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一过,  京城的天一日一日地凉了下来。

    虞宁初实实地在王府里坐月子,这个月子,并不是真一个月可,  而是要等恶『露』断了,算真正地坐完。

    了八月底,虞宁初身上已经干净了,她故没告诉宋池,  想看看他何能发现。

    宋池有他发现的方式,有候手无般掠过,  哪怕隔着衣料也知道她有没有垫东西,  但虞宁初不说,  他以为虞宁初还没准备好,甘愿等着。

    转眼了重阳。

    天气温暖,宋池亲抱着快满仨月的女儿,  与虞宁初一起去花园里散步。

    小郡主穿了一身桃粉的外裳,舒舒服服地靠在父王的臂弯中,父王将她举高高看树梢的木芙蓉,她看得目不转睛,  父王蹲下去让她看路边的秋月季,  小郡主也看得津津有味,  黑葡萄似的澄净眼珠映出远处的蓝天,近处的花草,  还有一左一右守着她的爹娘。

    此温馨的光,小郡主却很快睡着了,被父王交给『乳』母抱回房间睡觉。

    『乳』母丫鬟都退下后,宋池难以察觉地活动了一下双臂。

    虞宁初看见了,笑他:“你不是文武双全吗?抱会儿女儿酸了胳膊?”

    宋池:“半个辰也叫一会儿?”

    虞宁初没有与他争辩一会儿究竟该怎么算,  两人继续逛了起来。

    宋池从花坛中摘了一朵粉月季。

    虞宁初凑近见,见这朵月季开得分外好,层层叠叠的粉『色』花瓣片片新鲜娇艳,拥簇着中间嫩黄『色』的花蕊。

    宋池突然按住她一边肩膀,不许她动,然后要把花别她的发间。

    这月季比虞宁初半边脸都要大,戴上也太招摇了,她不想戴。

    “园子里只有你我,你怕么。”宋池还是将花『插』了她的头上,粉粉嫩嫩的花,趁着艳丽娇媚的人,宋池托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片刻,靠近她的耳朵道:“果然还是人更美。”

    虞宁初抬眸,在宋池眼中看了的样子,也看了眼底涌动的独属于男人对女人的欲。

    满园秋景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宋池牵着虞宁初,朝着碎雪亭而去。

    去年中秋,两人在碎雪亭度过了彼此都一生难忘的一夜,尤其是虞宁初,以后每次看碎雪亭,心跳都会『乱』上一『乱』。

    知道宋池想做么,虞宁初也只当不知,乖乖地跟着他走。

    然而宋池并没有带她去碎雪亭,而是在碎雪亭下方的假山群中,寻了一处最隐秘的石洞。

    石洞周围的石壁密密实实,上面却有孔洞『露』了阳光下来,得里面光线处于暗之间,里面的人能看清彼此,外面的人哪怕走近,也找不一丝缝隙朝内窥探,除非爬假山上面。

    “修这园子,我都在想着你,想着终有一日会与你在这园中私会。”

    宋池牵着虞宁初来一处石壁前,这里有块儿山石朝内悬出一块儿,仿佛刻建成的石桌,可供人伏案书写。

    宋池不需要虞宁初写么,只是给她找个可以扶着借力的地方罢了。

    “你的脑子里没有一件正经事。”虞宁初蚊呐似的嗔骂道。

    宋池亲她的侧颈:“与你在一起,是正经事。”

    虞宁初紧紧地咬着唇,目光在石壁的每一初逡巡,担心会有缝隙叫人瞧见,她分心『乱』看,突然“啪”的一声有么东西从上面掉了她面前的“石桌”上,吓得虞宁初差点叫出来,要不是宋池在后面堵着,她定要跳开。显然宋池知道并没有危险,片刻未停,而这候,虞宁初也看清了。

    是朵月季花,受不住宋池的敲山震虎,从发间脱落下来。

    娇艳的花正对着她的脸,不知为何,虞宁初忽然不好思再看,伸手将月季拂了下去。

    “怎么扔了,不喜欢?”宋池突然接住花,重新戴在她头上。

    虞宁初不吭声。

    过了会儿,月季又掉了下来。

    耳边响起他的闷笑,虞宁初又去丢花,可宋池仍然抢一步,再次戴在她头上,跟着是故去震月季。

    虞宁初恼羞成怒:“你有完没完?”

    宋池笑道:“有完,劳烦王妃再忍一会儿。”

    他故加重了“一会儿”的音。

    虞宁初猛地记起她嘲笑他没力气抱女儿的话来,也白,宋池的一会儿,怕是没么快。

    .

