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封迟说完, 迟枝整个人都愣了。
这还没什么吗?
这对于她来说分明就是晴天霹雳好吧。
迟枝眼睛狠狠地颤了颤,心里早已瞬间开始慌乱。自己这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呢,一想到马上要见陆封迟的家长, 心里完全没了底。
能培养出陆封迟这样孩子的家庭……会是什么样的?
还没见面, 迟枝就已经有了想打退堂鼓的心思。一是心里突然有点自卑, 怕对方父母不喜欢她;二是很紧张, 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然而陆封迟似乎并没有像女孩儿这样紧张, 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平静。只是稍稍气质沉了些, 眉宇间像是压着一种有心事的样子, 却也并没有太表现出来。
一旁的窗帘自动拉开, 外面浅浅的阳光泄进房间里。或许是落地窗外便是无边泳池的缘故,光线落在蔚蓝的水面上不断跳跃,金光闪烁而耀眼,映射进来。
干净的大床上, 天鹅绒的被子平铺在床上,看上去便又轻又软,很舒服。
迟枝本来脑袋晕乎乎的, 还没睡醒。体温和被子里的温度恰好达到了契合,只想继续赖在里面。然而刚刚那一通电话却将她瞬间炸得清醒。
一点起床气都没了。
陆封迟很快便掀开被子下床, 穿衣,整个过程都很自然,没有什么拖泥带水,表情也是淡然的没有什么变化。他背靠着女孩子, 很自然的换上居家的衣服, 挡住了一小片阳光。
迟枝不小心往那边瞥了一眼, 看到男人线条流畅的背肩肌和微鼓的上臂, 却还是脸颊不自觉有些发烫。
被子的温度也仿佛变得更热了些, 仿佛对方的气息还在自己颈后。
等陆封迟穿好衣服后,迟枝才下床。
“怎么办,昨天过来的那么突然,我也没有带别的衣服……”
等陆封迟准备去内卫的时候,她才刚做好起床准备,却又忽然犯了难。
眉毛蹙了蹙,不由得向对方求助。
其实平时也就罢了,偏偏今天陆封迟父母过来。她心里面是想好好准备一下,却又偏偏赶上条件不足。
迟枝心里急得要命。
陆封迟却是不紧不慢,甚至都没回头看她一眼,只是解开浴巾的带子,随口说了句:“衣帽间里面有,你自己去看看。”
“啊?是谁的?”
迟枝坐在床上傻呆呆地望着对方,条件反射似的问了一句。
男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似是无奈:“你上次过来的时候怕你不方便,我让管家准备的。上个季度和这个季度的都准备了,应该还算全。”
他认真解释着。说完才转身去了浴室。
很快,不远处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迟枝坐在床上微微怔了怔。而后才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干净的地板上,汲着拖鞋小跑到衣帽间。刚一进去,目光所及都是男性的衣物,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整整齐齐。
迟枝拉开某一处门虚掩着的柜门,才看到里面一件件当季的女式衣服。
还有旁边专门空出来的一个柜子,似乎是在等着她把行李都搬来之后再摆进去。
迟枝的脸红了红,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所温暖到。
等陆封迟洗完出来的时候,头发才刚刚吹干。正准备披着浴袍去衣帽间选衣服,却看见女孩儿小跑过来。
迟枝换了一件米色毛衣,下半身墨绿色的复古长裙刚好盖过膝盖四分之一的位置。
毛衣很厚实,简单的纯色系,却在肩部有小小的蝴蝶结的设计。搭配磨毛格纹散开式的长裙,整体上显得很温柔,勾勒出女孩娇小的身形。
“好看吗?”
她站在他眼前问他,眼底乌沉沉的。
阳光照射过来,使女孩瞳仁的颜色竟显得稍稍浅了一些,像是近乎透明的琥珀,澄明且干净。
而另一边,迟枝还在等着他的回复。
陆封迟长得太高了。以至于她想要询问他意见的时候不得不仰起头。等到她脖子仰得都有些酸了,对方却也只是看着她,迟迟没有应声。
迟枝心里没底。
她不知道见对方父母应该怎么穿比较好,只好选了比较保守大方的风格,心里想着应该不会出错。
但陆封迟看着她不说话,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个丑小鸭。
“不好看吗?要不然我再换掉?”
