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第一百零九章-早安三国打工人蒿里茫茫茄子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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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
作者:蒿里茫茫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逐渐西斜的阳光倾泻在厌次城灰蒙蒙的码头上。
几艘船停靠在岸边, 有民夫扛着货物,在台阶上上下下。那些台阶是用石板铺就,但年久失修, 有些石板碎裂, 有些台阶下的地基已经非常不牢靠,因而如果是初来乍到或是马虎大意的民夫踩上去,总容易一脚趔趄。
春时多雨, 装粮食的麻袋要是扔在地上沾了泥巴,粗心的民夫就少不了吃一顿鞭子。
这些被征用的当地民夫一边小声咒骂,一边来来回回地将粮食从船上卸下来,搬运到码头上, 用推车或是板车装了, 再运进城中的粮仓内。
大军已经出发, 但那座粮仓还没有装满。
听说原本应当再晚一个月出发的,到那时冬麦将熟, 而厌次城也会装满足够这支军队一年吃用的粮草。
袁谭真的是太心急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 令冀州人不知道该说袁谭的心急到底是害了他,还是救了他。
自南向北的方向,开来了三艘粮船。
春天逐渐开始吹起南风,因此那三艘满帆船速度也极快,一转眼便到了眼前。
自南向北的船只是不许在码头停靠的,这是郭将军的命令。一名队率皱了皱眉,立刻走上码头, 刚准备大声呵斥一番, 要那船主诚惶诚恐地继续北行时, 一支长箭破开空气, 流星般射穿了他的头颅!
“敌袭——敌袭!快!快点烽燧!”
“击鼓!击鼓!”
“这是何处来的敌人!”
那一支利箭不过先至, 当三艘帆船冲进了港口,撞开其余粮船时,船上的弓箭手弯弓引箭,箭尖指天,一波箭雨随即落了下来!顷刻之间,码头上懒散懈怠的士兵便死了一片!
民夫四散奔逃,惊慌失措的士兵竟也跟着四散逃了开来!
帆船停稳,自船上跳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铠甲,左手藤牌,右手长剑,如同狂风怒号下的巨浪,冲上了码头,直奔城门而来!
“蠢猪!蠢猪!”城墙上的守军中终于有如梦初醒的人,“快关城门啊!”
“关城门!快关城门!”
“弓箭手!”
“射箭!快射箭!”
城墙上的守军如梦初醒,匆匆忙忙从背后的箭袋里抽出箭矢,弯弓搭箭,队率一声喝令,箭矢如雨般倾泻而下!
厌次并非大城,虽然守军不停修缮加固,但这一点时间还不足令他们在城门内修起瓮城,因而只要这道城门被敌军所占,厌次便立刻有倾覆的风险!
他们必须要阻止敌军的速度,给守军关城门的时间!
太史慈举起藤牌,身后这一群先登死士们也都举起了藤牌。
他们肩并着肩,挨过了这一波箭雨后,复又跟着太史慈继续向前杀去——码头到城门有百步之远,守军正在慌忙地准备关闭城门。
当他看到那座城门时,太史慈的瞳孔一瞬间锁紧了。
那两扇城门并非以铰链吊起来的,因此关城门需要十余个兵士动手去推,里面也没有瓮城。这是厌次城太过寒素的缘故,也是他的运气。
但这座小城太过寒素,那扇城门连铁皮也没有包,就只是高宽各两丈的厚重木制城门而已——这就是他的麻烦了。
士兵们在大声呼喝,只恨城门关得不能再快一点。
太史慈也在大声呼喝,召唤士兵们跟着他向前,只恨城门关得不能再慢一点。
他顶着箭雨向前挪了二三十步,便见城门已经半关——
若是这座城门关了,他不仅烧不得厌次的粮草,而且注定是回也回不去的!
因为三岁稚童亦知一座城总不会只有一扇城门!
这座城虽闭了,厌次守军却可自它门而出,也不用数千人一起出动,只要一队骑兵,再备些火把烧船!
太史慈的牙齿咬死,舌尖仿佛尝到了血腥的气味,这样一波接一波的箭雨下,身边已经有一个接一个的死士倒下!而他离城门还有那么远!
一片箭雨与惨叫的混乱之中,他的目光忽然停了下来。
离他不远处,正有一匹驽马套在板车上,准备拉粮进城——
对于守城的士兵而言,这一天仿佛一场噩梦,它并非自那三艘帆船靠岸而始,而是自那名敌方武将抓住了一匹驽马,砍断套在它身上的绳索,并翻身骑上马时而始。
拉货的驽马怎会配备鞍辔?连马鞍都没有的驽马如何能骑?!
但那名武将翻身上马后,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拎了长剑,策马便向他们冲了过来!那仿佛不是一人一马,而是一场狂风,一场真正的海啸!
