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骆衣还在扭着孩子打,孩子越打越哭。

    余下二十多人都站得远远的,好像白骆衣母子身上有屎,生怕沾包。他们冷漠的看着这对母子,并没有一个人上前劝说。——白骆衣似乎在跟众人赌气一般,把孩子打的哇哇惨叫,那孩子给打怕了,跑到谢宫宝背后躲了起来。白骆衣不依不饶,气冲上前,围着谢宫宝跟小孩打转。

    这时,有个灰发老者踏步上前,喝道:“够了!未婚生子够丢人了!你还想杀子么!”

    白骆衣花容尽残,牵着孩子一声不吭走远。

    等白骆衣离开,那老者立时换上一张笑脸,朝谢宫宝拱了拱手:“刚才多谢小兄弟仗义相救。此地方圆百里没有人家,这天快黑了,不宜赶路,小兄弟如不嫌弃,请来喝杯水酒,与我等将就一晚,也算是老夫聊表谢意了。”

    谢宫宝拱手:“那就打扰了。”

    随在老者身边,他环目微扫,不算白骆衣和小孩,此地驻有23人,却不是一路人马。——从白骆衣甘心受骂一事推断,这灰发老者应该是白驼山庄庄主白鹿寒;而余人更不难猜,必是白驼山庄的弟子。不过,在这众人之中,有一男一女服侍淡雅,颇有轩仙流的风格,当是轩仙流的弟子才对。

    谢宫宝留下不为别个,正是看到一个个仇恨的身影。

    白骆衣当年欺他感情,害他性命,这岂能忘记。

    同时,他认出两个轩仙流弟子也曾围攻屠隐。

    此刻看见如此三人,谢宫宝自不免心生恨意。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手报仇?

    ……

    ……

    来到棚区,坐在火边闷声喝酒。

    两个轩仙流弟子见他仗义施救,倒来频频示好,自报姓名,男的叫易云,女的叫云水瑶。谢宫宝对于她们的示好只是象征性的笑了笑,没有吱声答话。易云和云水瑶受了冷遇,甚觉没趣,也不再跟他说话。

    白骆衣母子凄凄惨惨的独自坐在一边,没人愿意理她们。

    看得出,未婚生子这桩家丑让白鹿寒丢尽了脸面。

    他连喝两坛烈酒,凶狠的瞪着女儿:“还坐在这里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去睡觉!”

    白骆衣眼泪一涌而出,抱着孩子回棚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有叹。大家围坐一堆篝火,虽有叹,却都没能叹出声来。只有易云看那孩子可怜,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劝道:“白庄主,家师说了,这件事我轩仙流会负全责,届时会给您一个交代,其实……其实骆衣妹子和孩子没有错,您就先消消气吧。”

    白鹿寒抓起酒坛又喝了大口,一边摇头一边悲道:“她们已经有婚约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云眉头深皱,也放悲声:“是啊,邹师弟也太……,哎!他怎么就干出这种荒唐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明媒正娶,不能这么辱人清白。等明天见到他,我倒要问问,这五年他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不遵婚约,为什么要拐带骆衣妹子!”

    ……

    ……

    听到这段话,谢宫宝心头大震。

    邹师弟?婚约?难道说的是邹奇么?

    一时激动,仍不住失声惊问:“你们说的可是邹奇?”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投来看他,有带着敌意的,有重新打量的。

    谢宫宝意识到自己触到了敏感词汇,可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从刚刚听到的两段话,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谢宫宝气愤不已,五年前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说什么邹奇拐带白骆衣,纯属扯淡,至于辱人清白就更是无稽之谈了,白骆衣从始至终就没清白过。——当年邹奇豪情万丈、舍身相救,谢宫宝一直感念极深,岂容别人玷污他的名声。

    易云见他亦惊亦愤,不禁有疑,问:“小兄弟,你认识我邹师弟么?”

    谢宫宝没做正面回答,朗声道:“邹大哥英风豪气哪个比得,可不是你们嘴上说的那么卑劣!明天可以见到他么?那好,我正想要见他,到时给他做个佐证,我看谁还污蔑得了!”——说时,把眼眺向白骆衣的布棚。

    听到这话,白鹿寒心里就不舒服了。

    站起身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家丑难盖,其实也怪不得他恼火。

    女儿失踪五年,前些日子回来却给他领回了一个四岁的野种外孙,这换成谁也是受不了的,故而他心恨有二。——其恨一,婚配之事自古有制,女子待嫁,该当守身如玉,而白骆衣与人勾搭也就勾搭了,偏还生下野种,令他颜面扫尽;其恨二,他对邹奇可说是欣赏有佳,愿招他做婿,可他倒好,偏偏不待婚娶,诱拐白骆衣,毁其清白,这无疑于仗着轩仙流的势力欺人。

    白鹿寒负气而去,易云和云水瑶互看一眼,很是尴尬。

    不过,她们俩听了谢宫宝的话,心里都极为欢喜。

    只是顾及白驼山庄的脸面,一时不好替邹奇说话。

    “小兄弟,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易云很清楚,师弟犯的是弥天大错,倘若当中另有情由,有人出面作证,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故以言外之音传信,邀谢宫宝明日同行。——此时,天色大黑,确实也该睡了,易云朝云水瑶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回棚。

    过了一会儿,余人也都回棚睡觉。

    谢宫宝替邹奇说好话,犯了忌讳。

    没人理他,更没人给他安排歇处。

    他就这么在外头坐了一夜。

    ……

    ……

    次日,天亮。

    白驼山庄一行也不搭理谢宫宝。

    众人收棚跨马,浩浩荡荡上路。

    谢宫宝脚下不慢,远远跟着。

    一彪人马沿着界山山脚,先是往东行了二百余里,而后沿着山涧小道又一路往北穿进大山。——白鹿寒回头眺望,见谢宫宝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如飞,心里顿觉不爽,回身纵马上前,朝谢宫宝拱手道:“小兄弟,这是老夫的家事,你跟着来似乎不妥吧,难不成小兄弟要看老夫的笑话?这样好了,你留个尊号,别再跟来了,至于昨天相救之恩,他日老夫自有重谢。

    谢宫宝道:“先生多想了,我去见邹大哥,你我只是同路。”

    “那好吧,你要跟就随你吧。”白鹿寒脸色一沉,策马回队。

    一行人在山道里时疾时缓,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地?

    天昏时分,走出大山,来到一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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