她问他。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绕过她,径直去了衣帽间。
陆封迟倒是从不会纠结于到底选什么衣服,他的目标一向很明确,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多费精力和时间。
迟枝看着对方一点也不避讳地在她眼前掀开浴袍,利落地换上衬衫,简直尴尬得想要逃走。
她不好意思去看,只得转了个身,低着头,有些难为情。甚至在听到后面人穿西服裤,腰带扣紧的闷响声时,不由得脸上发烫。
刚想跑,却又听到陆封迟的声音。
“过来下。”
迟枝闻声转了个身,看见陆封迟已然穿戴整齐,只剩下衬衫上的那条墨绿色暗格纹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没有系好。
“帮我。“他忽然要求道。
明明是命令般的语气,但被对方说出来却有一种温柔的感觉。
迟枝觉得自己恐怕是看陆封迟严肃又恐怖的上司那一面太多了。以至于对方但凡温和一点,她都觉得不像他。
女孩儿张了张嘴,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过去帮陆封迟系上了领带。
第一次帮男人系领带,迟枝打得很认真。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对方落在这边的目光,正一寸一寸细细的在她脸蛋上游走。
等终于打好时,却忽然听到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耳廓想起。
“好看。”
时隔了好几分钟,陆封迟又突然回答了她刚刚的那个问题。
声音沉沉的,却很轻,很温柔。
略微带着一点点男人温热撩人的气息,
迟枝心脏颤了颤,不由得抬起眸子想要看他一眼,却被忽然俯下身来的男人所吻住。她唔了一声,睫毛忽扇。
想要说的话却已然被堵在嘴里。
半晌后,他才放开她。
迟枝仍站在原地呼吸未平,陆封迟却早已一副平静自得的样子,很快便利落地套上西装外套去了楼下。
——
吃过早饭后,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陆封迟的父母了,迟枝内心就不由得各种紧张。心脏像是卡在嗓子眼了似的,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打开手机,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昨天陆封迟去公司的那段时间,迟枝终于有机会多更新了几章。顺便还报了网站的IP扶持比赛。
比赛一共分为三轮,初选,淘汰,终评。
其中初选和淘汰的两个环节都是主要看网络综合数据,包括订阅,以及读者给的月票和打赏,甚至是评论,都会纳入到综合算法之中。
迟枝向来对自己没有什么自信,凡是也愿意往坏处去想。
她这个马甲算是纯纯新,就算有大号那边的流量带,但也说不准原先的那些读者有多少愿意这样麻烦的跑过支持她这个马甲的新文。
因为迟枝自己都很容易嫌麻烦,但凡有朋友让帮忙砍价或者拼团的时候她都不想去弄。
更别说自己这次的题材又实属冷门,完全跟自己之前的风格和网络热度背道而驰,心里就更捏不准。读者喜欢上一本,就不喜欢这一本,不买账,也实属正常。
她昨天报名的,系统数据还在统计,今天零点就会把她的数据和其他参赛的一起做新的排名。
迟枝打开网页,还有一点不敢看,生怕自己垫底。
最后准备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然后微微愣住,又不敢置信的放大网页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才重新放下心来。
她居然不是垫底!
虽然排名也不是很靠前。毕竟古代组里面有五六个已经卖过热剧和电影版权的大神在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小喽啰根本排不上号。
七十多本书,迟枝那本排在十几名。
但她觉得很欣慰了。
因为如果能保持住十几名这个样子,至少是可以挺过第一轮的。走一步看一步,后面的事迟枝暂时都还没有想。
正准备截图去跟基友报喜,却明显感觉到车速又放缓的迹象。
抬眼去看,透过车窗却看见外面赫然是医院。很明显的标识不说,还有穿白衣服的护士在外面。
迟枝稍稍愣了。
“怎么来医院了?”
她扭过头去问陆封迟,“不是说去见你父母吗?”
