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陇左郡。

    廊左卫。

    距离东山走廊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庄园,名为“三仙庄”。

    “三仙庄”名义上归属于廊左卫的一个八品世家。平日里,这处庄园看起来跟旁的农庄也没什么区别,就是种种粮种,种种灵果,偶尔再出售一点低阶的灵禽肉。

    但实际上,这里却是三才司名下的一处暗桩,只在关键时刻才会被启用。

    譬如,此刻。

    三仙庄里,此刻正聚集着一帮“外来者”。

    地面上,原本庄内的农户仍旧和往日一样在干活,只是家将护卫之中多了不少的生面孔,人数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偌大的地下室里,却是灯火通明,几十盏荧石灵灯已经连着亮了很多个昼夜。

    三仙庄的地下室是专门挖掘的,不仅面积巨大,高度也是极高。此刻,这地下室里密密麻麻摆了起码有几百张条案,每一张条案后,都有一位书吏在低头忙碌,旁边更是堆砌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海量书册账簿。

    整个地下室内安静异常,除了“刷刷刷”的翻页声,算筹碰撞的“啪啪”声,以及偶尔响起的衣袂摩擦声,咳嗽声,几乎没有半点杂音。

    气氛紧张而肃然。

    在这地下室的最上方,有一处自边缘处延伸而出的平台。平台上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地下室,将底下所有人的行为尽收眼底。

    此刻,在这平台上,有三人正各自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中,慢悠悠地品着茶,静静等候着。

    这三人,都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身上绣着蓝紫色的雷鹰。很显然,这四人,都是当朝四品大员,搁在地方上,都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地震三震的一方大佬。

    但此刻,这三人却聚集在了一起。

    “郑弘文,你这帮手下行不行啊,这查账都查了快一个月了吧,居然还没查出问题?”蓦地,一个懒散的年轻男声响起。

    开口的是坐在靠边位置的青年。他微眯着眼,一身官袍穿得松松垮垮的,坐姿也是随意懒散,看起来有几分百无聊赖。

    此人姓乔,名洪波,乃是监察司的掌令。

    他出身四品乔氏,本身也是资质不凡的天之骄子,实力到了,资历够了,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四品掌令。

    不过,监察司虽然是负责监察天下世家和百官的部门,但主要关注的还是一些情节比较严重,牵涉比较广的罪行,譬如勾结海寇,通敌叛国,密谋造反,地方火并以及世家灭门之类的大案要案。

    诸如偷税漏税这样的事情,监察司一贯是懒得管的。

    这一次,要不是首辅下令,他也懒得过来。结果暗中查了这么多天,居然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出来,他自然有些不耐烦。

    “乔掌令的疑惑,也是周某的疑惑。”另一侧,刑律司的掌令周立德也是沉声开口,严肃的脸上带着一抹质疑,“我记得开始调查之前,郑掌令可是信誓旦旦,说很快就能出结果的。可如今都快一个月过去了,却始终没有查出问题,郑掌令要如何解释?”

    “两位掌令急什么?”郑弘文看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着急,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们三才司的司吏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这王氏就算掩盖得再好,也逃不过司吏们的火眼金睛。这才查了十年的帐,还有很多没查呢,咱们等着就是了。”

    郑弘文乃是三才司的掌令,同时也是三才司司长孟元白的副手。

    这一次调查王氏偷税漏税的事情,乃是三才司主办,监察司和刑律司协同,他自然便是三人之中的领头人。

    别看他现在表现得很是镇定,但实际上,他心头的焦急一点都不比两人少。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其实远比两人更着急。

    如果不是作为主办,他必须要撑住场子,这会儿他怕是早就站起来急得团团转了。

    作为四品郑氏的第四长老,他出身直脉,在郑氏内部的地位排序其实并不怎么高,当年家族培养他,也是因为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如今,家族新一代的嫡脉天骄有意涉足官场,老祖宗便有意等对方晋升紫府境之后便将自己替换下来。

    当然,这跟自己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没什么建树也有关系。

    这一次,他特意跟司长求来了协助调查王氏偷税漏税一案的任务,便是想趁此机会立个大功,也好打消老祖宗把自己换下来的想法。

    乔洪波没怎么关注过偷税漏税这一块,并不了解当今世家的情况,他却是了解的。在他看来,世家哪有不偷税漏税的?

