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道台衙门,这里现在是常瑞青北伐军总司令部最新的驻地。他是在1919年1月25日,也就是徐州被北伐军不战而取的第三天,乘坐专列回到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家乡的。刚刚在自己的司令部里面安顿下来,他的副官郑中源就给他送来了北洋执政府对山西下达讨伐令的消息!这个事情,还真是让常瑞青大吃了一惊!北洋此举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是要取道山西退往西北吗?还是阎锡山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刺激到了徐树铮、吴佩孚他们?或许北洋的目标并不是山西,而是徐州周围的北伐军主力!

    就在常瑞青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前面揣摩着徐树铮和吴佩孚真实意图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身材几乎和常瑞青一样高大的郑中源站在门口,轻轻道:“总司令,大家已经到齐了,在作战室里等候呢。”

    常瑞青嗯了一声,整了下自己身上的军服,就大步跟着郑中源朝作战室走去。那里已经是济济一堂,作战室的大地图桌周围已经坐满了北伐军的高级将领。包括白崇禧、王君皓、徐庭瑶、张治中、刘峙等几个一方面军带兵的军官都已经到场了。他们都知道,北洋突然出兵攻打山西的举动必然牵动全局,说不定南北之间酝酿许久的大决战很快就要展开了!

    看到常瑞青进来,所有的人都刷的一下起立敬礼,而常瑞青也认真地还礼。然后就走到了靠地图桌中间的一个空位子上。站在那里缓缓地扫视了自己的这些嫡系亲信将领们一眼,扬手道:“诸位都请坐吧。”

    随着整齐落座的声音,常瑞青沉声道:“大家都已经知道北洋对山西省下达的讨伐令了吧?或许你们不太明白北洋为什么要在目前这样形势对他们极度不利的时候,挑起对晋军的战争……说实在的。我也不太明白,不过那没有关系。咱们只要明白,这是咱们一举打垮吴佩孚,消灭北洋军主力的机会就行了!”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坐下来,现在又在作战室内走来走去了:“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徐又铮和吴佩孚的一个诡计……他们使出攻打山西这样计策来引我们上钩,说明他们已经被目前的革命形势给逼急了,说明他们已经不再一味逼战,而是要主动寻求同我军的决战了。这正合我意。我们现在已经在徐州附近集结了八个军近四十万大军!在京汉路方向上还有两个军,南京和淮南地区也有预备方面军的两个军,在山海关外还有我们的第一军,现在有加上山西的四个混成旅……我们对北洋已经形成了战略包围的态势。而且在兵力上也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所以这一战我们是必胜的!

    但是对北洋的困兽之斗,我们也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在未来几个星期或是一个月的大决战中,我们的军队可能会遭遇建军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可能会蒙受前所未有的伤亡,会遇到北洋军疯狂的反扑。甚至还会有暂时的失败。不过我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一定属于中国人民和国民政府!我期待诸君在此战中努力奋斗,为国家统一,民族复兴建立丰功伟绩!”

    他的话音一落。满座就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常瑞青满意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指了下参谋长卢逸轩:“子休,你来介绍一下最新的情况吧。”

    卢逸轩啪嗒一个立正。冲常瑞青微微一躬,拿起指挥棒点了下地图上保定、正定一线,说道:“根据情报,北洋军大本营的情报部门发现山西督军阎锡山正在与我方接洽易帜事宜,因此决定采取先发制人,武力解决山西。北洋军大本营已经任命刚刚从徐州撤出的第二军军长李纯为山西督军兼省长,指挥第二军所属之第六师、第十二师、第四十七混成旅、第七十五混成旅等部经陇海线、京汉线运往正定,然后再沿正太线向太原攻击前进。这样一来,北洋军在鲁豫两省的兵力已经下降到了十个师又四个混成旅,而且还有一个第五师留守济南,扼守我北上京津之要道,无法抽调,此外豫西方面也有落干混成旅部署以监视京汉路方向和豫西当地势力镇嵩军。因此,吴佩孚手中可用之兵估计只有九个师又两三个混成旅,即使在满员情况下,总兵力亦不过十二万到十三万,不足我军主力的三分之一!”

    卢逸轩的话音刚落,坐在常瑞青身边的白崇禧就沉着声道:“吴佩孚是故意卖个破绽给我们的!他现在有铁路之便,北洋第二军随时可以从正太路上撤出来,以晋军的战斗力是留不住他们的。此外北京、天津周围还有第十一师、第十三师和参战军的三个混成旅可用。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吴佩孚可以在短时间内抽调十万大军加入河南战场,如果运用得当,吴佩孚还是有三成胜算的……”

    “那就是说我们这一回有七成胜算了?”常瑞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位把兄弟兼心腹手下。

    白崇禧耸了耸肩:“不止,他们北洋没有什么事情会按照计划顺利实施的,我们应该有必胜的把握!”

