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郎和大头坐在凳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小鱼仔,大头问他,“好吃吗?”

    白二郎点头,“去年的更好吃。”

    “那是小少爷家的厨娘做的,用好多油炸出来的当然好吃了。”

    白二郎立即道:“我家也有油。”

    然后看着大头。

    家里的鱼他可做不了主意,渔网也不是他能碰的。

    于是他转了转眼珠子道:“我让我四叔去捞鱼,你拿回家去炸,你得分我们一半。”

    大头知道油有多贵,而小鱼仔是不花钱的,只花力气。

    但白二郎不这么觉得,他觉得油自家就有,不花钱,倒是小鱼仔很难得。

    于是俩人对视一眼,达成交易。

    满宝费劲的将信封拆开,白善宝估计是怕白二郎偷看,所以将信封封得死死的。

    将信封拆开,里面是叠得厚厚的信纸。

    这么多信纸当然不是白善宝一蹴而就写成的,而是积存下来的,他特别贴心的按照顺序给她摆好了。

    这与其说是给满宝写的信,不如写的是日记。

    只是开头是满宝而已。

    开头第一页纸是白善宝离开的当天写的,他们刚出罗江县城没多远,在路上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停下午休时写的。

    当时离愁消散了不少,正是对路途兴致勃勃的时候,所以他写的那山,那水,那树,甚至连树林里随处可听的虫鸣都活泼了不少。

    满宝看着都觉得心情雀跃了。

    但热情总有消退的时候,尤其他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坐在马车里赶路。

    路两边看到的树是差不多的,到最后就连看到的山都是差不多的,一点意趣也没有,所以白善宝后面给她写的信多是抱怨路途无聊,马车颠簸,或是与她讨论课业。

    显然,在无聊之下,他只能拿出庄先生布置的作业来完成了。

    一直到他到了陇州,信的内容才丰富起来。

    白善宝显然还不知道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以及家里的秘密,他跟满宝信中所写的些话甚至都没与祖母和母亲说过。

    他们这一路上并不只是单纯的赶路而已,进了关内道,白家便陆续有了产业。

    与世家大族自然不能比,但左一个庄子,右一个铺子还是让他们路上好过许多。

    不同于上次奔波至七里村,心中惶然忧虑,这一次白家上下从从容容,便也觉得旅途并不是那么辛劳。

    一路巡视产业回到陇州,最要紧的是去看一眼正被白氏盯着的产业,见一切都还好,刘氏便从容的带着善宝回陇州城。

    今年白老爷受灾严重,那是因为他家的产业多在剑南道内,尤其是益州绵州一带,但白家,不,应该说是白善宝的产业不会。

    白善宝的产业绝大多数还是在关内道,在陇州一带及其附近。

    包括刘氏的嫁妆,郑氏的嫁妆也都在关内道内。

    关内道今年可没有受灾,而且因与剑南道临近,是可以最先向益州一带输送粮食的。

    普通百姓上面还有一道粮商,所以可能赚得不多,但刘氏不一样,他们家可是有不少庄子的。

    都不用通过本地的粮商,直接庄子里组织一批商队,将粮食运到益州便能赚一笔。

    不过她一向谨慎,并不愿意如此冒险,毕竟路上是有土匪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遇见土匪了?

    但她也不愿意将粮价贱价出售给当地的粮商,那样也太亏了。

    六月时,益州一带的粮价都飘上天了,结果关内道的粮商们依然压着粮价,只肯以平价向普通的老百姓购买粮食。

    像白家这样粮食比较多的或许有优惠,一石多出几文钱来,但刘氏会在意那几文钱吗?

    她人就在灾区,知道这里的粮价涨成了什么样儿,那些粮商要是平价购粮后送到这边来也能稍稍压一压价格她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偏他们运到这里来却是将粮价提到了天上去。

    她又不傻,自然不会吃那个亏。

    因此当时她是直接在这边找了粮商,与对方直接在关内道与剑南道的交界处做了交易,大赚了一笔。

    关内道的情况还算稳定,主要是她在那个地方有产业,与官府也有些交情,所以不怕有人打劫。

    但进了剑南道就不一样了。

    只不知是哪方面露了消息,白氏宗族的一些人知道刘氏大赚了一笔钱,不由眼红起来,便开始想着“买下”她在陇州附近的产业。

    尤其是那些据说赚了大钱的田庄。

    和三年前他们灰溜溜的离开陇州不同,这一次刘氏是风光满面的回来的。

    在车架刚进入陇州境内时,白家便有管事带着下人先一步回到祖宅,先把他们家住的房子打扫出来。

    就在白氏宗族的人一直盯着时,刘氏却带着儿媳和孙子先去那几个田庄和铺子里转了一圈,两三天后才进入陇州城。

    白善宝在信中告诉满宝,每天一大早,祖母身边的刘嬷嬷就亲自来挖我起床,把我洗得白白净净的,再给我穿上特别好看的新衣裳,然后就领着我出门炫耀去了。

    白善宝告诉满宝,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穿新衣裳,因为纹饰考究,他想蹲在地上玩一下石子都不行。

    只是才回到陇州他就不喜欢陇州了。

    不过也有高兴的事,就是他只要出去转一圈,当天晚上便有他的好几个小仇人会被揍。

    “……祖母带我去见族长,族长问我如今可还在治学,听说我已经通读了《仪礼》,便很不相信,于是考我。”白善宝在信中道:“我知道,想要买我家产业的人里并没有他,但一切皆是他在放任,祖母虽不说,但我总觉得他收了他人的好处,这才处处与他人方便。”

    “正如先生所言,贪者必有所利,而我们的这位族长显然是贪者,所以我便以《大学》问他,我们告辞离开时,他的脸色很不好。”白善宝道:“不巧的是,我出门碰见了他那个很讨厌的孙子,于是特意停下来问他最近在读什么书。晚上我特意趴在他们家墙外听了,他孙子叫得好惨,据说他第二天还要去上学,所以我决定明天我也不休息了,也去族学里借读。”

    满宝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一翻,这才发现是最后一封信,显然,他没来得及写第二天的信就把信给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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