    这个下午,虞宁初的晌睡得特别沉。

    宋池等她睡着悄悄起来,穿好外袍,去了书房。

    阿风早已在此等候多了,见宋池,他低声禀报了一些消息,末了迟疑片刻,又道:“王爷,负责监视李的暗哨发现,最近有个小货郎经常在靖宁侯府前后两条巷子里晃悠,暗哨特跟踪了对方,发现小货郎竟然是咱们驸马爷的眼线。”

    宋池听了前面么多消息都『色』不变,此终于『露』出一丝诧异,徐简?

    阿风请示道:“王爷要不要与驸马爷说一声?咱们的人都在暗处,他的人若『露』出马脚被侯府的人绑了,恐怕会让侯府怀疑王爷身上。”

    宋池思忖片刻,问:“货郎行事何?”

    阿风道:“倒还伶俐,他担着的绢花首饰都比较别致,周围府里的小丫鬟婆子们都喜欢买,按说,并不值得怀疑。”

    宋池道:“只当不知吧,看看驸马究竟想做么。”

    徐简没想做么,他是看不惯宋沁刻薄公主的嘴脸,当着他与端王夫妻的面宋沁都敢出言不逊,私底下只有女眷在一起宋沁还不一定做过么。

    公主心胸宽广没把宋沁的话放在心上,徐简却不想公主再受宋沁的气,所以他派人去盯着李锡与宋沁。

    这对儿夫妻,一个恃傲物重欲好『色』,一个骄傲跋扈不知礼数,迟早会给御史找点事做。

    至于个货郎,曾经只是个小乞丐,瘦瘦小小连讨饭都要被大乞丐们欺负,若不是被徐简瞧见并给了他一份搜集民间百态的差事给他,小乞丐可能早冻死了。这份差事也很适合小乞丐,徐简给他本钱,小乞丐一早做了货郎,穿街走巷间,谁出了么事,他都能探听一二,既赚了卖货钱,又赚了给徐简提供消息的钱。

    曾经的小乞丐今的小货郎对徐简忠心耿耿,是被抓住也不会出卖徐简,而且,徐简只是吩咐小货郎多留靖宁侯府的大小消息,并未告诉他这么做的原因,即小货郎被李锡抓住严刑拷打供出他,徐简也有说辞,说他敬佩李锡这位连襟的学,想知道李锡平都是怎么为人处的,他好借鉴学习一二,免得同为驸马,他却逊『色』李锡颇多。

    这件事徐简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宋湘。

    十一月中旬,徐简从工部回来的路上,看了走在路边贩卖的小货郎。

    徐简目不斜视地骑马经过,第二日他提前半个辰早起出发,绕路去了一个茶馆。

    这茶馆是徐简母亲的嫁妆产业,曾经因为生不佳差点被徐简母亲卖了,只是徐简从小喜欢来这边喝茶听人闲聊,徐简母亲为了儿子这癖好,一直留着,后来干脆给了徐简。

    茶馆后面有个小院子,徐简是经常在这里与小货郎见面。

    “大人,昨日我打听出来一个大消息。”小货郎见徐简,行过礼激动地说了起来,“李驸马身边现在有三个丫鬟,两个伺候他起居,一个在书房伺候,其中一个伺候起居的丫鬟叫春燕,她喜欢在我这里买胭脂,买的不多,且都是发了月钱买一次。”

    “昨日我在李后面的巷子里晃悠,远远看见她出来了,提着个小包袱像是要回,我觉得奇怪,凑过去跟她套近乎,她一开始不说话,后来哭了,说她跟李驸马睡过,现在怀了孩子,不知该怎么办,也不敢告诉李驸马,想回跟她娘商量商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管听着,后来她又说,她爹刚死半年,她不敢告诉她娘,又回侯府了。”

    徐简默默听着,等小货郎说完了,他问:“依你看,春燕想做姨娘吗?”

    小货郎摇摇头:“想当姨娘的人怀了孩子肯定高兴,她哭得么伤心,八成连睡觉都是被李驸马强迫的,李驸马也真不是人,娶的公主美得赛天仙,居然还祸害身边的丫鬟,不给人踏实日子过。”

    徐简瞥了小货郎一眼,宋沁算么天仙。

    “好了,接下来你不用去边了,改去孙清孙御史附近,想办法将这消息传孙大人或其眷的耳中。”

    徐简给了小货郎一份赏钱,细细交待道。

    小货郎正替春燕打抱不平呢,一听这话,白了徐简要为民除害,不收赏钱都愿揽下这差事。

    两个人悄悄打着算盘,端王府派出去的暗哨一上报小货郎的去向,阿风也猜了徐简的用,赶紧来禀报宋池:“王爷,今京城都传您会做储君,您派人去盯着李也是怕李图谋不轨,果此让御史参李一本,会不会让皇上朝臣们猜疑您身上?怀疑您要铲除康王后面的势力?”