    王氏名下有那么多产业,从王氏炼器总司,王氏炼丹总司,到王氏粮种商行等等,每一个产业每年过手的资金都是海量,难不成还能每个人都清正廉洁,不弄虚作假不成?

    就算王氏自己名下的产业管得严,账目做得严谨,那些和姻亲联手创办的联合产业呢?

    从守达商行,长宁联合制造司,到青萝开发总司等等等等,王氏和姻亲联手创办的产业可不少,每一个产业之中都有不少姻亲家族的成员任职,王氏对他们的管理,显然不可能像管理族人那么严格。

    像这种联合产业,向来是偷税漏税的重灾区,只要随便一查,肯定就能查出问题。

    到时候,只要直接往上面一报就行了,那功劳就跟白捡的一样。

    而何地交税的时候,都是需要抄送一份详细账目的,长宁王氏自然也有。所以郑弘文刚从孟元白那里拿到手令,就立刻迫不及待地从司库里调出了长宁王氏往年交税的详细账目,并直接搬到了陇左郡的暗桩这边。

    甚至,连监察司和刑律司过来协同办案的同僚也被他拉了过来。

    为的,就是一旦王氏偷税漏税的证据查实,就能立刻派人封了王氏的各项产业,冻结王氏的资产。

    毕竟,兵贵神速。

    倘若慢了一步,说不定就让王氏把资产偷偷转移了。

    然而,他想到了各种细节,甚至连孟司长夸奖他的时候该怎么回话都想好了,却唯独没有想到,王氏的账目居然会查不出问题。

    查了快一个月,他们不仅没能查出长宁王氏偷税漏税的证据,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了长宁王氏是个奉公守法,按时交纳税收的世家楷模。

    这长宁王氏是有毛病吗?

    就在手边的好处居然都不拿?

    郑弘文在心里暗暗骂娘,撇茶沫的手都有些发抖,都快把长宁王氏恨死了。

    他现在等于是被架在火上烤,要是长宁王氏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他的面子和里子可都被丢尽了。就连这一次三司联动,也会跟着变成一个笑话!

    幸好,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

    而且,下去暗访的那些税务官也还没回来。

    这次被派下去暗访的那些税务官可都是老手,就算长宁王氏的账面做得再漂亮,私底下也很难做到干干净净。而哪怕只有一点点漏洞,通过暗访,也有很大概率能发现问题。

    为今之计,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好消息了。

    “掌令,暗访的税务官回来了。”

    蓦地,一道身穿绿色官袍的人影自下方飞掠而上,快速走了过来,附到郑弘文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郑弘文眼前一亮:“哦?快带他们过来。”

    那官员立刻下去了。

    不过片刻,几道人影就被从外面带进了地下室。

    这几人有的作行脚商打扮,有的作散修打扮,也有的作富家公子打扮,总之装扮各异,各行各业的都有,且此刻皆是风尘仆仆,显然是星夜赶路回来的。

    三才司派下去的税务官,自然不会只有这么几个,只是,他们几个是第一批回来的。

    之前那一老一少两位税务官,赫然也在里面。

    “属下刘炳瑞/张德海/周……拜见掌令。”包括一老一少两位税务官在内的几人齐齐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不必多礼。几位辛苦了。”

    郑弘文先是慰问寒暄了几句,随即便问起了此行的收获。

    这话一出,几位税务官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年纪颇大的税务官为难地开口:“启禀掌令,此次长宁卫之行,我等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恕下官才疏学浅,实在是没能抓到长宁王氏偷税漏税的证据。”

    “请掌令恕罪。”

    其他几个税务官也连忙拱手致歉,满面惭愧。

    见状,郑弘文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年纪最大的老税务官:“老刘,你可是号称‘查税神眼’的,连你都没发现问题?”

    “启禀掌令,长宁王氏在田亩的尺寸,开荒的耕地年限,以及其他应当缴纳税收,且容易作假的事情上的确并未查出问题。”老税务官拱手回答。

    郑弘文的脸色顿时就有些绷不住了。

    然而,还不等他的心彻底凉下去,就听老税务官接着说道:“但是,属下发现了另外一桩大事。此事,倘若查实,长宁王氏便彻底完了,且再无翻身的可能。”

    听到这话,其他税务官皆是一脸惊讶地看向了他。唯有小税务官一脸淡定。

    郑弘文也是心头一跳,连忙追问:“何事?”

