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曹云进来,妆容下都露出一抹欣喜。
段小楼道:“曹姑娘,你总算来了。”
程蝶衣道:“袁宫保带了许多人,里外三重围的水泄不通,今日怕是不好脱身。宁北海说咱们暂且不能动手,但又怕遭到池鱼之殃,只盼着你来,咱们才能保着安全。”
曹云却神色沉凝摇头:“我来了也没用。刚刚我见了袁宫保,说了几句话。他今日兴师动众,设了鸿门宴不知要对付哪个。连他自己都来了,说让我到后台来瞧一眼就走,不让我留下,想是杀心坚固不可动摇。”
段小楼和程蝶衣都心下一震,段小楼道:“他钦点了我们唱一出霸王别姬,看来这池鱼我们是不做也得做啦。”
便对程蝶衣道:“小豆子,咱们见机行事吧。既是要遭殃及,便把咱们准备已久的戏目今日唱出来,若能杀了袁宫保,以他性命相换,咱们死了也值。”
程蝶衣轻叹:“也好,小石头。”
“...”曹云微微摇头:“袁宫保在天字号包厢,如何杀他?便拿了枪,也未必能伤到他。”
天字号包厢在二楼,与戏台隔了一层楼,距离不近。而且天字号包厢十分坚固,从外面望里面看不真切,枪也不好瞄准。
曹云刚刚去见袁宫保时,还发现,在天字号左右两侧的包厢里,进出的都是袁宫保招揽的奇人异士!
在这种情况下,要刺杀袁宫保,成功的可能性小的忽略不计。
她来回走了几转,神色一定,道:“你们先按捺着,我去想想办法。”
曹云是有见识的人。
今日这态势,袁宫保如此兴师动众,所为必大事。而历来与大事相干者,便只沾着边,也会粉身碎骨。
袁宫保让她早些离开,便说明了一切。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程蝶衣、段小楼他们被殃及而死。
必须要想办法。
言罢稍作安慰,曹云离了后台,刚出来,见了那年轻掌班的,便是唤作宁北海的。两人无声无息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曹云心下忽然一动,道:“宁掌班,你们戏园的桂花糕给我找些来,我好些天没吃,想念的紧。”
又说:“送到天字号包厢来。”
宁北海一怔,脸色微变,随即点头哈腰:“好嘞,曹姑娘您稍等。”
曹云摆摆手,又往楼上去。
再见到袁宫保,曹云神色正经了很多。
她说:“袁伯伯,您今天要办大事,那...侄女儿进来的时候,瞧着外面那么多人,他们...”
袁宫保瞥她一眼:“怎的,有熟识的?”
曹云拍拍胸口,吐出口气,娇声道:“袁伯伯明察秋毫...侄女儿除了与关家班的程蝶衣、段小楼熟识,还认得春和班的白妞,还有这四方园的湘云姑娘。”
四方园是京师鼎鼎有名的戏园,挂靠的戏班子数以十计。关家班一个,春和班一个,其他零零总总,每天总有四五个戏班,七八台大大小小的戏目登台上演。
曹云口中的白妞,就是另一个戏班子的人;至于湘云姑娘,却是这四方园的。早先说是个歌姬,后来加入四方园,因为办事利落,能说会道,长得娇艳,渐渐成了这四方园的中高层管理。眼下也被执在外头。
袁宫保道:“曹坤倒有个聪明女儿。”
他说:“关家班的霸王别姬,今日务必登台,谁说都不行。至于你所言之白妞湘云,伯伯看在你面子上,可以放过她们。”
说:“便教她们过来,给伯伯端茶递水。”
曹云一听,心下微沉。
说是放过,却并不放出四方园去,让来端茶递水,到头来能有个好?
袁宫保口口声声这么说,也不过是把曹云当作不懂事的小姑娘欺骗。
若曹云不知道袁宫保的真面目,怕还真信了他。
但她不敢表露出来,笑嘻嘻便道:“那好,我去带她们进来。”
曹云又叮叮咚咚下楼,到外面,从春和班里把白妞叫出来,又从被羁着的四方园人员之中,把湘云叫了出来。
白三爷一旁高呼:“曹姑娘,您代我问问袁大人,今儿这事儿,他是不是没完!要对付我外甥,我怕他绷断了牙口!”
白三爷此时已反应过来。先前听袁宫保说他外甥要来,今日以霸王别姬招待,便知他下了杀心。
不过白三爷隐约知道,陆恒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便说现在,这袁宫保权势滔天,都要带这么多人来,便可见其忌惮。
反正到了这一步,白三爷也没什么好委屈求全的,直言威胁,怕他来哉!
曹云闻言,脚下一顿,这才知道,袁宫保这么大阵势,到底是为了对付谁!
白三爷的外甥!
曹云心下一转,她隐约听说过,这四方园背后的大老板,就是白三爷的外甥。但具体是谁,她没听说过。
因着以前没大在意——反正这里大老板好多年不曾露面,知道不知道似乎无所谓。
现在袁宫保竟是摆出这么大场面来对付他,曹云不禁暗暗后悔,没早仔细打听。
她只对白三爷点了点头,带着湘云和白妞往里头走。
白妞脸蛋有些发白,不禁低声道:“曹姐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多兵...”
白妞名字普通,但长得却不普通。是个美丽姑娘,身材颀长,凹凸有致,比大多数女子都要高挑。
她学唱戏,因着身材太高的缘故,很多的角儿她唱不了,便学刀马旦,可刀马旦的角儿专是巾帼英雄,她没练出那气势,一直不能登台。
这回难得班主答应她登台一试,唱一出穆桂英,可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曹云道:“没事儿,你别担心,我在这儿呢。”
她安慰着。
湘云却哼一声道:“今儿咱们可是遭了池鱼之殃了...曹云,你现在是带咱们进去,是没法子带咱们出去吧?看来在劫难逃哦。”
又说:“不过呀,今儿这事,未尝没有转圜。我听白三爷说他外甥,似乎是个真正厉害人物,袁大人未必能拿下他。咱们盼着他们以口头分胜负,别动刀枪,那便是最好的了。”
曹云闻言心思转动,但随即摇头。她见了袁宫保嘴角露出的狠辣,便知道,今天这事儿,不可能口头分胜负,必然是要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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