    宋池颔首,以为聪的人肯定都会这么想,以为是他在针对李。

    徐简虽然会写书,归根结底都是纸上谈兵,过于书生气,他并不擅长此道,否则也不会在韩舅等人『逼』迫徐大人,徐简只会埋头写书替父赚钱,白白去堵户部的窟窿。

    不过,宋池很满徐简对妹妹的心,宋沁么针对妹妹,徐简么都不做,叫他这个妻兄寒心。

    宋池原本打算以后再收拾李锡,今妹婿费尽心思要讨好妹妹,宋池愿成全他。

    正好,也试探下昭元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

    御史孙清出了名的耿直,正德帝在位他骂过正德帝,后来辞了官,在种地,而正德帝之所以没让韩舅弄死他,乃是因为孙清的父亲长眉厚耳大肚子,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像正德帝都亲召见过人。正德帝再昏庸,心里还是敬佛的,看在孙清父亲的佛相上没有赶尽杀绝。

    昭元帝登基后,孙清又恢复了御史的官职,并且在昭元帝追封虞宁初的母亲表示过反对,只是昭元帝坚称他是用此诏鞭策别再犯错,孙清罢休。

    在小货郎的努力下,孙清很快听说了李锡欺./凌丫鬟之事,等他派人去查探消息是否属实,正好撞见春燕被一个婆子推出靖宁侯府的角门,小丫鬟挎着一个包袱,一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孙清的人上前打听,这得知春燕因为孕吐的症状被靖宁侯夫人怀疑,昨晚悄悄灌她喝了堕胎『药』,今早要打发春燕回。

    下属直接将春燕待了孙清面前。

    春燕身子苦心里也苦,想着这样回也要被母亲责骂被街坊们猜疑指指点点,还不配合御史大人,至少能为讨个公道,证是驸马爷强迫的她,而非她爬床。

    于是,次日早朝,孙清狠狠地参了驸马李锡一本,参他身为驸马,竟然仗势欺人『奸』./『淫』一个还在为父亲服丧的丫鬟,败德辱行,为官有愧于民,为夫有愧于公主,为婿有愧于帝王。

    三个掷地有声的“有愧”,将李锡骂了个大花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

    “皇上,臣冤枉!丫鬟的确有了身孕,腹中的孩子却不是臣的,不知她在外面会了么野男人又来栽赃于臣,图财而已,还请皇上鉴!”

    李锡跪在殿上,朝昭元帝叩首道。

    昭元帝看着跪在里的李锡,难掩怒『色』。

    早在郑皇后提议将女儿嫁给李锡,昭元帝查过李锡的为人,他不赞同这门婚事,郑皇后在他耳边拐着弯说话,指责他从来没有关心过女儿,现在看似关心,其实是不想女儿嫁得比侄女好。

    一旦郑皇后这么说话,昭元帝会烦躁头疼,比身上承受皮肉之苦还要煎熬,多一个字都不想听。

    可郑皇后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的确没怎么关心过女儿,包括儿子,所以谈论儿女的婚事,郑皇后说由她来挑选儿媳女婿,昭元帝也愿尊重她的思。

    像郑皇后从来无法更改他的主,昭元帝也清楚,果郑皇后认定了李锡,他也无法说服郑皇后换个人。

    昭元帝把决定权给了女儿。

    女儿却是与母亲一条心,要嫁李锡,并且相信她能让李锡回心转。

    昭元帝这同的这门婚事。

    可两人成亲多久,李锡干出了这种事。

    这算昭元帝的事,昭元帝暂且没有处置,散朝后,他继续高坐于龙椅,只留下李锡父子、孙清,再派侍卫去请靖宁侯夫人、公主宋沁、丫鬟春燕进宫。

    宋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么事,她也从未想过李锡都娶了她,居然还会对身边些姿『色』平平的丫鬟下手。

    了大殿上,暂且不用她说话,宋沁站在一旁,看着婆母与丈夫咬定春燕腹中的孩子不是李锡的,又看着春燕哭成泪人,将李锡几次对她下手的间与细节哭泣道来。

    而李锡第一次强迫春燕,正是在今年的中秋夜,在个宋沁曾经拉住李锡的袖子希望他留下来陪她的晚上。

    这还不够,为了证没有说谎,春燕指着李锡道:“皇上鉴,除了我,秋燕、杜鹃也早都被驸马收房了,她们是不是清白之身请人查验知,总不可能我们三个丫鬟个个都背着主子养了野男人啊?驸马好狠的心,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亲手杀了他也罢了,居然还冤枉他是野种,么小的一个孩子,驸马是要他在黄泉路上也被人笑话吗?”