他冲进城门时便有士兵慌忙丢开城门,捡起长戟,想要将他戳下马,但那名武将一夹马腹,那匹驽马一声嘶鸣,便高高扬起马蹄!
一蓬血花飞起,太史慈越过第一个士兵,砍翻了第二个,第三个士兵之后,便调转马头,重新冲向了这群守在城门口,乱作一团的士兵,他的目标对准了那个正在指挥的小军官,一夹马腹便又一次冲了上去!
郭未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源源不断的敌军冲进厌次城!城门处尸横遍野,早乱作一团!
这个守将的位置虽然是从郭图那里求来的,但郭未也并非全然的草包,他听过士兵的报信后就在想一个问题:
那些运粮船来来去去都是他每日常见的,那样一艘船,能装下多少人?
敌军既然只来了三艘船,兵士至多也不能超过五百,也就是说这不过是一小股兵马,想要趁乱取城而已!
想到这里,郭未的心定了定,一挥手,传令兵便挥动了令旗!
太阳渐渐又向西移了几寸,于是天空中的云彩渐渐被染上了金红的色泽。
鼓声激昂,一阵响过一阵,笼罩在厌次城的上空,与示警用的烽烟一同直冲云霄。
一队接一队的士兵跑上去,刀手、矛手、戟兵、长牌兵,一个接一个,跟着伍长什长的命令,跟着旗帜的指挥,跟着震撼整座城池的鼓声一起,如同黑色的巨浪一般,涌向了城门。
两旁的房舍旁搭起了长梯,有弩手背着腰引弩,有弓手背着长弓箭袋,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上去。
“杀!”
“杀!”
黑色的巨浪终于狠狠撞上了这群不速之客!鲜血泼在城墙上、城门上、路边酒坊的悬帜上,有人在怒吼,有人在惨叫,有人在哀嚎,有人扛着号旗想要进一步,更进一步,却连人带旗都被一刀斩断!于是在这场翻滚沸腾的旋涡中,那个想要冲进城的武将就显得特别显眼。明明浑身上下都是血浆,铠甲上扎着好几只箭矢,一眼望去便是个血人,却仍然牢牢地守在城门前不退一步!
只要越过他,只要胜过他,就能关闭城门!这些敌军也变成了瓮中之鳖!
只要胜过他!
……谁能胜过他?
他身旁的尸体先是铺满了城门前的土路,而后便渐渐叠成了一个小山。他身上的铠甲也明显有了好几处破损,却仍然不见他露出半分退意!
见到他们的将军这样勇武,那些死士暴喝着,跟在他的身边,虽然人数远远比不过冀州人,却如同一层叠着一层,耐心冲击礁石的海潮,片刻也不肯停歇冲进城的脚步。
骑在马上的郭未看了一眼两边的弩手,点了点头。
弩机拉动弓弦的“吱呀”声在一片混战中几乎微不可查,但那个武将仍然察觉到了。
这人退后一步,立刻有藤牌兵护住了他,而后这人扔下手中长剑,自背上取下了长弓,又取出了三支箭!
郭未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的箭既准且狠,更罕见的是极快!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对着房上射出了三箭!那些弓弩手立刻缩低了头,竟不敢在他的弓箭之下探出头来,瞄准射箭!
“此何人也?!”被卫队严严实实护在后面的郭未远远地看过去,不禁惊叹,“那是吕布麾下的勇将吗?还是刘备麾下?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勇武之士!”
“将军勿忧,”旁边的亲随很快地回答道,“不管他是谁,耗也要耗死他!”
这话是不错的,如果太史慈听到那个冀州人的话,也会苦笑一声。
他不知道已经酣战了多久,也不知道太阳向西又移动了几寸。
但他那支兵马还没有赶到!他明明要他们撇下辎重,疾行赶到厌次的!烽烟一起,哪里还会有什么斥候在外戒备,袁谭留在厌次附近的兵马只会源源不断地赶往这里!
这十里路程,不知道他们究竟要走多久。
但太史慈的手逐渐变得冰冷而麻木,热血能激发他无穷无尽的战斗欲望,却不能令他在不断受伤,不断失血的情况下继续无休无止地战斗下去。
他身边的士兵在不断倒下,这些先登死士倒一个便少一个,他们都是自平原而来的老兵,哪怕死了一个也会令他心疼,何况是这样惨烈的战局!
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同陆悬鱼说过的话。
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
一支长箭带着尖锐的轻鸣,扎进了他的铠甲之中。
他身边的藤牌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因此露出了这样的空隙。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响。
太史慈的心中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腔怨愤——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将军!”
“将军!快看——”
郭未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在将要入夜的一片火烧云中冲进城的,并非他的守备骑兵队,而是一支陌生的骑兵,他们虽衣衫褴褛,绚烂而酷烈的晚霞却仿佛在他们身上点燃了一把火光,一瞬间便烧尽了整座厌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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