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琇与张氏到了嘉定,就有一个好消息在等着她们。

    皇上得知嘉定众宗室女眷在汾阳王太妃的带领下,与几家皇亲、勋贵家的女眷联合,创立了一个慈善组织,捐钱捐物又出力,救济潮灾中受苦受难的百姓,深为感动,特地与太后一同下旨褒奖。太后还给这个原本松散型的组织起了个名字,叫“慈贤会”,自领了个会长之位,汾阳王太妃这位老妯娌便是副会长。会员不但包括嘉定一地的女眷,连京中的宗室、皇亲、勋贵家的女眷也一并算了进去——自然也少不了建南郡公夫人张氏的份。凡有天灾,慈贤会的成员不拘是谁,不拘多少,都要出钱出力,救济万民。

    据说京中各宗室、皇亲与勋贵家的女眷都十分赞同此议,不等懿旨下来,就纷纷慷慨解囊,施粥赠药,接济京城周边的贫苦百姓去了。如今就连朝臣家的女眷,也有了附和的意思,十分热闹呢。

    汾阳王太妃是个领头的,自然得了太后与皇上的嘉奖与赏赐,而赵家这边,不但张氏有一份,连赵琇也没例外——能被两宫点明,独得一份嘉奖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赵琇是唯一一个年轻女孩儿,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她本人也十分吃惊,当初只是想为灾民做些什么,也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一份力量罢了,万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些。不过皇上与太后的嘉奖,意味着无上的荣光,大约将来也不会有谁敢在社交场合跟她过不去,说她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了——连皇上和太后都夸她。说她不好,岂不是在说皇上和太后错了?别人怕是连句不好听的话都不敢说出口了吧?这么想想,赵琇还是很高兴能拥有这面挡箭牌的。

    张氏高兴得差点儿哭了出来,跪在香案前泪水涟涟,等着走了颁旨的使者,就立刻去跪老郡公的牌位去了。她觉得她没有给丈夫丢脸,还给赵家添了光彩。她就算这时候死了。也有脸去见丈夫了。

    赵琇对此是无可奈何,只能由得她去。小心翼翼将两份旨意供起来后,她又去看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因为是千里迢迢急送过来的。东西并不算多,一匣子美玉,一匣子珍珠,十二匹宫缎。十二匹羽缎,倒是女孩子得用的东西。如今已是秋天。正好拿来做冬衣。

    不过赵琇想想,还觉得有些好笑,羽缎是舶来品,南汇港从前没少装载这种货物运往京城。如今倒从京城赐过来了,她还要再带回京城去。这几匹料子来来回回还真够折腾的。

    她翻了翻装玉的匣子,发现有一块上好无瑕的碧玉是雕成了翠竹的模样。倒是正好与她前不久给高桢做的一件秋衣颇为相配。不知道御赐的东西能不能拿来送人呢?她便打发人往行宫送信去了。她与张氏到了嘉定,还没见到高桢父子呢。

    不一会儿。高桢便骑马赶了过来。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脸上还带着笑:“我在行宫里看见颁旨的人往这边来了,就知道你们已经到了翠庐。本想马上过来的,只是那边要打包行李,怪忙的,一时脱不得身,这才耽误到现在。赵妹妹一切安好?老夫人安好?你们去了几日,叫我好想。”

    赵琇轻啐了他一口:“院里那么多人在呢,你说的什么话?”高桢笑着大步走进屋里,也不用别人待客,就先伸手提了茶壶给自己倒茶。

    赵琇在他对面坐下,问他:“你们打算几时起程呢?你来信催得这么紧,我只当今日就要走人的,没想到会有旨意下来。”又好奇地问:“王爷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皇上怎么说?是嘉奖呢,还是有别的意思?”皇上该不会又猜忌起来了吧?

    高桢笑笑:“父王压根儿就没挂名,他只是在背后做事罢了。太后与皇上都赐了东西下来,又催他起程,别的旨意倒没有。连汾阳王都不曾得到嘉奖,接旨的除了你和赵老夫人,就只有汾阳王叔祖母,还有另两位出了大力的叔祖母与婶娘。”

    赵琇讶然,若皇帝猜忌亲哥哥,对广平王没点表示也就罢了,广平王原也没指望这些。但汾阳王一系从开国时起,就是宗室旁支,皇帝对他家用得着如此忌惮吗?只嘉奖女眷,虽然跟这次的慈善行动是女眷发起的有关,但汾阳王真的没少出力,没想到连一句夸奖都没有。

    赵琇觉得有些不妥。

    高桢看着她,笑道:“不过汾阳王叔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老太妃与王妃在潮灾中行事不妥,宫里就不再追究了,汾阳王叔还要感谢宫里的恩典呢。太后在旨意之外,又另有家书,请汾阳王叔祖母上京参加大朝会,汾阳王必是要同行的。如今他们府里正忙着,既要接回老太妃与王妃,又要忙着打点行装预备上京,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别的?”