    李锡脸都白了。

    昭元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驸马可认罪?还是要朕再派人去查验你身边的丫鬟?”

    李锡全身发抖,汗水不断地从额头冒了出来,他想继续狡辩,可春燕能供出其他两个丫鬟,两个丫鬟然也能证他宠幸过春燕,候再否认,是摆着把昭元帝当傻子。

    “臣该死,都怪臣贪酒误事……”

    李锡还没说完,宋沁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上来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指着春燕泪流满面地质问李锡:“为么啊,你底看上她们么,你么……”

    她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她都想吐,好像她以为的丈夫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其实他连粪土都吃。

    愤怒也好,耻辱也好,宋沁哭着离去,直奔她的公主府。

    宋沁走后,昭元帝宣布了他对李诸人的惩罚,李锡『奸』.污良婢女,革除官职并杖刑五十,且不配再为驸马。靖宁侯教子无方,爵位从侯爵降一等为伯爵,且剥夺李锡的子资格,李当另择品行兼优之子请封子。

    李锡仿佛被人抽走了脊梁骨,颓废地跪在里。

    靖宁侯擦擦额头上的汗,只庆幸皇上还留了他的官职与爵位,没有因为逆子否认了李曾经的功劳。

    不过,眼看康王继位无望,儿子不做这个驸马也好。

    .

    宋沁回公主府把关在了房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哭李锡伤了她的心,一会儿哭李锡让她在京城丢了大脸,往后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但无论何伤心愤怒,宋沁都没想过要休了李锡这个驸马。

    谁知道,昭元帝直接将替她休夫的圣旨送了过来,一道给宋沁,一道给李。

    前一刻还将李锡骂成混蛋的宋沁,这会儿突然又想起了李锡的种种甜言蜜语,不由地收拾妆容奔赴宫中,希望昭元帝能恢复李锡的官职李的侯爵,更不要分开她与李锡。

    昭元帝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儿,咳了几下道:“种男人有么好?你休了他,父皇会重新给你找个好驸马。”

    宋沁还是哭:“么叫好驸马?女儿都嫁过人了,哪个男人还愿娶我?算他娶了我,也是看在您的份上,不会真心待我的,还不继续跟李锡过。父皇,您原谅他这次吧,只要您宽恕了他,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犯,肯定会对我好,父皇,女儿求求你了……”

    昭元帝不会原谅李锡。

    于私,他已经纵容郑皇后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了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将女儿拉出来,是被女儿怨恨,他也不会再让女儿嫁给李锡种薄情郎。

    于公,他已经决定让侄子做储君了,此长彼消,儿子身后的势力越少越弱,侄子会越放心,儿子也会更安稳。

    “来人,送公主出宫。”

    既然给不了女儿想听的答复,昭元帝也不想再听女儿为种人哭。

    宋沁不想走,眼看宫女们真的要来拉她,宋沁突然站起来,退后几步,悲愤地望着昭元帝:“父皇,我是您的女儿,您已经封了姐姐做公主,让她抢走了原本该完全属于我的风光,现在您又休了女儿的驸马,让我沦为笑柄更低她一头,父皇,请您示,女儿底犯了么错,您非要这么作践我?”

    昭元帝震惊地看着的女儿,这个他并不曾何上心管教过的女儿。

    女儿怨他,他能解,但这一切与侄女何干?

    么叫侄女抢走了女儿的风光?

    侄子在正德帝面前冒险的候,同在京城的侄女也承担了一样的风险,更不提,当年郑氏鬼『迷』心窍因为嫉妒二弟夫妻恩爱推了弟妹一把,致侄子侄女没了母亲,他补偿侄女一个公主的虚名,又有何错?

    无论他对侄子侄女多好,他都没有错。

    他的错,都在其他地方,不该辜负沈嫣,不该娶了郑氏又冷落郑氏,不该让郑氏生了孩子又对两个孩子漠不关心。

    是他害死了沈嫣,『逼』疯了郑氏,也连累了二弟一。

    过去的错再也无法弥补,他唯一能做的,是为这江山百姓,选个君。

    事已经糊涂了半辈子,事上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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