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刚刚求见于我,他说锦衣卫这几日调动的愈发频繁。”

    “想让我提醒那些不长脑子的,都把眼珠子擦亮点莫要连累了别人。”

    “呵呵,你猜我怎么说?”

    廖明在等人高的铜镜前整理着衣衫,其身后的管家躬身聆听样子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见廖明问话,管家轻声道:“主子的心思,老奴哪里猜的明白。”

    廖明嗤笑一声:“我说,总要死点人的。要不然,那些将来的鹰犬怎么跟他们的主子交代。”

    “得让他们有猎物交差,他们才懂得夹着尾巴不碍你的眼。”

    管家轻笑:“主子英明。”

    廖明觉得无趣,这家伙跟了自己四十年,哪里都好就是太不会聊天。

    他带好员外帽,转身道:“你派个激灵点的人去一趟兽儿那,告诉他这几日把尾巴斩干净了。这个节骨眼上,莫要横生枝节。待这阵风过了,在做他那些见不得人...”

    “老爷,青云公到了,此时正被人引到侧殿歇息。”

    门外婢子的通传,打断的廖明的话风。他没有一点恼怒的意思,笑灼颜开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把我那珍藏的大红袍,给青云公备上。”

    “诺!”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廖明吩咐管家抓紧去办事,而后大步流星的离开的卧房。

    他刚到侧殿后门,便被二管家拦下。两人低语几句后,廖明便知道了止戈到访的消息。

    那原本笑灼颜开的神情,瞬间被冰冷所替代。只听他沉声道:“这大喜的的日子,若他不触霉头,便当人好生招待着吧。”

    说罢,廖明拂袖离去,但那神情怎么也再难高兴起来。

    府邸正厅内,悠扬的音律绕梁不散,娇媚的舞姬摆弄着流云长袖。

    明晃晃的烛火下,四处皆是纸醉金迷的景象。为由那两张紧靠的桌案,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张九一已经换了第三条手帕,他那不停流汗的额头怎么擦都擦不干。

    与之相比,止戈反倒是云淡风轻。对这样的座位安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四周之人,无论明里暗里,皆在打量这个身穿飞鱼服头戴青铜面具的人。

    止戈也没有闲着,尽量记下这些人的样貌,与自己心里的情报一一对照。

    “这位...官人。看你这声飞鱼服的做工款式,应该是锦衣卫中的高官吧?不知是那十四所千户中的一位,还是威震一方的镇抚使大人啊。”

    这人喝的可能多了些,宴席未开便醉红了脸。止戈很早就注意到他的,毕竟挨桌攀交情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都不是,只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尖刀而已。”

    止戈回答的从容,但听到那醉汉的耳中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醉汉冷笑道:“陛下,呵...他!”

    “蠢货!”

    一声爆喝打断了他的话,随即便是一张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上前制止这醉汉胡来了,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他看着止戈道:“指挥使大人,我这老部下喝多了,还请您见谅。”

    止戈摆手:“吴大人说笑了,我怎会跟一个醉汉一般见识呢?”

    “你认得吴某?”

    此时,这片区域的目光都聚集在止戈的身上。只见他起身道:“不止吴大人,再做各位我都认得。”

    他指着那体态十分不雅的醉汉,一句一顿道:“刘中宇,前燕户部文秘郎,嗜酒如命,贪财无度,还乡后也不太安分,他上个月娶的小妾,也是个被家里卖了的可怜人。”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他打的不是刘中宇的点,而是再做每一位的。

    小到一个户部文秘郎的底子,他这锦衣卫指挥使都知道,那这些围观的大鳄又有几人能逃脱。

    吴大人能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别的先不论,这养气的功夫倒是着实了得。

    只见吴勇神情不变道:“既然是个无恶不作之徒,指挥使大人为何不抓呢?”