男人刚刚一直在车上处理昨晚未完成的事情。直到迟枝这样问,他才掀起眼皮,慢条斯理地睨了女孩一眼,表情淡然,仿佛没有一丝波澜。
“对。”
“我父母在医院里。”他回应说。
迟枝呆了一下,半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怕自己会说错。
虽然陆封迟很出名,陆家也很出名。
但她对陆封迟父母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公司那些人的八卦里,以及偶尔在新闻报道上提过一些,再没有更深一层的去了解过。
她刚刚听陆封迟说父母在医院里,再加上两个人交往着一个月以来,从未见陆封迟跟双亲打过电话,也从未提过。
迟枝忍不住开始揣测某些事。
陆封迟的父母会不会……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突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人。
正想着该如何措辞安慰,却只听陆封迟顺口加了一句。
“我父亲昨天回国,在路上的时候出了点事。”
他似乎是看出来迟枝想歪了,所以才解释了一下,语气倒是很平静:
“放心,小车祸而已。”
“死不了。”
对方话音落了,迟枝整个人坐在那里懵了半天。车祸……车祸诶……
她难以理解为什么陆封迟看起来这么淡然,还说只是小车祸,死不了。
但她不了解情况,也不敢乱插嘴。只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先行咽回到肚子里。
很快,车停了下来。
医院是私立医院,里面也相对清净得多。迟枝跟着陆封迟,一路在专人的引导下上楼。直到特护病房的楼层才停下来。两人在走廊里还未进去,迟枝便注意到了坐在门口的那个女人。
之所以会很快注意到,一是因为走廊里很干净且空旷;二则是因为那女人确实很漂亮,以至于迟枝刚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她。
很大家闺秀的坐姿。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后背挺得很直,且不说脸蛋,光是仪态便给人一种古典柔弱的美感。
她跟在陆封迟后面,刚走过去,便看见那个女人缓缓站起身。
那是怎样一张惊艳的脸。
虽然只施了淡妆,但很白,皮肤也细腻。巴掌大小的脸,线条干净,规规矩矩。很细的眉,双眸似剪了秋水般,仿佛天然的带了某种忧虑。
就算已经上了年纪,但保养得极好。不仅皱纹却没有多少,皮肉也没有一丁点下垂之感。
以至于别人不说,迟枝会觉得她仅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仪态好,身体看上去也很年轻。
迟枝第一次发现,原来倔强和柔弱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可以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体现出来。
她跟着陆封迟走过去,看见那女人站起来,似乎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陆封迟所打断。
“这是我妻子。”
他忽然介绍道,一只手轻放在女孩儿后腰上,将她整个人从后面带到前面来。
迟枝都快傻了。
当然,傻掉的不仅只有她。
迟枝明显看出对面的女人也微微一愣,看了看陆封迟,又看了看她,似乎一时还无法接受。但很快却又平静下来。
可迟枝就不一样了。
相比于对面,她经历的太少,一时间还无法理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到底从何而来,甚至还没弄清楚这错乱的人物关系。
而就在这时,却听到男人在头顶清淡的说了句。
“这是我母亲。”
一句话,让迟枝再次如遭雷击。
她惶恐异常,又有些弄不清楚陆封迟为什么面对自己母亲会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冷淡态度。
她赶紧伸出手来,可惜大脑一时间却罢了工,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
“阿,阿姨好……”
女孩儿讪讪地笑,伸手过去,尽量让自己很有礼貌:“我叫迟枝。”
眼见着对面那女人也有些怔然。
她看着迟枝看了好久,又抬眼看了看陆封迟,似乎也花了很长时间来处理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
但毕竟已是千帆过尽,比迟枝那样刚毕业的丫头片子还是要好很多。
她很快淡然下来,手伸过去,也冲迟枝微微笑了一下。
笑容很浅,声音恬淡,听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你好。”
但迟枝也不是完全傻的。她有时候虽然比较迟钝,但毕竟是女孩子,神经也没有大条到离谱的程度。对面很多细小的微表情她都看在眼里。
并且很快发现了一个事实:
陆封迟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也就是说陆封迟和自己领证这事,完全和她所预想的一样,是先斩后奏。而且,陆封迟跟他母亲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甚至可以说,跟他父母的关系都不太好,至少是不亲近的。
发现了这个事实后,女孩儿的脸色略微白了白。
但却撑住了,没有很快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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