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百战军对阵五百安义军,又有三百君子都牢牢把控城门,罗坪城内的战斗从城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胜负就已经没有太大悬念。

    押送军款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任务,李继韬连心腹牙将申蒙都派了出来,可见其重视程度,因而罗坪城内外的安义军,无疑是潞州军的精锐,忠诚度也高于一般军士。对于敌军的精锐,李绍城严格执行了李从璟的军令:“杀无赦!”

    城内的一条长街,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战斗结束之后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地,绵延几百步,看上去就像是人间炼狱。

    华灯初上,罗坪城里安静异常,甚至连民居内都没有掌灯的,城里的居民缩在屋子里,头都不敢往外抬一下。

    火把照亮了整条长街,百战军留下一部分打扫战场,碰到有还没断气的,就会有军士上前去补上一刀。这里是李继韬的势力范围,对百战军而言就是敌镜,他们还要押送马车回去,没有多余精力还照看俘虏。

    城外的安义军在城门关上之后,急成一团。他们此行只为押送军款,没有攻城器械,纵然有心帮助城内安义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要他们丢弃同袍尤其是主将逃跑,这会获大罪的事又做不出来。

    在他们举止失措的时候,城内的战斗却进行的异常惨烈,当他们终于认识到救不了申蒙,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剩下的军款逃走时,城里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之后孟平打开城门,李绍城带人骑上马,蜂拥而出,展开了对这些安义军的追杀。

    这个指挥的安义军因为拖着马车,自然跑不快,被李绍城追上之后,以马车为凭,抵挡了一阵,被李绍城攻破防线之后,弃马车而走。至此,李继韬送往伪梁的军款被百战军全部纳入囊中。

    财货到手,李绍城却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他让都头李正带货物回罗坪与孟平汇合,自己带着人一路追杀下去,看样子是要将安义军杀得一个不留才甘心。

    等到天要亮的时候,李绍城才带队返回罗坪,孟平一问得知,城外那五百安义军,硬是被他追杀的差不多全军覆没。

    众人汇集之后没有停留,带着伤员按照事先制定的路线回奔,同时不忘派出探子往潞州方向去,看李继韬有何举动。

    “将军,那劳什子安义军队正怎么处置?”临行时,李正来问李绍城,如何处置那名郭姓队正。

    “杀了。”李绍城一挥手随意道。

    倒是孟平提出了不同意见,他道:“看他与申蒙关系亲近的样子,本身又有些骁勇,想必在安义军中不是无名之辈,带回去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东西。”

    “那就带上,反正他一个人也路上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李绍城也觉得孟平说得有些道理。

    当申蒙护送的军款被劫、千余安义军马军精锐死伤殆尽的消息传到潞州之后,李继韬气得当场就将回来报信的军士一刀砍了。

    在天下无数方镇中,潞州只是其中很普通的一座军镇,但这种普通是放眼天下而言,在晋国境内,潞州是当之无愧的雄城。城大墙高沟深,扼大晋南线咽喉,是当之无愧的兵家重地。

    只不过这些年来,晋国和梁国的军事斗争集中在东线,西线有泽潞二州堵塞梁国大军北上通道,轻易攻克不得,梁军此处丢下无数尸体之后,索性不再给自己找麻烦,专心对付黄河东段和易于攻伐的卫州相州一线。正因此,泽潞之地这些年反而没有什么战事。

    在这个兵荒马乱有兵马就是爷的世道,潞州城内最大的一座府邸,当仁不让是李继韬的留后府。府内深处,李继韬召集了一众心腹将领和幕僚,在大厅中议事。

    大厅内,巨大的军事舆图悬挂在侧,李继韬负手在大厅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咆哮,“他李从璟这是找死!这个乳臭味干的竖子,简直是不知死活,几次三番跟我李继韬过不去,这回竟然敢派大军深入潞州劫我军款、杀我爱将、折我部众,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一定要灭了他,非得灭了他不可!不啖其肉、饮其血,不能泄我心头之恨!”

    厅中-将领和幕僚,莫不低头不敢直视李继韬,这房中就剩他一人叫骂不停

    李继韬骂了半天,终究是骂累了,走到帅按后坐下,呼着粗气看向众人道:“诸位有何高论,都说说!”

    当下有一位将军出列,向李继韬抱拳大声道:“请留后发兵,末将愿为先锋,必定踏平淇门,擒杀李从璟此贼,为我家兄报仇,为留后雪恨!”