    “吴大人说笑了,大武是讲究律法的。我锦衣卫也好,刑部、大理寺也罢,都要讲究人证物证聚在。可一旦定了罪,即便是有陛下的圣恩眷顾也在劫难逃。”

    这话说的绵里藏针,话风中的意思在提醒众人。将来没杀了他们,不代表他们真的是将来的顾忌。

    “大武依法治国,甚好,甚好。晚宴要开始了,吴某便不多陪了,指挥使大人吃好喝好。”

    说罢,他便拖着刘中宇要走,张九一见状连忙道:“吴大人,我们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可有时间聊上两句。”

    见他那擦汗的样子,吴勇便知道这厮怕是出了问题。毕竟是曾经的同僚,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只听他无奈道:“张大人,小刘已经醉的不行了,作为他的老上司,我于情于理也要照看着。待他安稳下来,我在过来找您。”

    说罢,他都没给张九一挽留的机会,竟就到这刘中宇往殿外走去了。

    一时的风波回归宁静,晚宴前留给众人的交际时间依旧继续着。

    刀悬在脖子上的压力,始终让张九一如坐针毡。

    他不确定止戈是不是奔着自己来的,但他胞弟前段时间闹出的动静,混迹官场多年的张九一能够感受到背地里多了好多双眼睛。

    这种来自止戈的压迫感,终于搬动了他紧绷的神经。在这种压力下他无法在平静,凑近后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奔着我来的?”

    “你觉得呢?”

    止戈干脆没有看他,不咸不淡的回了这么一句。

    张九一的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那匹粟果跟我没关系,这生意一直都是我弟弟再弄,我让他收手他也不听。”

    止戈轻笑:“你知道,这不是我想听的。”

    “止戈,指挥使大人!您别害我好不好,您我惹不起,您想办的人我也惹不起。算我救救你,比盯着我好吗?要是我弟弟的事败露,我也没活路可走。”

    止戈端起酒杯,假装饮酒道:“闭嘴吧,有人盯着,我问你答就可以了。”

    张九一擦额头的同时抹了一把脸,在手帕挡住他嘴的那一刻,他低声道:“别逼我!”

    “我怎么是在逼你,我分明是在救你。你要知道,提供线速可是会减刑的。若是表现好,死罪也能从轻发落。”

    张九一先是一怔,随即也学着止戈饮酒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

    “信不信由你,但帮不帮我由不得你。”

    说罢,止戈拍了拍桌案上的礼盒。那种感觉,直让张九一觉得那是为撞自己人头准备的。

    两人陷入了沉默,没有一点交流。但出奇的是,张九一额头上的汗停止了,莫名的凶光从其瞳孔中流露。

    “你想知道什么?”

    “就一个问题,乌鸦是文元公还是青云公。”

    “咕咚。”张九一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他随即又擦了一把脸道:“你...都查道这个份上了?”

    “所以我说,我在救你。你的牵连最小,若表现得当,便可用你弟弟一条命换你全家几十口的命。张九一,贩毒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的机会只有回答我的问题,并且在三堂会审时充作人证。”

    两人虽然在极力掩盖彼此在交谈,但有心的廖府二管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之处。

    见其朝这边走来,张九一低声道:“后者,但前者也不干净。”

    短暂的沉默过后,二管家来到了张九一近前躬身道:“张大人可是不舒服?”

    张九一看着二管家:“你安排座位时,就没考虑我会不会舒服吗?”

    这倒打一耙,着实让二管家没反应过来,他先是一怔,随即看了一眼止戈后歉意道:“是小的失职了,应该安排几位熟悉的大人坐在一起。”

    “哼!”

    张九一轻哼一声,扔下手中湿透了的手帕,朝远处几个旧友人走去。

    “指挥使大人不要介意,张大人以前就是着脾气,不太愿意与生人来往。”

    止戈摆手:“无妨,看来是我这不请自来的人,给诸位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指挥使大人慢坐,晚宴马上开始。”

    说罢,二管家不再套,前去想办法找人与张九一对调了。

    直至廖明携同青云公—齐楚步入大殿,止戈身边的座位依旧空着,另一位始终没有露面的邻居,也干脆没有回来入座的打算。

    “哈哈哈,诸位久等了,我与青云公许久未见,一时多聊了些,见谅见谅啊!”

    廖明字里行间都带着一股豪气,众人纷纷起身祝贺道:“祝文元公,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廖明又是一怔大笑:“诸位能来,我已经很是高兴了,很感激诸位昔日同僚的挂念,快入座快入座!”

    说罢,他单手前伸,示意其身侧的齐楚一同到里面的高坐上。

    大名鼎鼎的青云公,此时正与止戈对视,两人目光的交锋,让廖明都感受到了别样的意味。

    “青云公,我们得好好喝上几杯。”

    齐楚收回目光,点头道:“好,今日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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