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象着实惊人。
街道石板、客栈木板,都如机关般哗啦啦不断翻转,甚至移动方位,漫天星斗更是如万花筒般旋转。
年轻道士常远山退后一步,身形瞬间消失,随后客栈房梁、街道拐角处出现了一道道相同身影,或站或蹲,笑容淡然。
王玄眼睛微眯,“阵法?”
“哈哈哈,王兄好眼力!”
道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王兄兵家修士擅于征伐,小道那点剑术就不献丑了,传闻兵家亦有军阵威猛,不知可否破得了此阵?”
王玄没有说话,而是定睛观察。
阵法之道,离不开奇门遁甲,共一千零八十局,但结合山川地貌、阴阳五行、三奇六仪、又能演绎万千变化,关键是要找到“甲”之方位,甲无遁形,阵法自破。
六合阴阳门他听郭鹿泉说过,是并州本土法脉传承,惯于观山望气,大多是风水地师,也干些走街看相的生意,想不到阵法如此诡异,自己那点能耐怕是看不透。
幸亏,早有防备。
王玄二话不说,从身后取下弓箭。
嘎吱吱,随着弓弦绷紧,箭头前方阴寒煞炁旋转,瞄准了常远山其中一道身影。
年轻道士常远山的笑声忽远忽近,“王兄,军中煞器虽利,但打不到…”
夜空一声鹰啼打断了他的话。
王玄猛然转身,利箭飞射而出。
轰!
远处街道,一根插着六面小旗的法坛轰然炸裂。
浓雾散去,街道恢复正常。
常元山狼狈地翻滚躲过,起身后先是看了看夜空,随后苦笑拱手道:“鹰眼于阵外,白忙一场,王兄好手段!”
王玄微微点头,“承让!”
江湖法脉手段千奇百怪,他带小白阿福前来,可不是为了装逼。
常远山也不恼怒,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咚!咚!咚!
道士的身影还未消失,沉重的脚步声就从另一侧响起,只见一名赤裸上身的光头和尚双目紧闭,手捏莲花印缓步而来。
这和尚体型瘦削,却好似重若千钧,每一步脚下青石板都会轰然碎裂,身上更是布满熊罴虎豹刺青。
“红林禅院,法念!”
和尚也不废话,自报家门后身形瞬间消失,同时一声虎啸自空中响起,腥风四起。
王玄面色冷静,身形一闪已然躲过,阿福也纵身跃上赵府院墙,伏低身子露出獠牙,口中呼噜噜作响。
轰!
王玄所在地面轰然炸裂,尘土飞扬中,和尚四肢着地缓缓爬出,颜面狰狞露出獠牙,身上黑烟升腾,隐约形成恶虎模样。
刺青封鬼术?
不,应该是某种兽灵,而且这和尚眼神清明,显然只是外形改变,难道是佛门的特殊炼身术…
来不及细想,恶风已扑面而来。
王玄拧腰横枪一拦。
锵!
火花四溅,和尚指甲竟有如精钢。
更重要的是,这厮速度奇快,避开了王玄枪尖范围,裹着黑烟身形闪烁,爪风呼啸,竭力想要近身。
王玄运枪抵挡,混元如意。
锵锵锵锵!
旁人只看到一连串爆响带着火花。
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红林禅院很少参与江湖争斗,传闻其开派祖师将佛门炼身术与民间法教秘术融合,弄出一门奇功,难道就是这个?”
“简直有如虎妖附身,若无意外……”
轰!
话音未落,就见场中寒气猛然爆发。
空中寒雾翻滚,地上碎冰四溅,就连周围客栈墙壁也凝上了一层寒霜,仿佛凛冬瞬间降临。
一切安静下来。
王玄面色平静,横枪拦着和尚利爪,而在对面,做猛虎扑人状的法念已被整个冻入坚冰之中。
不少人倒抽一口凉气。
“好厉害的寒煞之炁!”
“堪比五行术法…”
随着王玄名声四起,在今晚大战前,许多人便已知晓其修炼的是家传阴煞锻体术,没想到煞炁有如此威力。
而且,这家伙刚才竟在隐藏实力,绝不是普通兵家修士!
许多目光变得诡异…
王玄银枪一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坚冰。
他心中并无半点高兴。
经过月华洗练后,太阴玄煞之炁已完全成型,掌控由心收发自如,猛然爆发时七尺之内万物凝冰。
原本想做个杀手锏,却没想到这么早就暴露。
怪不得世家法脉看不上兵家锻体,这和尚将秘术与炼身术融合,速度力量已超他一截。
当然,他若硬来也能取胜,但今晚才刚开始,要最大程度保持体力。
抛去心中杂绪,王玄银枪一甩缓缓后退。
对面,法念和尚虽被冻结,却无大碍,身上气息陡然一变,身后隐约出现熊罴状黑烟,上身肌肉开始膨胀。
咔嚓嚓…
随着和尚体型变化,坚冰先是出现蛛网状裂痕,随后轰然炸裂,冰块四溅。
破冰而出后,和尚并未动手,而是面色平静双手合十道:“小僧输了,谢施主不杀之恩。”
王玄微微点头,“你心中无杀意,走吧。”
法念和尚愣了一下,随后嘴角露出笑意,“施主,接下来可不敢留手了。”
说罢,扭头就走。
王玄知道他的意思,无论道士常远山,还是法念和尚,都是心中无杀意,点到为止,看来正如李春娘所说,只是来应付一番。
而接下来,恐怕才是硬仗。
…………
戌时,月上柳梢头。
康元城的祭星仪式已然结束,百姓大多归家,而德兴坊赵府街外依旧是一片死寂。
王玄持枪而立,心中毫不奇怪。
他知道,随着自己暴露部分实力,恐怕来的人也在改变布署应对,所以迟了片刻。
忽然,一阵幽香袭来。
一名体态婀娜女子款款而行,秀发和披风在寒风中飘荡,望着王玄的眼中满是媚意。
远处酒馆中的张横吃了一惊,“玉钗?!她不是春香楼的姑娘么,怎么也来……”
旁边郭鹿泉一声冷哼,“那是和合门的小妖精,以后千万别去招惹,免得精元亏虚,日后再无存进!”
张横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
果然,这女子对着王玄盈盈一拜,笑脸嫣然道:“奴家和合门玉钗见过王公子,风尘之中多是负心汉,似公子这般英雄可令奴家喜欢的很呢……”
王玄面色平静,理都懒得理。
玉钗嘴上说得好听,眼中却满是冰冷杀意,“不过,师傅说了,咱们下九流法脉被人轻贱,好不容易有点威名护身,谁要想踩着过,奴家都不答应!”
说罢,口中一声低语。
喵!喵!
一声声猫叫从四面八方传来,与此同时,窸窸窣窣声音在周围客栈瓦片上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王玄眼睛微眯,“猫鬼?”
“汪汪!”
阿福猛然窜上屋顶,呲牙几声低吼,满街的猫叫陡然停歇。
一切还未结束。
只见夜空忽然凭空垂下数道绳索,五名黑衣人右脚勾着绳索飞速落下,手中剑光直刺王玄头颅。
一人低喝道:“此人会御兽之术,先把那条灵犬杀了,免得碍事!
轰!
雨瀑般枪影伴着寒炁冲天而起。
黑衣人们翻身四散躲避。
王玄银枪一横,缓步而出,眼中杀机冰冷:
“谁说…要杀我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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