    “好!”李继韬拍案道,“世人只知申蒙骁勇,却不知安义军中有骁勇更胜于申蒙者,我这便答应你,出征淇门的大军就由你做先锋大将!”

    “谢留后!”将领激动道。此人是申蒙胞弟,名为申槊,是安义军中一位悍将。

    说完李继韬皱了皱眉,看向场中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问道:“魏先生,你对出征淇门有何看法?”

    魏琢拱手一礼,礼毕之后却是道:“下官认为安义军不宜出征淇门。”

    “李从璟那鸟厮多次与留后作对,这回又是劫款又是杀人,魏先生却还要放过他,这是什么道理?!”申槊不由得大怒。

    魏琢像是没听见申槊的话一般,老神在在站在那里,既不接话也不多言。

    李继韬冷声道:“魏先生向来足智多谋,我所仰仗,此番为何出此言论,可是有什么高见?”

    魏琢轻叹口气,道:“留后应该知晓,李从璟远在淇门,按理说断无可能事先知晓我等送款于梁,但他却偏偏在半道劫去了军款,留后不觉得奇怪吗?”

    李继韬不动声色道:“魏先生请继续。”

    魏琢又道:“李从璟坐镇淇门,留后坐镇潞州,没有指令李从璟有多大的胆子,敢擅自调动百战军出淇门而入潞州,留后不觉得奇怪吗?”

    李继韬闻言终于变了脸色,眼眸中闪过低沉的光,沉声问道:“魏先生之意却是如何?”

    “首先,李从璟能得知我等运款之事,这说明潞州有内鬼。”魏琢缓缓道,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言语却已能定人生死,“其次,李从璟敢调兵进潞州,只能是晋王给了他这个权限,这说明晋王对潞州之事,只怕已是洞若观火了。”

    众人闻言莫不震惊,一时间交头接耳俱有惶恐之色,申槊大喝道:“休得胡言乱语,那李存勖有何本事,能知道我潞州之事?!”

    又道:“实情若果真如此,那为免李从璟坏我大事,更应该踏平淇门了!如今李存勖在魏州忙于称帝,晋国各镇军队,包括晋王亲军都要对付东线的梁国攻势,护卫魏州确保李存勖顺利登上大位,抽不开身来我潞州,唯一对我有威胁的,就只有他李从璟新立的百战军!”

    “申槊退下!”李继韬正心烦,出声呵斥了申蒙,肃然看向魏琢,正色道:“眼下情景潞州该当如何,还请先生教我。”

    魏琢根本就没把申槊放在眼里,是以并不理会他,只是对李继韬道:“我等既已归顺梁国,目下最重要的事便是举泽潞两州,顺利并入梁国境内。至于李从璟,严加防范便是,待打通泽州,连接了怀州,到时我等北上可直取晋阳,东进可攻魏州,淇门到时顺手就可收拾,不足为患!”

    李继韬沉吟半响,点头表示同意,又道:“在泽州把持军权的,乃是判官裴约,此人是昭义军旧将,颇有几分本事。前番我多次邀他与我一同归顺梁国,都被他严词拒绝。是以眼下之急,是对付泽州,拔出这颗连接怀州的钉子!”

    申槊一听进攻淇门无望,当下不服道:“那就这么放过李从璟那鸟厮了?他可是让我安义军折损了几千弟兄!还有军款也不去拿回来了?!”

    自安义军与百战军开始交手,李从璟先是在梁子山杀李环等百人,收拢四百安义军并入百战军;为了此事,李继韬派李继远去梁子山神仙山,本想逼迫李从璟交回四百安义军,却反而被他将两个指挥将士,连杀带俘给打的大败;此番李从璟主动出手,李绍城又在罗坪杀申蒙并千余安义军精锐。

    在李继韬和李从璟还未碰面之前,仅仅是兵力安义军就已折损了两千余,申蒙这会儿说出来,李继韬顿时心头又冒起一阵大火。

    就更别提被李从璟劫去的军款了,那数目可是吓死人。

    “之前在李从璟手里连连吃亏,除却被他占尽先机,轻敌也是一个因素。此后再与李从璟交手,必雷霆一击而让其亡!”魏琢总结经验教训道。

    李继韬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查!是谁走漏了押送军款的消息,老子要灭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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