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酒立即压低嗓音,安抚道:“橦楼!没事的!”

    橦楼淡淡地哦了一声,虽然心中极为失落,表面上却是装得若无其事,甚至清秀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痛苦不适之色。

    凤卿酒在大街上遇到两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按照青国皇室的礼节,她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楚雪眉依旧趾高气昂,对她各种挑刺。

    趁着战王不在场,楚雪眉鄙夷地瞪了凤卿酒一眼:“你怎么还敢回京?听说府上的萧侧妃怀了孕,恐怕她生下儿子之后,就能升为平妃。”

    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如何眼睁睁地看着萧亦姝独占宠爱?

    凤卿酒一点都不担心,笑道:“大公主多虑了。”

    接下去,她没有多说半句废话。

    别说玄钰公子只是一个冒牌货,就算真的是战王所为,她也可以选择潇洒离开,她又不是只为楚因宸一个人而活。

    楚雪眉心中不爽,冷笑道:“多虑?我看你是打肿脸充胖子。”

    楚婉君在一旁附和道:“就是!你以为到时候跟战王表哥和离,就能重新开始重新追求所谓的幸福?我告诉你!那不可能!一旦你被战王遗弃,全京城的男人都会对你避之不及,因为没人敢得罪我表哥!”

    凤卿酒顿时满头黑线。

    这个二公主,真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

    楚雪眉眼尖地看到国师,立即露出惊喜万分的笑容,像个黏人精一般黏在国师身边。

    只可惜,国师对她依旧漠视彻底,不假辞色,转身准备离开。

    情急之下,楚雪眉居然伸手一把揪住镜渊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问道:“国师大人!别走啊!明晚就是烟火集市,你能不能……”

    镜渊不悦地回道:“不能!”

    他当然知道大公主的意思。

    无非就是在明晚的烟火集市上找他做男伴,但是他跟凤卿酒早就有了约定,到时候他要跟凤卿酒在一起。

    楚雪眉被他当众拒绝,面子上挂不住,便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笑容:“国师,你等我把话说完。”

    镜渊根本没有耐心听她说下去,一把拂开她的手势,正要离开,却见凤卿酒好整以暇地笑道:“大公主,你直说无妨。”

    镜渊瞟了凤卿酒一眼,对方神色从容,眉眼如画,站在游如织人来人往的集市中,别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出尘之美。

    镜渊蓦地心口一动,便决定留在原地,等等看。

    楚雪眉到底是金枝玉叶的皇室公主,笑道:“国师,虽然下个月就是我跟国公府二少爷的大婚典礼,但是你应该知道,历朝历代的公主都可以建造自己的公主府,在婚配上是自由的。”

    “我喜欢哪个,想要跟谁在一起,就连父皇都不会刻意阻拦。”

    言外之意,就是她就算跟国公府二公子沈璟成婚,婚后她也是自由人,不必像其他平民女子一般受到礼教的束缚。

    喜欢谁,跟谁在一起,或者享受众星拱月的生活……

    那是她身为青国公主的特权。

    很奇怪,镜渊居然听懂了,惊讶地瞪了楚雪眉一眼。

    “大公主,你想多了。”

    “就算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为你疯狂,臣服在你的石榴裙底下,本座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镜渊突然走到凤卿酒身边,低声笑道:“凤姑娘,你刚才是故意留下我,让我知难而退?”

    凤卿酒一愣,老老实实地摇摇头,笑道:“没那回事。”

    镜渊别有深意地盯了她一眼:“明晚你是我的女伴,别忘了。”

    凤卿酒正要否认,却见他送来一句警告:“那个贺兰钧的案子。”

    凤卿酒顿时气得噎住。

    这人忒狡猾了,居然一直惦记着这件案子,步步为营。

    楚雪眉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拒绝,心中虽然不忿,却也渐渐能够接受国师这种冷漠无情的态度。

    有时候不爱就是不爱,但是世上的人,总想着可以改变,可以扭转。

    楚雪眉痴痴盯着国师大人空灵优雅的背影,在她记忆中,青国京城可没有这般飘逸出尘的第二人……

    脚下的繁华红尘,头顶的灯火星空,仿佛都变成他身后的陪衬,而他就是其中那个清绝如夜,千年轮回的唯一。

    偏在这时,沈璟带着大哥一家从不远处走过来。

    凤卿酒看到这一幕,隐约觉得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沈璟讽刺地看向脸色痴迷的楚雪眉,对这个金尊玉贵的未婚妻表现出几分隐晦的不满:“大公主!别看了!再看人家也不会答应你,而且陛下并没有允许你,给你打造公主府。”