    “启禀掌令,属下发现,长宁王氏涉嫌向南秦走私精盐,铁锭,粮种等违禁物品,有通敌叛国之嫌!”

    “什么?!”

    一听这话,郑弘文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盏摔了。

    旁边,原本正假装不在意,实际上默默偷听的乔洪波,周立德两位掌令也是脸色一变,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刘税务官,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拿住了证据?”监察司掌令乔洪波放下茶盏,郑重问道,“你应当知道,诬告当朝六品世家,可是重罪。”

    “乔掌令放心,下官知道事情严重,因此,在发现情况不对之后,便立刻用随身携带的简易留影盘纪录了证据。”老税务官说着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枚玉圭,小心翼翼地交给了面前的郑弘文。

    这玉圭不似天机留影盘那么厉害,能纪录下大段大段的立体画面和声音,而是只能纪录一些简单的画面,但在关键时候,这点证据已然立案调查了。

    郑弘文立刻打开看了起来。

    乔洪波,周立德两人也凑了过来。

    片刻后,郑弘文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好好好!难怪长宁王氏的账面做得如此漂亮,甚至连税收都是年年足额缴纳,原来竟是为了掩饰这走私的勾当!好一个长宁王氏!好一个奉公守法,按时交税的世家楷模!”

    “此事事关重大,已经是我监察司的权责范围。”乔洪波的脸色也是变得铁青,“我现在就写奏报给孟司长,请上京那边出手干预此事。”

    “通敌叛国。”周立德的脸色也是黑沉无比,“这个长宁王氏,当真是好胆!”

    说话间,三人便已经命人备好了纸笔,迅速写起了奏报。

    此事事关重大,自然要走加急通道。

    很快,六只玉爪青鸠便飞出了三仙庄,没入云层,朝着上京城的方向飙飞而去。

    恍如青色的闪电一般。

    ……

    大乾归龙城,定国公府。

    在王守哲的随手经营下,四季园已经不知不觉间更加生机盎然了。

    夏竹林内的碧玉灵竹,通常为百年成材,可加工成碧玉竹笛、竹椅、凉席、碧玉竹篮等等,拥有不错的经济价值。

    原本这一片方圆亩许的碧玉灵竹林生长着数百根竹子,因培植至今不过数十载,色泽还青涩稚嫩而不堪大用。

    可在王守哲闲暇之余略作照拂后,如今已经色泽艳绿,质地晶莹若滴水,仿佛从稚龄女童迅速成长为了成熟欲滴的少妇。

    一阵清风吹过,成熟的碧玉灵竹哗哗作响,摇曳生姿,根根碧玉长簪子般的竹叶翩然落下,这竹叶也编制些手工艺品,色泽灵动而长年不腐。

    竹林间隙中,已有些许灵竹嫩笋儿探出些尖尖头,仿佛进入到了繁育季。院内的园丁和仆人小心翼翼地挥舞着玉锄,挖掘新鲜灵笋。

    这可是上好食材,无论是用来炖咸肉,亦或是与鲜咸菜爆炒,都是鲜味无穷。

    碧玉竹林下。

    一方夏荷盛开的池塘旁,摆放着一张奇石雕琢打磨而成的棋盘,棋盘盘面纵横交错,黑白两子错落有致。

    一袭宽松白袍的王守哲手执白子,英俊无比的脸庞上表情平静无波,眼眸更是深邃如星空,恬淡而自然。

    愈发成熟的王守哲,也越显成熟男子的魅力,仿若谪仙下凡一般气质超然。

    不过,与他对弈的男子长得也颇为英武挺拔,紫袍加身,头戴玉冠,下巴蓄着干练的短须,相貌堂堂而威严十足,显然是执掌一方权柄的大人物。

    纯以卖相而言,大乾官场中能比他强的找不出几个来。

    他手执黑子,略加思索后,“啪”得一声落子,露出了胜利在握的自信眼神:“守哲你中计了,刚才那一子,只是一道诱饵。”

    王守哲瞅了瞅局面,看出大势已去,绝无翻盘机会,姿态潇洒地弃子道:“宙辉老祖布局深远,思维缜密,守哲佩服佩服。”