    常瑞青重重地点头:“健生大哥、子休兄,你们有什么设想吗?”

    “有!”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北上,打济南!”

    ……

    北洋第一方面军的主力部队,一共九个步兵师近十一万大军,这个时候已经在吴佩孚的亲自统帅下展开在了河南省会开封附近的平原上了。他的嫡系第三师布置在兰考,第二师摆在杞县,第十七师放在通许,第十九师驻扎在尉氏。第二十师放在黄河北面的封丘,参战军的三个师则摆开在了吴佩孚前敌指挥部所在的开封城内。

    这支北洋军的主力部队完成展开以后,就开始在这片无险可守的平原上修筑防御工事了,不是欧战中那样绵延横亘的堑壕防御地带。而是一个个依托县城城墙修建的环形防御工事,似乎是做好了被北伐军将他们一个个包围起来挨打的准备似的。

    事实上,他们在这里就是准备挨打的。将主力一拆为二,其中三万多人的第二军去进攻山西,剩下的十二万几千人摆开在开封周围,做出保卫河南省会的样子。吴佩孚当然知道这样的部署是非常愚蠢的,他是故意露出这么一个大大的破绽,以吸引常瑞青分兵西进的……常瑞青的四十万大军也分开部署在徐州附近的。所以当他得知北洋军的部署出现破绽的时候,应该会抽调一部迅速西进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吧?

    吴佩孚心想:“或许会有20万人沿着陇海线开过来,短时期内不会有更多军队过了,陇海线的运输能力有限。顶多也就能维持20万大军展开进攻作战所需的后勤……如果超过这个数字,要么花费一段时间囤积补给,要么发动大批的民伕用骡马大车输送物资。这两点都需要时间,而常瑞青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一定会力争在山西被北洋军攻占之前打下开封。消灭这里的北洋军主力!”

    整整九个师,十二万三四千人的军队,加上200多门75mm山野炮(第二师、第三师和参战军的三个师都配属有炮兵团),还有构筑起来的坚固工事。都让吴佩孚充满了在防御战中重创对手的信心。他心里冷笑:“就算一下子涌过来三倍的南军,也一定会在老子的九个师面前碰个头破血流!到时候第二军和第二方面军的援兵一到。就该姓常的落荒而逃了!”

    在一月底的寒风中,吴佩孚带着参谋幕僚前往他的嫡系部队第三师视察。满意地发现士兵们的士气还算高昂。北洋军都是为钱卖命的雇佣军。下面的人是领一天的军饷就卖一天的命,地盘得失和他们关系不大。这两个月的军饷都能按时足额发放,所以军心士气也算安稳,并没有收到报界舆论的影响。

    不过一部分基层军官的情绪却明显有些低落,这些军官和北洋的关系可是休戚相关的,自然会为眼下的局势担忧了。吴佩孚只好耐着性子给这些基层军官讲些鼓舞打气的话,正说着什么拳头收回来再打出去更有力之类的鬼话的时候,突然一个第三师师部的主任参谋匆匆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玉帅!南兵已经出动啦!砀山、夏邑还有枣庄都被南军先头部队攻占了!”

    吴佩孚听到这个消息,忙转过身去,从那名主任参谋手中接过一份抄报纸……那是砀山、夏邑、枣庄三个县的知事再县城沦陷之前,用有线电报发出来的,大概算是最后一次为北洋尽忠吧。

    吴佩孚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抄报纸以后,就顺手递给了他的参谋长萧耀南,笑道:“好!好啊!常瑞青终于动了,他一动就快完了!”

    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第三师的下级军官听到自己的老师长这么说,情绪也都高昂起来,吴佩孚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命他们各自归队。等到这些人都走远了,萧耀南才皱着眉毛对吴佩孚道:“子玉,常瑞青出兵枣庄是什么意思?他的目标到底是开封,还是济南?”

    吴佩孚的眉毛有拧了起来,沉着声道:“不好说,现在掌握的情况还太少,不足以判断南军的主攻方向。”

    萧耀南摇头道:“济南只有张子志(张怀芝)的第五师和一些山东地方部队,总兵力不会超过两万,如果真的遇到南军主力猛攻,能守个两三天就不错了……如果济南一丢,那山东可就算被南方占领了!子玉,咱们得尽快往济南增兵。”

    吴佩孚踌躇道:“现在还太早,我们的机动兵力不多,除了打山西的第二军就只剩下北京周围的几个师了。如果都调去守济南了,开封这里打起来怎么办?”

