男人有千般不好,对自己还算温柔,对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也都不错,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也愿意出钱放血。比起那些在外面花天酒地,回到家作威作福,还舍不得为老婆花钱的男人,也算强上许多了。

    人这一辈子,不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吗?

    当然,理智上想得开,并不代表感情上能接受。何况,李一迁也算多才多艺,温柔体贴,会哄女孩子的男人,处久了,谢思也确实对他动了情。所以,每次听到他的风流韵事,说不伤心是假的!每每这个时候,姐姐谢思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一种让谢寸官心疼的无奈神情,像极了王倾城的眼神。所以,最初那怕是马通拿出一倍的车费,从来都是和母亲一样,与人为善的谢寸官还是拒绝了他。

    父亲还在的时候,家里经济还好,谢寸官那时还是极调皮的。按母亲当时的说法,就是个上窜下跳的猴性子。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哈哈一笑道:像我!那时候,是谢寸官最幸福的日子。父亲练武,沪上的卢式心意拳,当地人称十大真形,从小就带着谢寸官练,谢寸官也见过父亲的老师,那是一个胡子白白的老爷子,他只知道姓白,不知道名字。

    然后父亲就出了事情,与驴友一起出游搞徒步穿越,被毒蛇咬伤,而所带的蛇药竟然是假药。父亲去世后,只在自己随身带的全家福上,在谢寸官的身上写了一句话:儿子,你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姐姐和妈妈!

    拿到照片的谢寸官泣不成声,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从此再不惹事,也不乱花钱了。白爷爷照样教他心意拳,他练得也苦,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他要保护自己的姐姐和妈妈,那是父亲对他的期冀。

    然后,一次突然发生的事件,让他几乎一下子对心意拳失去了信心。

    姐姐谢思遇到了麻烦,在弄堂口被一个社会上的混混纠缠欺侮,哭着跑回家,谢寸官当时就炸了毛,十四岁的并不胖大的小子,冲出门去,扑向了那个混混。他记得当时自己用得是单把,按白爷爷的教法,提起用膀腰之劲塌出。

    平常练功时,他能把碗口粗的树打颤,连白爷爷都说他练得好。

    但当他全身劲力塌出时,对方却正好一退,然后一个直拳,击在他的下颌上,当时谢寸官就头脑发晕,他拼命稳住身形,又打出了虎扑把。对方练过些拳击,身体侧闪,一拳又打摆在他耳门上,谢寸官华丽倒地!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怂,如果这时一怂,注定要被人欺侮一辈子。而且,自己男孩子不要紧,姐姐怎么办?正是十七岁的华季少女,难道真要让个混混霸住。谢寸官硬爬了起来,再次冲出运,他用鹰捉把!白爷爷说过,鹰捉把是十大真形的大招,最厉害了!然而,当他扑过去时,对方一个直拳就打在他的鼻头上,谢寸官再次倒在地上,他终于哭出声来!为什么不管用!为什么不管用!自己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在没人处练到上学,不就是为了能在受坏人欺侮时,保护家人吗?可是,这拳为什么不管用呢?自己练的不够苦吗?看看手上的老茧,看看胳膊上的青肿!

    他哭着站起身来,也不管什么心意不心意,他扑上去,乱拳轮那个混混。

    混混左右侧闪着,时不时冲出一拳,谢寸官再次倒在街边的绿化丛中,又爬起来,他的脸已经被冬青树枝挂花了,泪水混着血水,青肿的脸上已经看不清容貌了。姐姐谢思这时候冲了出来,她一把抱住已经站立不稳的谢寸官,对那个混混大叫道:“别打了,我跟你还不行吗?我跟你还不行吗?”

    姐姐的话,一下子刺激了已经没有力气的谢寸官,他突然间虎吼一声,推开姐姐,再次冲向那个混混。混混冷笑着迎了上来,要把这个妞,还真得把这小子打服。然而,这次谢寸官出手,突然从手中甩出一把泥土,那是刚才他从花坛里抓出来的。

    混混被迷了眼睛,谢寸官扬里的另一只手,手里的一小块水泥弹就在对方头上开了个窟窿,血当时一下子就迷了对方的眼。此时,谢寸官疯了一样,他猛扑过去,双手上下扑出,提腰塌背,却是十几年练惯的熊形单把。

    那混混被这一把一下子扑得腾空跌出两米,晕头晕脑地指着谢寸官叫道:“打,操家伙打,给我打死这小瘪三!”几名小弟立刻就抽出短棍铁管,扑了上来。

    此时,突然间旁边就冲出一个人影来,迎着几个手持家伙的人上去,人影撞在一起,那人做出几个动作,那几名小弟就一一飞出,躺在地上直哎哟。

    谢寸官看得一时忘了疼痛,因为他明显看出,那人打的动作同他刚才用的一模一样:熊形单把、虎扑、鹰捉。

    他此时已经看清,出手的人,是弄堂口不起眼小店里修自行车的黄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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