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缝隙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液滴,这些液滴融入湖水,沿着水流蜿蜒淌向李昂,与墨丝融为一体。
冰冷湖水中,万千墨丝肆意舒展,宛如黑色莲花,包裹住李昂的头颅与身躯。
猿叟目光一冷,烛霄剑宗的气机陡然释放,隧道沿线的岩壁,瞬间裂开无数裂痕,滔滔河水如高压水枪般喷洒泄露。
下一瞬间,猿叟身形如鬼魅般突进至李昂身前,手腕骨骼扭曲弯折,长剑以怪异至极的角度,悄无声息掠出。
天下间烛霄剑宗本就不多,崔逸仙的剑飘逸洒脱,申屠宇的剑堂皇宏伟,连玄霄的剑浩瀚无垠,而猿叟的剑...阴狠迅捷。
带有弹性的剑锋,轻微震荡着,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损耗,穿过彼此交错的密集墨丝,斩向漆黑莲花的薄弱处。
撕拉——
长剑切开李昂腰侧,皮肤、肌肉、血管,均被剑气卷入,湮灭成灰。
整段左腰,如同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吞没,能清晰看见垂落下来、全靠筋膜牵连不至于坠落在地的内脏。
“...”
猿叟瞳孔本能放大,李昂的内脏表面,爬满了漆黑斑点,长着细密绒毛,竟像是腐烂发霉一般。
铮!
在切入脊椎骨后,剑刃再难寸进,李昂的手掌如铁钳般,牢牢攥住剑锋。
剑气暴涨,李昂手掌被切割得千疮百孔,从中喷出海量丝线,随生随灭,随灭随生。
‘对方能被异化物寄生到这种程度,身体结构早就脱离正常人范畴,恐怕只有摧毁大脑才能一击毙命。’
猿叟心思急转,右手持剑维系局势,左臂旋转前突,左手食指中指陡然并拢,比作剑诀,直刺李昂额头。
咔咔咔咔——
李昂后颈脊椎发出连绵爆破声,整条脊椎向内压缩,拉动头颅急速后仰,以正常人绝对会脖子断掉的角度,堪堪避开这一剑。
眉心皮肤似裂帛般绽开,暴涨的剑气依旧切开了颅骨,粉白色的大脑若隐若现。
电光石火间,李昂右臂自下而上扬起,攥住猿叟手腕,五指灵活凿入对方指缝,强行扰乱剑诀。
紊乱剑气肆意迸发,地下溶洞被切割出道道裂痕,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猿叟的手腕也被蛮力捏碎,惨白骨茬从手腕处刺了出来。
“先天武者圆满?唔,不止。现在的你,体魄强度恐怕已经算得上武道宗师了。”
猿叟眯着眼睛,冷漠道:“可惜,你少了件最关键的东西。气血。”
话音未落,猿叟的整条左臂,包括手腕处的惨白骨骼,均萦绕起磅礴剑气。
李昂半侧肩膀连通手臂被剑气卷中,当即湮灭成灰,
随风飘散的墨丝碎片,自行演化出滑翔翼状的结构,试图接近彼此,进行复原。
然而残留剑意始终不散,这部分墨丝即便飘到水面上,相互重叠,也无法重新融合。
李昂表情漠然,对险恶伤势无动于衷,左脚下方升起念力屏障,支撑重量,右腿电射踹出,正中猿叟腹部。
猿叟倒飞出去,瘦削身形撞入岩壁,衣衫裂开,胸腹处残留着漆黑鞋印。鞋印间隐约还能看见密集的针孔状伤痕。
刚才那一脚,李昂刻意在鞋底演化出了锋锐棘刺,若非猿叟反应及时,加强了护体剑气,现在身躯已经被一分为二了。
猿叟视线余光,从腹部掠过,转而望向李昂。
他已经收拢了埋藏在岩层里的大部分墨丝,披上漆黑甲胄,并用丝线暂时先填上被剑气湮灭的身体部位。
“被同化到这等程度,你倒是比我们更像妖魔。”
猿叟咧嘴笑道:“听说你回虞国后,受过镇抚司的审查,他们没能发现你身上的异处。
那就只能证明,连玄霄知道你的情况,甚至主动出手帮你掩盖。
呵呵,学宫行巡竟然是邪祟妖魔,而学宫山长知情不报,默许纵容。
消息传扬出去,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掀起多大波澜——正好给了太皞山正式下场、攻伐虞国的机会。”
“我知道。”
李昂手掌稍稍后摆,驱动念力,将梁柱般粗的龙陨长枪,从岩层中拔出,冷漠道:“所以,你今天会死在这里。”
嗡——
长枪入手,化为正常尺寸,
漆黑铠甲背部的甲片,自行弹开,露出两座战斗机般的矢量喷嘴。
矢量喷嘴精巧至极,可同时前后、摇摆运动的中介环,三个矢量、出口面积两用作动筒,一圈喉部临界面积作动筒,喉部临界截面,传递推拉力量的带铰链连杆...
超过一千个金属片与活动部件,错综复杂的连杆机构,
每个部件的行程、受力、温度等参数,都会经由墨丝线路,传递至李昂头脑,通过心念计算积分方程,调控部件。
矢量喷嘴内部安装有涡扇,涡扇后方,则是辉光弩。
此时此刻,箭槽中装填的并不只有风符,还有...烧竭符。
轰!
十余张风符先行激发,产生的暴风经气室压缩、理顺,变为规律气流,驱动涡扇狂暴旋转。
随后辉光弩再次扣动扳机,烧竭符在涡扇后方激发,化为尖啸火流,从矢量喷嘴中喷发而出。
恐怖推力,驱动李昂消失于原地,速度之快连气机锁定都来不及。
猿叟瞳孔骤然收缩,枯瘦手臂架剑横拦,剑格卡住龙陨长枪,爆发出密集火星。
转瞬间,兵刃格挡、碰撞数十回合,本就摇摇欲坠的溶洞,再遭剑气切割,濒临坍塌。
河水喷洒,构成瀑布,
猿叟表情扭曲,湿漉漉的苍白须发贴在面庞上,露出后脑勺那半张早先被他活活烫死的人面。
他的剑势,正在被李昂逐渐跟上,他的剑招,正在被缓慢破解。
怎么可能?李昂也许是符学念学道途的天才,但他的武学造诣,绝无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解开猿叟锤炼了一辈子的剑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
李昂横扫长枪,将猿叟砸入岩壁,漆黑甲胄悬浮着,沐浴在瀑布冷雨当中,“归根结底,你的剑道,仍是凡尘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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