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不是幽灵或不死生物。在大墓地的地穴中他们并非依靠视力来辨别形状,全凭感知。此时此刻,旋钮四的感知告诉他,来者是个仅仅和他有一面之缘,印象稀薄的家伙。豲
他提高警惕,意识到对方的气息非常特殊,而且和以查因特·辛卡德斯都关系匪浅。在大偏移的作用下,只有成功从法则堵塞之夜脱出的存在才能如此精确地定位他们的位置。
为什么他不直接去找他呢?
怨灵后裔在半空中停住。他感到维里·肖骚动起来,在附身的包裹中左冲右突,努力把自己向外撕。旋钮四斟酌一下,从秘法学者身上离开。
附身解除,维里·肖立刻就大叫起来,朝着来者冲去。
他发出的是惊喜的尖叫。
“小维!!”维里·肖向那模糊的身影跳去。对方高速闪躲,秘法学家跌倒在地而没有受到反击,这足以证明他们之间关系友善。可以确定了,没有不安全的事情将会发生。旋钮四稍放下心,抓稳铁钉,向空气中隐去身形。
“小维。”维里·肖已经爬起,蹦至涅塞旁边。“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这不会是一场偶遇吧!”豲
“我来找你。”
“当然。我懂的。嗨呀。”维里·肖兴高采烈,去拍涅塞肩膀——这次拍了个结实。“我知道你肯定会参加我们老朋友的葬礼。你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对了,要听我介绍一下其他情况吗?最近还有好几件大事呢。说来话长。归星议会为大偏移召开了一次会议……”
“我知道。”涅塞打断,“我在那儿。”
“你去了?”维里·肖呆住了,睁大两只眼睛——没有了怨灵后裔的附身,他的表情加倍呆滞,“什么时候?余兴派对吗?”他咧开嘴,开始笑,“是的。我那时不小心昏了过去。原来你在啊!哈哈!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要来的!不过也真是。以查因特老哥肯定看到你了,这家伙,也不把我叫起来说一声——”
“也许他觉得没必要提。”涅塞的声音提高了一点,“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维里·肖早就听出他声音中有一根紧绷的弦了。当然听得到。肯定是有什么紧急事态,涅塞才会从他那苦行僧般的小房间和工作中走出来,急急慌慌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秘法学者还是觉得没什么好担心。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为到那头恶魔?“嗨呀。”他随便挥挥手,心情坦荡:豲
“以查因特老哥最近特别忙。有无数家伙指望着他来满足要求呢。你要不去终道之末看看?他多半在那里,也可能正在哪个位面缝隙里为某个小组收集资源,或者——”
“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涅塞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加重。“我说‘到处’。心歌能让我直接接触到他。我呼唤了三百次,也探查了有可能的位面裂缝。如果他在终道之末,我会找到他的。”
“……所以你已经找过了,但没找到……”
维里·肖的笑容还挂着,一股劲风擦过他们的身边。紧随其后的是几十道带着相同气息的风。迅捷,锋利,像很多冰凉的大耳光纷至杳来,扇在秘法学家的脸上,差点把他带倒在地。
一根铁钉丢在他张开的手里。
“你去。”大脑的嗡鸣结束后,维里·肖才延迟听到旋钮四夹杂在风中的话语,“情况紧急。你去‘釜底抽薪’。我去找以查因特公爵。”
维里·肖低头看了看铁钉,彻底变懵。豲
“不可能真有什么事吧。”他想要叫住旋钮四,但怨灵后裔和他的家族早就消失在黑暗中了,于是他看向涅塞,“可是——”
他使劲抓了抓头发。“我去通知议会,然后……小维。嗯,我猜,你得帮帮忙了——”
“你先通知归星议会。然后想干什么干什么。”
涅塞板着脸,把他手里的铁钉拿过,“我去大墓地的深处看看。”
“太好了。”维里·肖松了口气。“不用太担心,我们别大惊小怪嘛。说不定——”
他的声音落在了空处。涅塞已经消失不见了。
“——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呢。”豲
……
……
……
距离“世界上最棒的葬礼”还有三天。
“万能问题解决机”已经镇压了两场暴乱,复苏了一条干涸的小河,成功使一群跳蚤学会了采蜜,并为塔粒粒奇的实验室提供了一整套肥料的自动转化系统。
拉斯诺洛原本准备在那里做更多测试,但大生命师和专业机械师理念不合,没过一会儿就大打出手,于是只能作罢。吸血鬼保持优雅风度,率先离开。机械师和他笨重的跟班们则不得不一边躲避着身后挥舞的藤蔓,一边匆匆向大门滑去,金属后脑勺一路被敲得叮当作响。
不过最终,他还是逃出来了。河水充盈,平静无波。机械师把大家的脑袋转向后方,对着水面摸后脑勺的坑。豲
没过一会儿,拉斯诺洛悄然而至。
“你来了。”所有的机械脑袋里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音,声音滚到哪一处,哪一处的金属外壳就恢复平整,机械师看着河水里吸血鬼的倒影,活动一下眉毛,“差不多了吧。我的方案通过验收没有?”
“还有一定距离。”吸血鬼抱着双臂,“我们只测试了五个维度中的三个。案例数量也不够多。还不能证明任何东西。”
“不能证明任何东西?”机械师笑了,“不会吧?你亲眼看到了那些神奇的效果。也罢。为了严谨起见。我们尽快安排剩下两种维度的测试吧。”
“这些规则由以查因特安排。我只负责管理。”
“副议长,作为御衡者花园的前管理员。你有自己的判断。你觉得呢?”
“我觉得——”豲
拉斯诺洛瞥着他,“如果它什么都能解决,你为什么不直接结束大偏移,或者直接用它通过测试?”
机械师梳着一边结构精巧的眼睫毛,“我为什么要作弊?如果我凭正常手段就能通过?”
“阁下也认为这是作弊。不是正常手段。”
“那又如何?”
“或许会产生难以预知的危险。”
“不。不不。作弊怎么会产生危险呢?作弊是最安全的。”机械师大笑,“我只是觉得作弊无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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