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朋友,多少年没来往了,人家怎会愿意收留,可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又不好打消念头。
白父叹道,“田地是安生立命的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卖,我帮你照应着,家里还有些余钱,足够做盘缠了!”
“那就劳烦亲家了,还有个要求,我年老体弱,想劳烦亲家小哥陪我走一趟!”明月说道。
“这样自然最稳妥,铁牛,你陪亲家母去一趟,务必照顾好!”白老汉自然答应。
白铁牛在杂货铺做伙计,跟着老板迎来送往,也算颇有见识,表示愿意陪同。
在明月强烈要求下,房契和地契交给了白芳娘,“你我婆媳一场,这是娘给你的念想,也是你再嫁的依仗!”
“初嫁靠父母,再嫁凭自身,芳娘有嫁妆,千万费心找户好人家,不能耽误了好孩子!”
当婆婆的比亲娘还好,白母很感激,暗暗决定以后多照应她,自家条件一般,女儿再嫁也无力另备一份嫁妆。
再婚不一定能说到好人家,有了这么丰厚陪嫁,自然可以从容给女儿选人家。
当晚,白家三口留在罗家帮忙收拾,第二天,白铁牛先去杂货铺请假,陪同明月前往省城。
芳娘哭哭啼啼送别,才收拾细软,随父母归家了。
白铁牛长得憨傻,做事挺稳妥,一路上把明月照顾得很好,三天后,二人风尘仆仆赶到省城。
站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白铁牛有些紧张,身边这位身材消瘦的老太太,却是一脸淡定,“铁牛,咱们去茶馆坐下歇歇!”
白铁牛拎着包袱,扶着老太太进了路边茶棚,点了粗茶,又买了两个包子,“早起赶路,您没吃什么东西,吃包子吧!”
明月只吃了一个,“你也吃,不够再买!”
省城物价高,白铁牛可舍不得,“我有干粮,不吃这精贵东西了!”
他要推辞,明月笑道,“那就尝尝味道,吃完了还要赶路呢!”
吃完包子,明月和茶馆伙计打听,东安郡公府的位置。
“您老要打听郡公府,沿这条街直走,前面右拐进去,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座气派的宅院,大门口一对石狮子,就是郡公府了!
“多谢小哥!”明月喝完茶,带着白铁牛离开了。
“亲家老太太,您要投奔的人住在郡公府吗?”白铁牛不敢相信。
“嗯,应该没错!”明月很自信。
来到小伙计说的那条街,多远就看到一座巍峨府邸,门口果然有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看到这座豪华府邸,阳光下亮得刺眼的牌匾,白铁牛紧张了,“亲家老太太,您家亲戚真住在这种地方?”
“别大惊小怪的,跟着我!”明月直奔郡公府大门。
看见有人靠近,门口小厮立刻站了出来,“闲杂人等休要靠近!”
他一身青衣小帽,脸色威严,白铁牛害怕了,想拉住明月却被一把挥开。
明月从容站定,“看门的,给我通传一声,我找你家郡公夫人!”
那小厮看着一老一少两个乡下人,往大门口凑,只当他们好奇,没想到这老婆子张口要见郡公夫人,真是天下奇闻。
郡公夫人乃是朝廷诰命,平定王的义女,身份贵重,平时往来的都是高门贵眷,就算有人登门求见,也是先送来拜帖,约好时间再见。
这婆子张嘴就嚷嚷见贵人,他根本不信,怒斥道,“哪来的疯婆子!跑到郡公府门口撒野,快滚,否则,就送你们吃板子!”
大门口的一群小厮都哈哈笑笑,“滚滚滚,没长眼的东西,这里不是你们待的东西!”
白铁牛腿都吓软了,硬扯着明月匆匆退去,“老太太别冲动啊,这可富贵豪门,不能得罪呀!”
“咱们平头老百姓,在这些贵人眼中什么都不算,千万别惹事啊!”走出去多远,小伙子额头还冒冷汗。
明月叹道,“唉,世风日下呀!狗眼看人低,罢了,你随我来吧!”
拉着白铁牛,直奔郡公府后街,这东安郡公府几乎占了一条街,仆从众多,大部分下人住在后街。
明月花了几个大钱,拉着路边玩耍的儿童,随便打听几句,便有了目标。
带着白铁牛直奔后街一户人家,“亲家老太太,原来这才是您亲戚家呀!”
这座青砖小院很规整,比自家宅院强多了,对比那庄严肃穆的郡公府,白铁牛的心终于不跳了。
“去敲门吧!”明月派头十足。
白铁牛定定神,敲响院门,“当当当!”
过了一会儿,院里传来脚步声,“谁呀?”大门拉开,一个老苍头眯着眼打量来人,并不曾见过。
“你们找谁?”
“老人家,我们是来寻亲的!”白铁牛恭恭敬敬。
“寻亲?”老苍头打量二人的衣着,露出一副鄙夷表情,“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别是找错门了吧!”
先敬罗衫后敬人,他们衣衫褴褛,难怪人家瞧不起,明月上前一步,“这里是顾三合家吧,我找他媳妇!”
老苍头一听,还真是找自家的,“等着我去通传!”门被关上了。
白铁牛暗暗叹息,城里人狗眼看人低呀,只怕老太太寻亲不顺。
过了一会儿,老苍头踢踢踏踏过来,打开门,“奶奶叫你们进去!”
这是座两进的小院,打扫得很干净,白铁牛不敢东张西望,跟在明月身后进到客厅。
八仙桌旁坐着一位身形富态,头插金钗的中年妇女,一双三角眼疑惑的看着二人。
“是你们找顾三合?”
明月面露惊喜,“马嫂子,我可见到你了!”
马氏盯着来人细看,完全不认得,疑惑,“你是……?”
几年不见,“嫂子竟不认识我,我是殷明月呀!”
“你,你是殷家妹子?”终于从记忆里找出一个人来。
不怪马氏认不出,惊讶道,“你怎么老成这模样了,不说名字,谁认得出来哟!”
白铁牛松了一口气,果然是熟人。
明月激动的攥着马氏的手,眼泪汪汪的,“嫂子,可算见到你了!”
毕竟是老乡,马氏还算热情,招呼小丫鬟上茶。
问道,“妹子,咱们有十几年没见了吧,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比殷明月大了七八岁,两人站在一起,自己好像是她晚辈了,可见这人苍老成什么样子,不免唏嘘。
明月便愁苦道,“唉!我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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