    这位与王守哲下棋的气度威严成熟男子,赫然便是定国公府这一代的神通种——王宙辉。

    他年龄已逾五百岁,乃是紫府境后期,只消得积累一番底蕴,打磨打磨境界后,就能尝试冲击神通境了。

    只是别看他一副威严十足,官威赫赫的模样,可实际上就是工程司的一个四品掌令,还是挂个名儿没有实权的那种。

    可见当朝隆昌大帝对定国公府的苛刻与打压。

    “唉~守哲你真是个臭棋篓子。”一旁观战的家主王宇昌满脸惋惜道,“适才明明有希望赢的,你却不听我的。去去去,边上待着去。这一把我来替你拿赢,让一百七十三叔瞧瞧厉害。”

    “呵呵,宇昌你莫要当了几年家主就开始飘了。”王宙辉捋了捋短须,眼神轻蔑地瞟去,“放马过来,让你一百七十三叔教你做人。”

    大乾王氏诸人,和王守哲相处得久了,不知不觉间也沾惹了些许独特的词汇。

    两人的棋力,自然都是比王守哲厉害,一局棋下得是惊心动魄,几经骤转,最终还是王宙辉胜出半子,展现出了姜还是老的辣的风采。

    王守哲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只可惜他心思向来不在棋道上,棋力差得很,在家里和蒋玉松下也是被虐千百回。

    正在此时。

    一名天人境家将行色匆匆而至:“禀报家主,长老。三才司司长孟元白,刑律司掌令赵志才,监察司掌令陈景虎,率三司一众高手前来我府,说是要缉拿案犯守哲家主。”

    “缉拿案犯?竟然还是三司联动~”王宙辉和王宇昌的脸色均是大变,“说是犯了什么事么?”

    “没说。”家将回道,“现在由宙华老祖出面,将他们安排在了迎宾厅中。”

    “宙辉、宇昌老祖。”王守哲却是风淡云轻地说道,“一起去看看,不就明白了么?”

    随后。

    一众人面色凝重地到了主宅迎宾厅中,众人一进门,就见到王宙华正在招待三司来人,为打探消息,脸色多少有些讨好之意。

    他们见得王守哲等人到来,当即眼神灼灼地盯向了王守哲,神色之中似有不善之意。

    “哈哈哈~”王宙辉爽朗笑着走上前去,“宙辉见过孟司长,赵掌令,陈掌令。”他也是工程司的掌令,不过,属于没啥实权的掌令。

    只是王宙辉就算是虚职,却也是个紫府境后期巅峰的神通种,未来的定国公,一身实力摆在那里。那几个实权司长和掌令,哪怕是赵氏的赵志才,也不敢在王宙辉面前恣意拿乔。

    他们三个纷纷起身还礼,虚礼十足。

    宇昌家主也与他们一番见礼后,这才招呼众人落座,该喝茶的喝茶。这里是定国公府,哪怕是三司联动上门缉人,也不可能任由他们趾高气昂的横冲直撞。

    按足规矩,喝了几口茶寒暄之后。

    王宇昌这才咳嗽了两声进入正题道:“孟司长,敢问我们定国公府宗亲守哲,究竟犯了什么事情?需要劳烦三司联动来缉拿?”

    “小国公,宇昌家主。”孟元白起身略拱了拱手,“有人举报长宁王氏在经营家业之时,有偷税漏税的行为。但是在三司联动调查之时,却无意中发现了王氏有走私通敌的嫌疑。”

    “因此特来传王守哲进刑律司,交代一些事情。”

    因王宙辉闲职掌令拿不出手,外界通常对王宙辉敬以小国公的尊称。

    “嫌疑?”王宙辉脸色一寒道,“仅仅是嫌疑,便想将守哲抓进刑律司?你当我们定国公府是那么好欺负吗?”