    赵琇苦笑着摇头。这终究是别人家的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就不去多管了。

    她又问高桢,那御赐的东西能不能送人。高桢瞧了一眼那翠竹佩,心里就有数了,笑道:“我也有这个,你留着自己用吧,偶尔也要打扮打扮哪,你如今可是大姑娘了。”

    赵琇脸微微一红,哂道:“我一直有打扮的,只是不爱往身上挂这么多东西。”玉佩是压裙用的,照张氏的规矩,她戴这个的时候,裙摆要不动才好,玉佩的穗子也不能摇晃,可她哪里有耐性端着这样的架子走路?宁可不戴。

    高桢又问她在嘉定都做了些什么。那许多琐事,赵琇当然不可能一一说明,只挑重要的说了,比如米家许婚之事。她高兴地跟高桢说:“就象你当初说的那样,米堂舅改过继别房的侄儿了,事情就这么干脆利落地解决,多好哪。其实米家男孩儿这么多,家教又好,何必非盯着最优秀的一个呢?”

    高桢微微一笑。这事儿其实他也掺了一脚,命出身广德州的王府纪善接触米家人。原本他是希望能劝得米家那位被米省之看中的孩子的父母松口的,但既有另一房人愿意过继孩子,结果自然更加皆大欢喜。他也不是硬要人家骨肉分离,总要两厢情愿才好。如今米家顺利得了嗣子,松口许婚,赵玮即将娶妻,他想要求娶赵琇,也就顺利得多了。

    最后,赵琇犹豫再三,还是悄悄跟高桢说了赵演的事:“他在信中说明了当初遗弃牛氏的地点,就在咱们回京的路上。你说我要不要去看一眼?如果牛氏死了,也就罢了,要是她还活着,我还挺想看她如今落魄的模样的。只不过,万一被认出来,她说不定就缠上来了。还有祖母,她那性子最是容易心软,万一她要把人救回去呢?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也不敢跟祖母说实话,这事儿又不好外传,哥哥不在,我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来找你问计了。”

    高桢心下暗喜,面上倒是不露声色:“这事儿好办,到时候我们靠了岸,我就打发人偷偷上岸就打听有没有这么一个人。若是死了就也罢了,若还活着,打听得在何处,你想见她,我就陪你走一趟。若你不想见,就当没这回事,也不必跟老夫人说。若你心下不忍,想要帮一把,也不必出面。我让底下人跟地方官提一句,叫他们管着她的温饱就是,旁的不必理会。那牛氏连你在哪儿都不会知道,又怎能缠上来呢?”

    赵琇听了大喜:“多谢多谢,我正发愁呢,多亏你帮忙。”又说:“不必跟地方官说什么,好不好都是她的命,我要是不忍心,施舍些银米就够了。若跟地方官说了,又不可能把详情说清楚,万一人家误会了,把牛氏当成老封君似的供起来,由得她再次作威作福,我岂不是要呕死了?”

    高桢温柔笑道:“好,都依你。”

    赵琇高兴之余,心下也有些惴惴:“那个……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心呀?我还说赵演狠心呢,可自己也没打算去救牛氏。论起来她原来还是我长辈的。”

    高桢不以为然:“她是你哪门子的长辈?不过是仇人罢了。你能救她孙子孙女,就是再善良仁慈不过的人了。换了是我,早就扔了她出去。太后与皇上夸奖你,真是夸得再正确不过了。”

    赵琇被他说得脸红。

    送走了高桢,张氏才知道他来过了,有些懊悔:“太过怠慢了!”又怪赵琇没有叫她。赵琇也不在意,笑道:“世子说,王爷定了是后日启程的。祖母今晚与明天好好歇息,后儿就要回京去了。”

    张氏听说这么急,忙道:“那我可得换了衣裳,先往汾阳王府去道贺才是。”又命孙女去准备贺礼,忙成一团。就在她们准备出门时,忽然又有人递了帖子过来。赵琇接过一瞧,是个不认识的官家女眷,只觉得有些莫名:“这是谁呀?我们从前有跟她来往过吗?”

    张氏凑过来瞧了一眼,道:“呀,前些日子跟在汾阳王太妃身边的时候,听她提起过的。这位是新上任的苏州布政使夫人,娘家姓方,也是方家的女儿。咱们家与新布政使虽无来往,却与方家交好,想来她是为此才过来拜访的。”

    原来又是一位方家女。说起来,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方慧珠也该被救出来了吧?她自打离了山东,就没再关注过这件事了,也没收到过方仁珠的信。眉山伯府与方家的这一段恩怨,也不知了结了没有?(未完待续)r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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