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张摆放着珍馐果盘、茶水酒水的小圆桌,他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痛饮。

    以为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扑倒的她已经激动到浑身发抖,这时就像是膨胀气球被扎了个洞,迅速的瘪了下来,浑身湿漉漉的,短短一瞬,却是泄露了巨量的元气。

    将壶中茶水饮尽,心中的火势稍降,理智终于慢慢来了。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特喜庆的特制龙袍,心中傻乐,俺现在是皇帝了呃,是朕!

    一段对话在门外响起。

    “奴婢见过丽妃娘娘!”声音尖细阴柔,两个典型的太监声音。

    “嗯。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去吧,有她们来替你们呢!”一个嫩妹纸的声音,他自动脑补出一幅画面,一个年纪不大却强充气势的妹纸双手背后、故作正经的训话。

    “这”两个太监迟疑。

    “废什么话?”妹纸直接撵人,接着又安排道:“你们现在就守在门外,无论是谁,只要接近统统赶走!”

    “是!”两个女声应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妹纸含胸弓背,蹑手蹑脚的进了房间。

    她又赶紧将门关紧,嘘了一口气,好紧张。

    捏着秀气拳头在身前挥击,一副誓要打败大魔王拯救公主的表情。

    新皇帝就站在不远处做目瞪狗呆状,此刻,双方间是没有任何阻碍遮挡的啊。

    小妹纸低着头专心看路,呃,前方遇桌腿,应有桌子挡道,绕凳子腿,再绕啊,怎么还有两只人腿?

    小妹纸懵懵的抬头往上瞧,一张大男人的脸近在咫尺,一脸看奇葩的稀罕样子看着自己。

    小妹纸“啊”的一声尖叫,后退一步,气鼓鼓的样子似乎在说“这人好坏,故意吓人”,新皇帝彻底无语,心道:“这逗比来干啥的?难道是皇室新婚夜特有的预备节目?”

    这妹纸几年不见就长了身子没有长脑子啊。

    如此想着,他却还是含笑招呼,一脸久别重逢的样子:“小丽,好久不见啊!”

    小妹纸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那圆鼓鼓的包子脸,让人忍不住就想咬,这一刻更是气鼓鼓的,瞪着明亮大眼睛,说:“谁是小丽,你叫谁小丽!”

    新皇帝理所当然的说:“我听见有人叫你丽妃啊!”

    小妹纸张嘴欲辩,最终却只“哼”了一声,而后眼珠子一转,审视般的看着新皇帝:“不对,咱们有见过吗,你认识我?”

    她盯着眼前这张咪咪笑脸,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讨厌,渐渐地,一个记忆深处的形象与眼前人重合起来,小妹纸目瞪狗呆,一脸惊悚,大叫:“姐姐,新皇帝不是好人。就是那个最坏最坏的小屁孩,小银贼,他报仇来了!”

    “小屁孩,小银贼?!”

    新皇帝正要发作,还想着对这包子脸是该搓圆还是拉长呢,就见一枚秀气的拳头向自己飞来。

    然后他觉得鼻子一酸,泪腺一松,脑子一蒙,眼泪流下来。

    大力传来,高高飞起,远远的pia地上。

    完成连杀三帝伟业,功名深藏,骄傲到不能自已的新皇帝悲伤到不能自已:“又来!”这一刻,他想起了那夕阳下的奔跑,那昨日纯真的誓言。

    那是六年零六个月之前,张启明十三岁半。

    半年前,遭受龙气凶猛反噬,他制定了新方案。他先是完成了具有重大启蒙与教育意义的春闺秘史的文本创作。

    而后,他要找个合作者。

    原来的张启明是个不敢出门、怕见生人的窝囊废,府外没人认识他,他不担心身份曝光。至于瞒过魏三宝就更容易,只能说侯府太大,老人家太忙,偌大侯府,后门就有七个呢。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站在台前啊。所以,一个值得信任的合作者就太重要了。

    未来会涉及到的巨额利益,他要隐藏逍遥侯的身份,年纪太小孤身一人还没有任何虎皮可借,为了保险,捞金计划宁愿捂死也不能所托非人

    限制如此苛刻的任务,完不成才是正常的。

    经过长期而巨量的摸排,没日没夜的分析,一个名字冲破重重封锁出现在最终候选里,然后他准备进行一次历史性的首见。

    那一天,正是六年零六个月零六天之前。

    他准备妥当了,走进一家位处闹市而无人问津的落魄画室。

    莫丹青,将工笔仕女这一绘画流派送上艺术最高殿堂的画圣莫道子的嫡传九世孙,工笔仕女流因画圣莫道子进入了最鼎盛的一百年,艺术精品层出不穷。

    莫家又陆续诞生了三位宗师,八位大师,天下画师皆以“莫氏门徒”自诩。

    可成也由它,败也由它,百年之后,工笔仕女流盛极而衰。莫家的衰落也由此始,一代不如一代,到莫丹青时,世间再无“莫氏门徒”。

    莫画师耗时半生潜心钻研和创作,然后广邀同行,展示了几十幅精心创作的代表作。

    然后,他悲剧了。

    原本只是籍籍无名,陡然间骂名遍神都。好听点的说他媚俗,难听点的骂他下流。

    张启明也去看了,心中就一个念头,莫老师,来给春闺秘史画插画吧。

    简直太神奇,画里的妹纸或端庄,或温良,或娴雅,或冷艳,或文采飞扬,或灵动逼人,一眼看去,和谐!

