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实在是太困了,和徐朝栋的一席谈话,带来的头脑中的冲击太过震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天sè蒙蒙亮,才终于睡着,即便睡着了,也很不安稳,一个劲的做噩梦,具体的什么内容不记得,反正是非常非常杂乱,就在他觉得梦境好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想要认真看看里面出现的是什么人的时候,觉得身边有人说话,“…………”

    他不耐烦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线,但立刻就瞪大了眸子,胡乱的揉揉脸,坐了起来,“回来了?”

    张清白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胥云剑和李正荣,“你看看?我就说吧,等他睡醒了咱们再进来,你们就不听?”

    胥云剑和李正荣这个骂啊!“说谁呢?还不是你个孙子玩意非得说进来,现在倒好,倒打一耙了?”

    “对,小小,别听他的,就是这个孙子搅合你睡觉,和我们哥俩没关系。(小说文学网)你有火就往他身上发,不用给我留面子的。”

    卢利笑着挠挠头,撩开了单子,“**!”李正荣痛骂一声,“你多大了,怎么还光着睡呢?mlgbd,我非得长针眼不可了!”

    “你活该。”卢利讷讷的骂着,拿起内裤、背心穿好,“正好,我洗脸、漱口,然后咱们好好说说。对了,昨天你们哥几个在哪儿睡的?”

    胥云剑说道:“一商局招待所,你可别提了。我们没带文件,最后还是给家里打的电话,让李书记的秘书给一商局打电话,告诉值班干部,让他临时给招待所打的电话,我们才住进去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卢利充耳不闻的撩起一把水洗脸,半天的时间才拿过手巾来擦净,“那,现在呢?”

    “早上起来我们就回来了。是荣哥他爸的秘书给我们打的电话。荣哥?”

    “是的,”李正荣接着说道:“小小,早上起来,我爸爸就上班去了,同时把从北(京)来的两个同志也送走了。他……”

    “他们走了?”卢利这一次可有点意外了,昨天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吧,怎么就走了呢?“那两个人已经走了?”

    “走了,今天早上起来坐专车回羊城,然后乘飞机回北(京)了。”

    卢利真有点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自己这一次在香港遭遇的事情对方既没有提出任何解决办法,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如果不是记忆犹在,简直以为是一场梦了!“那,他们,我是说,伯父说什么了吗?”

    “我爸爸让我告诉你,在家里呆一天,等他晚上回来再和你说话。”

    卢利点点头,没有说话,这时候他有点了解具体情况了,徐朝栋这一次来,只是要见一见自己,至于香港那边的情况,可能要等到他回到北(京)、把情况向上级领导做过汇报之后,才能有进一步的举措。而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他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李正荣几个却还是糊涂着呢,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了个遍,卢利也不好隐瞒,逐一说了,“哎呦**?”胥云剑大吃一惊,“国家……主席派人来找你说话?厉害啊!”

    不但他惊讶,李正荣也是大张嘴巴,半天合不拢来,“小小,是真的吗?”

    “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的?”李正荣兀自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sè,微微张开嘴巴,问道:“小小,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这个人,而是说你做的这些事,也值得……那位老人家派人来看你?”

    “我想,可能是因为……嗯,我说一点胡乱的想法吧,可能是因为国家要发展经济,除了所谓的全民、集体这两种比较重要的经济组成部分之外,国家也要逐渐放开对于私营经济和其他个他经济的禁令。像我这样的,本身是党员,现在又算是一个比较成功的个体户,在一些老百姓眼里不算什么,但是在有心人眼中,就是很值得大书特书一笔的了。”

    “你就吹吧!”

    “这不是吹,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的这些到底对不对,但除了这些之外,你们想想,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解释吗?我是全国三千多万党员中(1982年的时候,全国有党员3,965万余人)最普通不过的一员,如果不是出于一些政治目的,谁知道我卢利是谁啊?”

    张清点点头,附和着说道:“我同意,小小说的对,在咱们这个小集体中,小小算是领头的,但要是放在全国范围内来看,他什么也不是!现在国家领导人居然派人来找他谈话,这绝对不是什么脑筋一热就做出来的决定。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其他的缘故。”

    “废话,你说了半天,到底说的是什么玩意?”

    “你才废话呢。”张清立刻骂了回去,“咱是干嘛的?都是臭个体户,人家国家领导人的脑子,能和咱一样吗?他们想的事情,我要能猜得出来,我就不在这呆着了!”