    萧耀南苦笑道:“这个常瑞青到底不是等闲之辈,一出手就让咱们进退两难了。”

    吴佩孚哼了一声。笑道:“他当然不等闲了,要不咱北洋会被他逼到这个地步?这样吧,咱们也别尽瞎猜了,还是派兵试探一下!衍珊(萧耀南)。我想让第三师在商丘附近和南兵碰一下,你跟张福来(新任第三师师长)一块儿去。记住了,碰一下探个虚实就缩回来,知道要怎么个探法吗?”

    萧耀南点点头:“知道,就看对手有没有炮,有多少炮……他们南兵扩充太快,步兵还好办,只要会拉壮丁就可以了。不过炮兵就没那么好弄了。根据情报,他们一个军才有一个注水的炮团,不过16门75mm山炮。”

    吴佩孚淡淡地笑了笑:“好,就这样吧!记住了。碰一下就行,千万别真打。张福来脑子笨,又容易冲动,你一定要盯紧了。这第三师可是咱们的本钱,不能有一点闪失!”

    ……

    吴佩孚准备出兵试探虚实的时候。徐州火车站上却是一片繁忙的出征景象。站台上挤得满满的,都是身穿土黄色军装,背着背包,扶着步枪的国民革命军士兵。一趟列车进站。刚一停稳,等候已久的士兵们就在军官的指挥下。秩序良好地登上火车。

    这个时期的民**阀打起内战来还比较“守规矩”,对于这种修建起来颇为不易的铁路还是比较爱护的。一般不会搞破坏。这回北洋撤出徐州的时候也一样,并没有破坏陇海铁路和津浦铁路,所以现在常瑞青的北伐军还能利用他们运兵。

    现在上车的是王君皓指挥的“西进兵团”,这是个临时的番号,下辖第五军和第七军两个军,还有一个新编第八师,就是毛zd在江西拉起来的那个师。

    这会儿毛zd就站在西进兵团设在徐州火车站大楼内的临时指挥部里,端着望远镜在看自己心爱的党军上车的场面。回头看看王君皓和陈继承(第七军军长),还有一个名叫张民达的广东佬(孙中山的心腹,第五军军长)正围着地图研究,时不时还会交换一下意见,就是没有人理睬他这个毛大代表。

    “吴佩孚可不是三岁小孩子,靠虚张声势是吓不倒他的,他一定会派兵来试探咱们,我看只有集中优势兵力,把他们打疼,才能让吴佩孚以为咱们是北伐军主力。就让我的第七军打头阵吧!”

    说话的第七军军长陈继承,他是保定二期的毕业生,又是江苏人,和常瑞青早在南京陆小的时候就相识,算是常系的核心人物。可是在官位上却被几个保定三期的学弟压一头,面子上不好表露出来(常瑞青也是三期的),不过心里面是很不服气的,就一心想在战场上好好表现一下。

    “还是让第五军上吧!第五军是臧致平的混成旅的底子,所有的军士都是老兵在担任,大多数军官都参加过平定广东之战,有一定的实战经验,遇到危急情况也不会慌乱。”张民达也想打这个头阵,他是眼下国民革命军嫡系部队里面唯一一个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军长(灯筒李在这个时空没有当上军长)。是扔********搞恐怖活动出身的军事家,不管是保定系、士官系、陆大系还是讲武堂系的**将领都不怎么瞧得起他……常瑞青还一度想“保送”他去读黄埔军校。所以他现在也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能力。

    “要我看,你们第五军、第七军都打不了这个头阵,头阵只能是我们新八师的。”毛zd听他们争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凑过来说话了。只是这话说得有些不大好听,陈继承和张民达脸上都露出轻蔑的神色。

    “毛部长,你们的新八师恐怕不是北洋精锐的对手,这一次还是不要打头阵了。”王君皓皱着眉毛提醒道。他自己也有gcd员的身份,也不好看着“党军”自己往火坑里跳,连忙好言相劝。

    “新八师不是北洋精锐的对手,第五军和第七军就是他们的对手了?”毛zd冷笑了一下,反问道。

    陈继承和张民达两人的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刚想要出言反驳。毛zd却侃侃而谈道:“这次西进兵团的任务是什么?是虚张声势,不是要去和北洋主力决战的!虚张声势就是玩心理战,如果要真刀真枪去指挥部队打仗,我毛zd肯定不如你们,可要说到玩心理战……呵呵,那吴佩孚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然后又冷冷一笑,接着说:“西进兵团虚张声势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要让吴佩孚误以为西进兵团是北伐军主力,北进兵团是虚兵吗?可是站在吴佩孚的角度看问题,他就一定会以为示强的西进兵团是主力,而示弱的北进兵团是虚兵吗?而且第五军、第七军的战力也未必能吓倒吴佩孚,既然示强与敌未必有效,还不如主动示弱与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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