    “王掌令。”赵志才阴阳怪气地说道,“若是没有点把握,我们岂会三司联合前来拿人?实话和你说吧,根据我们掌控的情报,你们那长宁分支王氏摊上的事儿很大很大。若是识相的话,就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否则你们定国公府别被牵连了进去,丧尽颜面。”

    赵志才乃是大乾赵氏的精英,平日里素来和王氏不对付。王宙辉虽然是神通种不假,可赵氏就没有吗?赵氏可是四神通传承,远比现在的王氏强大。

    “宙辉兄。”陈景虎也是脸色郑重地说道,“此事细节暂且不能透露,但的确是我们内部人员在调查时,发现了王氏藏污纳垢,有通敌走私之嫌。按照大乾刑律,我们有权提审王守哲。你们若是强行阻止,就有故意妨碍执法的罪名了。”

    大乾陈氏乃是后来者居上的三品世家,家中已经可以完成双神通交替,综合实力比现在的大乾王氏要强一大截。

    因此陈氏的心态,即是瞧不上定国公府的实力,又羡慕定国公的爵位。

    内部人员调查时发现?这就不好办了!若仅仅是外人告发的话,还能借口对方有构陷的嫌疑,阻挠王守哲被带走询问。

    王宙辉和王宇昌的脸色,均是变得有些难看。

    “守哲之事,累诸位长辈操心了。”王守哲淡然一笑,起身拱手道,“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守哲自问乃是个遵纪守法的大乾臣民,走一趟协助调查也没关系。相信三才司、刑律司以及监察司,在调查出事实真相后,一定会还守哲一个公道的。”

    “守哲,这……”王宙辉和王宇昌都有些不愿,就怕对方抓住了些许疏漏和把柄,咬住不放。

    而如今陛下对王氏的态度,也向来是逮着机会能打压就打压,哪怕没犯错都得瞪两眼出出气呢。没有一个人身上会没有错漏……

    “好好好。”孟元白笑着赞道,“既然你自认清白,那就与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不过你放心,若是没有实证的前提下……”

    “慢着!”

    孟元白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苍劲有力的老者声音打断。

    一股如山岳降临般的威压感,笼罩住了王氏迎宾厅,让每一个人都心头惶惶而仿若大难临头一般。

    一位身姿挺拔如岳的华服老者,仿若撕开了空间一般,蓦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威严的眼神横扫过三司诸人:“你们几个小辈,来我定国公府拿人,有没有问过本国公的意见?”

    定国公寅达老祖!

    孟元白等三人心头一凛,无人敢怠慢,急忙行礼道:“拜见定国公。”国公之爵,乃是紫薇玄都大帝亲自敕封,论地位,论稀有度犹要超过亲王半筹。

    大乾国亲王有十一个,而国公就仅有两个。

    哪怕是陛下见了定国公,也不好明面上怠慢,反而会一番和蔼套,以表示尊重。

    “老祖宗,您总算出关了。”宇昌家主大松一口气,急忙和宙辉、宙华还有王守哲一起行礼。

    这一次寅达老祖闭关时间,比预计略超出了些时日,不过好在在最关键时刻他出关了。

    “你就是守哲?”定国公没有搭理那几个小辈,而是目光和蔼地看向王守哲,“我见过璃瑶和宗安,都是世所罕见的仙质璞玉。早就想着,能养出如此一双儿女的守哲,究竟是何等风采。”

    “今日一见,守哲之风姿卓绝,犹要在老夫想象之上。”

    “国公谬赞了,愧不敢当。”王守哲仪态端正地行礼,“长宁王氏守哲,拜见国公。”

    “免礼免礼,叫国公太过生分,还是叫寅达老祖吧。”定国公笑得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显然这一次闭关也是略有精进的。

    “守哲见过寅达老祖。”王守哲从善如流道。

    孟元白等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也听说了定国公闭关未出,这才抓紧时机过来拿人。却没想到这节骨眼儿上,定国公竟然出关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理由放弃。

    在场诸人,三品大员的孟元白官职最高,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国公,我们只是依照律法程序行事,国公乃是国之庭柱,勿要为难我们这些替陛下,替大乾办差的。”

    “少给国制大义给本国公扣帽子。”定国公冷眼一扫,“长宁王氏乃是六品世家,即使有犯罪嫌疑,也理应由郡内管辖。为了一个六品世家,你们中央三司联动,大动干戈,究竟是为谁办事?当本国公心中没数么?”