    不擦边,无暧昧,人物衣着得体,除了纤纤十指和一张脸蛋,啥也没露。

    可是,只需久视画作,奇迹发生了,画中人仿佛活了,飞入眼中,进入脑中,人物还是那个人物,却变得色气滔天起来,能让绕指柔瞬间变成百炼钢。

    这个笔装得有点大啊。

    类似的事情前世他也听说过,似乎利用了人的视觉原理,比如一个糟老头的图片看久了却会看出一个美女来之类,可与眼前画作相比,这只能算是入门级了。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十步是疯子啊。

    莫画师,你被这时代耽误了!

    最妙的是,莫画师他不缺钱。莫家衰落那是在艺术界,不在金融界。

    一位画圣,三位宗师,八位大师,数十位中流砥柱,百年辉煌,天下画师皆门徒,白衣勋贵,比皇帝封的贵族逼格还高,说的就是莫家啊。

    人家莫画师让成群的健仆美婢在金融界呼风唤雨,他独自一人在艺术界倔强到底!

    自个经营画室,誓要靠双手吃饭,健仆美婢们住豪宅、吃珍馐,他自个天天吃糠咽菜。

    “人才啊这是!”张启明觉得老天待他不薄,连这样的都能遇见。

    谈钱?那是侮辱。

    我要去和他谈一个梦想!

    同时,另有两人也向画室行来。

    一位身着男装的女郎,身旁跟着个才她半截高的小丫头,一个小包子脸的小萝卜头。

    小丫头一手牵着女郎腰间衣衫的一角,一边说:“姐姐,女院是什么?”

    女郎道:“女子学习知识,积累智慧,互相切磋琢磨的地方。”

    “做女院很困难吗?”小丫头又问。

    “不知道啊,以前没人做过呢你问这个干什么?”女郎问。

    小丫头说道:“昨晚你和姚爹爹说话我听见了,姚爹爹那么好的人,我第一次见他发怒啊。

    你当时还说要发誓明志,终生不嫁。姚爹爹都要跳起来打人了呢,吓死我了。女孩子长大了不都要嫁人的吗?”

    女郎沉默片刻,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而且,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困难不就是让人解决的吗!”

    小丫头哦了一声,理解不了女郎此刻心中的沉重和坚定,又问:“咱们去找莫画师干什么?前几天我还听人骂他呢,说这个人很坏,说他心术不正。”

    女郎解释道:“爹爹允许我在学宫内办女院是有条件的,三年后看效果,效果不好就要取消掉。

    再多的计划都要先有老师啊,现在女院一无所有,我小女子空口无凭,要想延请名师何其困难?

    莫画师现在虽然遭人非议,可却是有真本事的,请他去教授绘画绰绰有余了。”

    “哦,那女院还教什么,咱们还要请谁呢?”在她心中姐姐无所不能,莫画师去女院那是板上钉钉了。

    女郎心中苦笑,自己是这么想,人家莫画师同意与否还两说呢。只能说,自己要尽最大的努力。

    “怎么没人呢?”两人进入店铺,四壁挂着许多仕女图,店中空无一人,女郎唤了两声,无人应答,而后听见从里面传来隐约的咆哮声,她不禁好奇的往里走了几步。

    画室被分成内外两块,外面占地最大,是经营和展示的场所。里面隔了个小间,有茶几,矮凳,算是休息的所在。

    向左横出一条窄窄的走道,尽头左右各有一个房间,女郎猜测是莫画师睡觉和作画的地方。

    靠里的房间房门半开,从女郎所站位置正好可见小半张长案,一些材料随意堆放,另有一个少年郎的背影就在门后时隐时现。

    “莫大师,知道您这画室为何无人问津吗?

    是你没做好定位啊,你的客户应该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那些连女孩子手都没摸过却充满幻想的少年人,那有心无胆有钱没处花的土老财,而不是那些满嘴艺术的假正经。你的画就是让他们看得流鼻血,也照样说这是垃圾。

    而且,您不够果敢,不够大胆,你要直抒胸臆啊,太含蓄可不行。小青年心思直,你要开门见山啊!”

    “我给你说了多少遍,我这是艺术品,艺术品我的作品是给人欣赏品鉴的,不是为了满足小青年的臆想流鼻血用的!你给我出去,出去!”

    莫画师咆哮,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莫画师,我看错你了,你连这个都不懂,居然还敢妄言艺术。以你这境界,即便技法再精妙,这辈子也就这样!”

    少年郎变声期的鸭嗓满是不屑和鄙视。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莫画师暴怒,双手抓住少年郎的衣领奋力摇晃。

    少年郎很平静,等莫画师平息下来,才说:“有事说事,有理辩理,你的愤怒只能暴露你确已穷途末路!”

    莫画师喘气如牛,气得!

    却还得憋着,说:“有什么理,你说啊!”

    在外偷听的女郎觉得这少年人太坏,不过她也好奇,听声音也就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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