    楚雪眉蓦地回过神来,她原本对沈璟十分不满意。

    虽然这个国公府二公子很优秀,很杰出,但是她当时心中有人,对他自然是各种挑刺。

    但是……父皇向来说一不二,对她刻意提点过,而且皇后专门为这桩婚事也严肃地劝告过她。

    如今楚雪眉想的是,嫁就嫁,但是婚后她还是自由人,身为青国公主她有这样的特权。

    她不必像那些寻常女子一般以夫为天,循规蹈矩,如果将来她看上谁,大可以养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寻欢作乐。

    只可惜……国师大人不会答应她,更不会做她的男人。

    楚雪眉狠狠地剜了沈璟一眼:“闭嘴!公主府那是迟早的事!”

    沈璟不屑一顾地笑道:“做我们国公府的媳妇,可不能由着你任性。”

    “切!谁稀罕!”

    楚雪眉跟沈璟一言不合,争执一番之后,她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沈璟望着她高傲如旧的背影,脸色陡地一沉。

    历朝历代,尚公主都是一件不怎么安全的事,甚至可以说有些风险。

    而这位大公主楚雪眉,高傲任性跋扈专制,对他极不友好,很难想象两人婚后可以和平共处,举案齐眉。

    凤卿酒走上前来,笑道:“小郡主呢?”

    沈璟回过神来:“她在家中服侍母亲,母亲身子有些不舒服,她暂时不能外出游玩。”

    凤卿酒微微蹙眉:“哪里不舒服,我是大夫,兴许可以替夫人看看。”

    沈璟赞同地笑道:“好啊!等会儿不如你与我一同回府?”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

    橦楼一直躲在凤卿酒背后,对不远处的温少傅视而不见,事实上,他心底暗潮汹涌,很想看一看温少傅对待自己的真实态度。

    可是他不敢!他做不到!

    温少傅站在二公主身边,也是老神在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楚婉君看到大公主气冲冲地独自离开,随身带着几个彪悍精干的大内侍卫,她倒是不担心大公主的安全,只是担心温少傅对待自己的态度。

    她故意缠住温少傅的手臂,娇滴滴地笑道:“温大哥?那边有花灯,我想去买一盏!你陪我去,好不好?”

    温清和立即甩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回道,于礼不合。

    楚婉君很不喜欢这种守规守距,古板无趣的男人,但是人是父皇亲自替她挑选的,再怎么不满,她也必须遵从父皇的旨意。

    楚婉君嘟起红唇,像个活泼的小女孩,赖在温少傅身边问东问西。

    温少傅看在皇帝的面子上,耐心地回应她。

    不远处的橦楼,耳尖地听到楚婉君的欢声笑语,和温少傅那种特有的清雅如兰的迷人嗓音……

    他愈发觉得失落和伤心,便背过身去,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凤卿酒察觉到这一幕,伸手拍了拍橦楼消瘦的肩膀。

    “我送你回去吧?”

    橦楼只想逃离这个伤心地,忙不迭地答应了。

    凤卿酒一路相送,将橦楼和梅疏影送到清荷别院。

    梅疏影也瞧出一丝不对劲,但是他不会多管闲事,今晚跟凤卿酒逛了一趟街,他对青国京城的繁华颇有认识,心中升起一丝浓烈的抒发欲,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作画。

    橦楼颓废失落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

    凤卿酒安慰几句,突然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真的喜欢温少傅?如果他结了婚,你能不能重新找一个人?”

    橦楼一怔,双目无神地回道:“我,我不知道。”

    凤卿酒若有所思,其实楚因宸告诫过她,用那些新型火器作为筹码,要求皇帝延迟婚期,取消温少傅和二公主之间的联姻,应该算是目前最稳妥的法子。

    毕竟皇帝老谋深算,普通的条件,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吸引力。

    但是……凤卿酒一直觉得这样做,有点大材小用。

    此时看到橦楼失落无措的模样,想起在宝玉斋门口,温少傅那幅心不在焉敷衍了事的模样,她突然又觉得,兴许这件事可以一试?

    在这件事的态度上,她是比较功利的,她觉得新型火器的范本必须给自己拿到同等的好处,而不是区区一桩婚事……

    橦楼察觉到她眼中的心事,迟疑了一下,问道:“王妃在想什么?”

    凤卿酒蓦地回过神来,笑道:“其实,温先生可以不娶二公主,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兴许我可以帮你达成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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