    孟元白被骇得咕嘟一声吐了下口水,不过他终究也是有些底气的,硬着头皮说:“国公。不管如何说,王氏走私通敌的嫌疑极大是事实。根据律法,我们有权对长宁王氏家主王守哲提审。”

    “好,你讲律法是吧?”定国公冷笑道,“那你可知,我身为国公,可以无条件保人吧?要拿人,去请陛下亲自下旨,否则谁来了都不管用。”

    “国公请三思。”孟元白有些焦急,“您身为国公自然有权保人,可万一坐实了王守哲的罪名,您也会受到牵连,至少得察人不明、包庇嫌犯的罪名,少不得会影响您声誉。”

    “哼,难不成本国公还能看着你们构陷我王氏之人?”定国公脸色一冷道,“我信守哲,不会有通敌走私之罪。你们还不快滚~”

    “等等!”此时,王守哲出来打断,拱手道,“守哲多谢国公的庇护,不过守哲自认清白,不怕被审讯。”

    “守哲,我相信你的人品,但是赵氏党羽可不能信。”定国公脸色舒缓了许多,“天知道他们手中有多少龌龊手段。”

    “国公,元白定会秉公执法。”孟元白辩解说。

    就在相持不下的情况下,宇昌家主出来圆场道:“诸位都是官场和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相信的确不会胡乱动龌龊手段,而守哲也辩称自己没有走私通敌。既如此,不如折中一番。你们有什么要按照规定询问的,就在我们定国公府询问。”

    孟元白等人略一犹豫,看定国公的态度,今天恐怕是带不走王守哲了。

    不过这个案件很清晰,审讯王守哲也不过是加速案件坐实的而已。只要稽查队伍拿下实证,别说定国公保不住王氏,便是连陛下想保都不好保。

    当即,三人短暂眼神交流一番。孟元白出来说话:“既如此,今天就给定国公一个面子。守哲家主,希望你莫要辜负了国公对你的期望,有问题如实交代,兴许你们王氏还有一线生机。”

    随后。

    三才司、刑律司、监察司就在王氏主宅内,对王守哲进行询问盘问。王守哲自然是一一如实说话,没做过的事情一律不认。

    很自然而然的,三司铩羽而归。

    不过,王守哲虽有定国公作保,在案件没有查询清楚前,暂且要留在定国公府内。

    对此王守哲毫无异议,反正他也是宅男一个,就喜欢种种花养养草,或是培植培植王璃仙。

    四季园,夜间。

    几名侍女进入了王守哲的临时书房。

    她们几个四下无人之时,看向王守哲的眼神都充满了狂热之色。

    “参见仙主。”

    在为首那位的带领下,她们要行五体投地之礼。

    “王梅。”王守哲随手一股玄气,将她们三个都拖住,略皱眉头,“说话就说话,莫要如此虚礼。”连大帝那边都不兴磕头,他就算了。

    而且每次听到仙主两字,他都要浑身起鸡皮疙瘩,也亏得王梅乐衷于此。

    “仙主。”化妆成侍女的王梅,眼神有些幽幽地说道,“秋葵和冬笋,都是属下千挑万选出来的女孩儿,是属下将她们从小养大,培养成才,她们忠诚度没的说……”

    “仙主暂且仙困浅滩之际,主母又不在身边,可以由她们陪伴在身旁侍奉一二。她们会的可多了,吹拉弹唱都十分精湛,保管不会让仙主失望。”

    王守哲一滴冷汗,王梅你这都是什么思想啊?若蓝不在身边,他就能胡来了么?当即,咳嗽两声正色说:“王梅,我与若蓝情比金坚,不需要这些。”

    “仙主,属下明白了。”王梅眼神有些热切地说,“要不,等属下一个时辰,属下也可以变……”

    “打住,打住。”王守哲脸黑着说,“这一次我找你来,是有正事的。”

    王梅的眼神微微失望,却旋即打足了精神说:“仙主请吩咐。”

    “这一次的计划过程中,没想到寅达老祖会突然出关,打乱了些节奏,火候未免有些不足。”王守哲脸色一正着说,“但是他老人家也是对我关心,此事自然不能怪他。现在,你动用一下你所有能用的力量,将王氏涉嫌,不,就是走私通敌一事炒作起来。”

    “有必要时,可以将定国公府包庇护短之事,也炒作进去。”

    “是,属下明白了。”王梅眼神中有些灼热,“敢问仙主,要多少热度?”

    “热搜全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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