    “和咱是不是一样我不知道,反正和你不一样,你那脑子里,都是一锅浆糊!”胥云剑嬉皮笑脸的骂道,惹得众人一阵轻笑,“行了,别闹了。今天咱们歇一天,晚上我和李伯伯说说话,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咱们过几天就回香港去。”

    “回去?小小,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跟他们硬碰硬的干!”卢利说道:“不管北(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有了昨天晚上的谈话,我算了明白了一件事,即:我卢利现在做的这些事,是合乎国家政策,甚至是契合了国家的某人人的需要的。既然这方面不存在问题,我就敢放开手来和方八之流周旋!了不起就是我转身回国去,到时候,照样能开辟属于我自己的一片天地!”

    “那,你打算怎么干?”

    “如果回去之后,还有人在门口捣蛋,就抄家伙!”卢利狰狞的一笑,“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卢利的拳头狠!”

    “不行啊,小小,在香港,这样做是犯法的?”

    “不但在香港犯法,在国内也是犯法的,不过嘛,事到临头,要是只知道退缩的话,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让人家活活欺负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奋起一搏。也好让方八知道知道,我卢利不是他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胥云剑和张清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心中的惊骇!他们和卢利认识的时间已经很久了,知道他每每有这样的表示,就证明是动了真怒,这件事怕是要搞大了!

    李正荣有点畏惧的退开了几步,讷讷的问道:“小小,你真打算……动手?”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些人都是吃生米长大的,棍子不打到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卢利说道:“你放心,荣哥,我手底下有分寸,惹不出来大祸的。”

    “你拉倒吧,真动上手,还由得你留什么分寸吗?”他忽然凝神细听,“有电话,你们等一等我。”

    他出去一会儿的时间,就在楼下大喊,“小小、小小,下来!”

    “干嘛啊?”

    “刚才是刘局给我打电话,香港那边来人了,是阿忠和山记他们几个人过来了。让咱们赶紧过去一趟。”

    卢利一惊,他一开始以为是香港那边又出现了极坏的变动,转念一想就知道不是,既然是和宋虎几个人一起来的,说明他们都是等不及这样的拖延——看起来,生意的停顿,对自己的影响还比较小,倒是这些人每天少了一大笔的进项,有些忍受不住了呢。

    几个人赶到一商局,刘詹正在办公室里和顾忠宋虎几个人说话,别看宋虎在香港的时候永远是一团威风,到了鹏城,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满脸堆笑,说话轻声细语,祥和得不得了,“小卢?”刘詹一眼看见玻璃窗外走过的卢利,冲过去拉开了门,“哎呦,你可来了。”

    “怎么了?”

    “香港来的宋先生一定要从今天开始运输,……”

    卢利一笑,“我来和他说吧。”

    宋虎几个也闻声站了起来,除了他和顾忠之外,还有山记、财记、恩记和顾全有、袁承忠几个人,后面两个都是经常往来的,倒是山记和宋虎等,自从运输生意开始进入常态化,他们已经轻易不再往鹏城跑了,“利记(利哥)。”

    卢利点点头,对刘詹说道:“刘局,我暂时借你的办公室用用,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完。”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聊。”

    看刘詹转头出去,卢利向宋虎呲牙一笑,“虎哥,怎么这么着急啊?”

    “废话!你少年仔不知道轻重,就知道搅搅震!一连十几天的ri子,生意也做不成,你知道害我丢了多少生意,少赚了多少钱?”刘詹不在身边,宋虎故态复萌的说道:“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利记,我出面摆一桌和头酒,你当面给八爷敬茶认错,咱们以后还是好拍档……”

    “虎哥,你怎么胡说八道?我做什么了就给他敬茶认错?”

    宋虎一愣,勃然大怒之下,又犯了老大的脾气,“**母亲……!”

    卢利的眉梢飞快的一扬!众人跟随他久了,知道这是动怒的前兆,宋虎也是一惊,突然想起来缘故,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给一个年轻人道歉,话头却就此止住了。

    卢利终究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给他下不来台,哼了一声,同样没有说话。两个人像两只公牛也似,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利哥,您别生气,”顾忠几个也同样吓一跳,忙过来分开了两个人,“利哥,有些事你不知道,虎哥这一次过来,是受了方八的委托,过来和您讲数的。”

    “讲数,讲什么数?”

