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蓉忍不住地咒骂着那个不负责任,又自以为是的男人。
为什么要离开?
就算要离开,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无声无息的姿态?
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老婆,有当拿她当老婆吗?
房子?财产?
将这些留给她又有什么用?
她不要房子和财产。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财富,她要的是家庭温暖。
有丈夫的陪伴,女儿的承欢膝下,一家人整整齐齐,哪怕粗茶淡饭,每天围坐在一起,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去任何地方。
她可以在那个目光里无知无畏,可是……不是房子,一个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丈夫,没有女儿,没有梅子,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那是人间炼狱!
颜蓉蹲在地板上泣不成声,渐渐的,连骂凌向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像王宝钏一般,苦守寒窑七八年,苦等苦盼,结果等来这么一个结局。
傲娇,唯己独尊。
可恨,可恨!真的很可恨!
凌向,你TM连个老太太都不如……
她从一片狼藉中,翻出手机,重新点开视频。
不知什么碎片,划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液体,滴在屏幕上。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血也是冰冷的,即将把她冻成雕塑。
山间昼夜温差大,太阳一落山,温度立马下降。
夜风越来越大,呼啸着,盈满了整间房间,冷得刺骨,好像一夜成冰。
颜蓉不知道自己盯着视频,看了多久,直到指头肚上淋漓的疼意越来越强,才终于惊痛。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好像在看别人的手一样。
“混蛋,混蛋!”
颜蓉骂了两句,又兀自发了一会呆,然后,索性跪了下来,慢慢的,一样一样地,将洒落在地上的土豆、白菜、青椒一一捡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
她扶起桌子,收拾干净,走进厨房,做了她这辈子最用心的一顿饭。
再开门的时候,外面凛冽的风卷进来,几张纸从门头上方,飘落在她的身侧。
颜蓉瞥了一眼,是律师事务所的财产公证的影印。
她没有弯腰去捡,收回目光,抬手摁下墙上的开关按钮。
“啪嗒”一下,灯灭了,屋内漆黑一片——
地上的那几张文件,被风卷起,极快地翻卷过门道,落在了草丛里……
颜蓉看都没看,合上门,沿着来时的石子路出了院子,一路下山。
月色浅浅淡淡,隐在云端,照得山路清净如水。而她,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
双手揣在裤兜里,其中一只手里,紧紧攥着凌向的手机。
原来,他竟然是爱她的,以他的方式。
在一次次被他维护,在一次次拒绝与厌恶之间,他对她的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短命夭折,刚刚意识,便已失去。
仔细想想——
这么多年,除了被动的等待,她从来没有主动为爱,为婚姻做些什么。
恨凌向负心薄情,怨凌向没有责任感,怪怨凌不肯娶她,给她应有的名分……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她的自卑,缺乏自信,对凌向的爱没有把握。
她才是货真价实的怂包。
山路两旁的树木高大繁盛,清浅的月光,从枝叶缝隙中渗透进来,就算白天,一个人独行,也会害怕,更别说夜晚,就更显得阴森恐怖了。
颜蓉踩着粼粼月波,走啊走啊,直到小腿发抖,脚重的再也拿不起,才想起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车。
她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出租车没有,滴滴也不会来。
颜蓉翻了各种运输app,价格便宜的,没人接单,价格贵的又舍不得。
正琢磨着要不要打110报警求助,突然身后响起汽车的鸣笛声。
颜蓉吓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
转过头,就看到树林外面的路上,有两道光,一闪一闪的。
这个时间点,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会有车给她打双闪灯?
难道是凌向……
颜蓉想都没想,就往下走。
走出树林,来到路边,就看到了倚门而望的身影——比冷月清冷七分,比孤松孤寂三分。
“Mary?”颜蓉站住了,内心无比失落。
“我不叫你,你就打算这么走下去吗?”Mary弯腰钻进车内,打开副驾门。
“你一直跟着我。”身上的汗落了,颜蓉才感觉到寒浸浸的冷。
她几步走过来,坐在副驾上,随手关上车门。
Mary没说话,抓起一瓶水递给颜蓉。
颜蓉本想问她,有没有见过凌向,可是,接过水的那一瞬间,突然什么问题都不想问了。
她甚至都没有问Mary,现在去哪,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系上安全带,靠在窗户上睡着了。
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不论是苦难还是甜蜜,都会过去。
而凌和培和贺军山的事,太过复杂,自然会有大人物去关注,不是她能操心的,也不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左右的。
她能做的,就是过好能力范围内的日子,保护好她想要保护的人。
……
第二天醒来,凌向失踪的消息,已经铺天盖地。
男网友们纷纷猜测,凌向是畏惧潜逃,还是畏罪自杀。女网友们则是对凌向的感情比较感兴趣,有站颜蓉的,有站曼莉的,还有站孟月的,甚至还有站原少儒的,为凌向到底爱谁,争论不休,骂战不休。
颜蓉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捏着三明治面包,边吃,边刷新闻。
可是,官方并没有公布她的名字,也没有对凌向和曼莉事情解释。
不知是出于对她本人的保护,还是什么大人物有过特别交代,一切的调查、交接仪式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中午的时候,颜蓉接到律师事务所和Mary打来的几个电话。
律师事务所的电话,她都懒懒的没有接,只是接听了Mary的电话,Mary只是问她晚上吃什么,其余的话只字未提。
吃完早点,颜蓉收拾完餐桌和厨房,换了身衣服出门了。
两三个月来,从没有现在这么平静,平静到没有半分焦虑,分毫担忧。仿佛一夜间,生活又回到了过去。
如果不是账户里突然多出了许多钱,多到她几乎数不过来那一串数字到底有多少个零,她都怀疑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颜蓉将银行卡从柜员机里拿了出来,踹进兜里,在清宁步行街里,信信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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