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救心丸上门吵架,穗子开创了前无古人的先河。

    撂倒了二大爷两口子,直奔屋里去了。

    于敬亭蹲在外面,看着两具晕过去的假死尸,对着邻居勾勾手。

    “.......要我抱草?”邻居脑袋一抽,脱口而出。

    于敬亭要放火烧于水牛两口子?

    “给根烟。”

    街溜子在王家围子的余威还在,邻居双手递上烟。

    于敬亭点上,深吸一口,惬意地吐烟圈。

    自打媳妇怀孕后,他抽口烟都不容易,跟过年差不多。

    “铁根,你不进屋看看?我看你媳妇是个文明人,你奶那脾气——”

    邻居欲言又止。

    于水牛两口子在屯里出了名的人缘差,于老太也不是善茬。

    小陈老师一看就是文明姑娘,遇到不讲理的老太太,还有个好?

    “她们女人之间的事儿,我这老爷们插手不合适。”

    邻居恍然大悟。

    于老太这段时间作妖是有些过了。屯里人都看不过去了。

    “这事儿你媳妇出面就对了,你娘没法说你奶,你又是个汉子不合适,你媳妇心疼婆婆,过来讲理,大家伙都能理解——”

    “你个小丧门星!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于老太气鼓鼓的声音传过来。

    穗子声音不大,外面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你,你,你混蛋!”于老太明显底气不足。

    邻居好奇的不得了。

    小陈老师到底跟老太太说啥呢,咋给这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气成这样?

    于老太破口大骂了。

    此处省略500字不能打出来的骂街。

    “你就不能让你媳妇大点声?”邻居好奇心被吊到了极致。

    于敬亭闭着眼,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她这种文化人,说话声音是不会太大的。”

    在外面声音不大,关了灯也跟小猫叫差不多——可勾人魂要人命的话,从来不需要很大声,不是吗?

    “快来人啊!可气死我了!不能活了呦~~~”于老太带着哭腔的咆哮从屋里清晰传来。

    邻居吞吞口水。

    能把于老太气哭,好一个文化人!

    陆陆续续有邻居过来,听到于老太一声比一声崩溃的骂声——也可能是呼喊搬救兵的声音。

    比起崩溃的于老太,众人更好奇的是,于铁根那个读过书有学文的媳妇,到底跟于老太说了什么?

    没人敢进去。

    于铁根蹲在门口抽烟,这就是态度。

    他家女人之间的事,他作为爷们不进去。

    谁敢进去耽误他媳妇办大事,那就得问问他拳头同不同意了。

    屋里,穗子继续用她不大的音量,以平和的口吻继续说:

    “我们刚讲完了第四条,接下来说第五条,老而不死,是为贼。”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放屁!”于老太头发毛都气呲呲了。

    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受到这种气,简直要疯。

    穗子就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说。

    “老而不死,是为贼,意思是什么呢?说的是,你年幼的时候,没有做出过一丁点的成就,长大后啥也不是,到老了,就成了害人虫。”

    吵架什么的,不是她的专长。

    但是小陈老师会讲课啊。

    来之前就已经列举了于老太的十宗罪,这才说到第五条。

    做老师的,能就一个观点掰开了揉碎了讲,穗子就第五条,展开了陈述。

    “我打听过,于奶奶您年少时,就以好逸恶劳闻名乡里,嫁人后,更是好吃懒做,根据敬亭实名举报,说你曾经把家里的小猪崽糊上黄泥烤了......可以说,非常不像话了。”

    “放、他、娘、的、狗、屁!根本就没有的事儿!那只猪崽死了我才烤的!”

    “你为了吃烤乳猪,竟然谋害猪崽?等会,我得加一句。”

    穗子说着,从兜里掏出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于老太的各种“事迹”。

    在第五条里,又加了“为吃烤乳猪,谋害猪崽”这一条。

    于老太气得打滚。

    “那我们接下来说第六条。第六条就很简单了,没文化胡乱用歇后语。”

    十分钟后。

    穗子终于念到了第十条。

    “最后一条,也是我个人认为最严重的一条。嫁祸于人,这什么意思呢?于奶奶,你要是不想听的话,就下炕。”

    “很好,你没下炕,那就是想听了。”

    “有本事你把我松开!!!”

    于老太听穗子念了这么久,没有下来打她,是因为穗子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捆起来了。

    试问,一个老太,坐在炕上,突然进来个她想都想不到的人,二话不说用绳子把她捆起来,刺不刺激?

    刺激的于老太被穗子念了这么久,只能打滚以示愤怒。

    胳膊腿都动不了,跟个蛆似的在炕上蛄蛹。

    “嫁祸于人,就是把自己做的事,推在别人身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于奶奶你咬着我婆婆不放?你们有过相似的守寡经历,按理说,你应该更理解我婆婆的痛苦才是。”

    于老太喊不动也蛄蛹不了,只能用仇视的眼神死死等着穗子。

    可穗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于老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最合理,其实,在丈夫死后靠着别的男人养大孩子的,是于奶奶你吧?”

    “你胡说八道!”

    “根据敬亭实名提供线索,爷爷死后的三个月,你跟隔壁村的老王钻了玉米地。”

    “!!!”

    “爷爷死后五个月,你有一天晚上没回家。”

    “我不回家,他怎么知道的?!他跟我又不是一个屯!”

    “敬亭说,你们全屯人都知道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于老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儿,于敬亭早就看破。

    穗子搞这个“讨贼檄文”时,他添油加醋的往里面加了不少东西。

    有的是无中生有故意气于老太的,也有要命的。

    这第十条,就是要命的。

    “你来到底想干什么?你,你,你是想气死我啊!”

    于老太被穗子摁住了要害,哑着嗓子,嗷一声哭出来。

    这一哭,鼻涕眼泪造得满脸都是,丑是丑了点,但看着也真可怜。

    古稀之年的老者,被晚辈捆在炕上,哭成这样,看得穗子吸吸鼻子,眼圈红了。

    哭得比于老太还可怜。

    “于奶奶,我和敬亭都是老实人,你为什么,把老实人逼成这样?”

    “......???”

    ------题外话------

    蛄蛹这俩字,读做gu

    yong,这个词就很魔性。在东北官话里,它被用作蠕动。在胶辽官话里,它用来表达乱动,例句,哎迈呀!拜搁那瞎蛄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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