    “是这样的,香港那边,你这一走,摆明了不肯和他合作,更加不肯屈服,于是,方八便成了道上的笑话;这还不算,我听说,虎哥。山记、财记、恩记他们,为了运输生意停顿这个事,都对他有所不满,这层层叠加之下,方八就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所以让虎哥他们过来,就是想和你说一说,如果你愿意和他合作,以往的一切,一笔勾销,今后还是该怎么样做生意就怎么样做……”

    “哈!”卢利尖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屈之意,“这就是他方八开出来的条件?我那家火锅店的生意受了这么大的影响呢,他问都不问,理也不理?反而还以为这是给了我卢利多么大的便宜,是吗?”

    “利记,你别硬充门面……”宋虎在另外一边,给山记几个挡在前面,还不忘大声吵嚷,“八爷怎么说也是江湖前辈,位高辈尊,能给你这一番面子,还是山记和我宋虎几个人几次苦劝才求下来的呢!”

    “这可能是方八自己的想法,以为我们这些大陆人是他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卢利冷笑着说道:“宋虎,你回去替我带个话给方八,这件事不是他想结束就结束的!想接着做生意,得看我卢利满意不满意!”

    “放屁,你别在这得寸进尺,我们平安社就不和你做生意又怎么样?”

    “我无所谓。”卢利的神态有些轻佻的说道:“香港做这种生意的也不是你们平安社一家,我提着猪头,还怕找不到庙门吗?只要我愿意,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开车跟我到鹏城来运输蔬菜呢!”

    宋虎真有些着急了,卢利说得没有错,这种来自鹏城的蔬菜是100的卖方市场,他真要改弦更张,另外找人合作,香港的字头有的是,难道一定要和平安社合作吗?“卢利,你这算什么?为了这一点小事,你就要……”

    “小事,你以为这是小事?”卢利连话都懒得和他多说了,“那个,忠哥,全叔,这一次让你们白跑一趟,真是对不起,不过你们放心,运费我卢利照价给付,绝不拖延。但运输的事情,还是不行,最起码,近来这几天还不行。等我解决了和平安社那边的事情,咱们再行开始,怎么样?”

    顾全有和袁承忠没有更多的怨言,他们是运输司机,不用装载货物,照样有钱拿,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但他们是这样,山记几个就不行了,“利记,你这又何必,我们一路开车过来,你总不好让我们两手空空的回去吧?”

    卢利也觉得这几个人有些可怜,但这个先例不能开,一旦打开,这些人就如逐臭之蝇,没完没了的提出要求,到时候,这件事就要这样温吞水的化解了。“不好意思,山记,你们要白走一遭了。我过几天就回香港去,到时候,咱们再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山记和财记几个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苦涩,“那,利记,这样的生意可不能拖得太久啊?我们几个人还要赚钱养家,拖延了三五天没什么,时间太久了,就得想别的途径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卢利仿佛没有听出来对方说话中的胁迫之意,和顾忠点点头,两个人走出办公室。

    “利哥,”

    “香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您也知道,有方八派来的人跟着搅合,生意根本做不成,好在弟兄们都很齐心,一直在等着您回去,主持大局。”

    “放心吧,很快的。”卢利满意的一笑,“怎么样,我一走十几天,下面的人都有点慌了吧?”

    顾忠哈哈一笑,“没错!小孟、芬妮她们这几天总打电话到店里,有时候还会亲自跑过来,看你不在,急得什么似的。不瞒利哥,连我都有点担心了——不过这一次到鹏城来见到您,心里立刻稳定下来。”

    卢利同样报以一笑,很开心的接受了对方的这个马屁,“你今天回去,马上叫孟晓菲她们回店里,把这十几天以来的损耗计算一下,从水电煤气一直到营业收入的减少,给我详细的列一个单子,ri后我要用的上的。”

    “利哥,算了吧,只要咱们的生意能正常起来,多少钱不是能赚得回来的?何必为了一个方某人生气?”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其实,不要说这些,就是再多,我也负担得起,但我要通过这件事,表达我的一个观点给宋虎之流的所有人:我是大陆人不假,我在香港这里没有任何的靠山也是真的;但谁要以为我卢利就是那好欺负的,则万万不行!你且回去等着看吧,不出几天的时间,情况一定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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