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的科学绝不会是幻觉,如果科学是幻觉,那么,我们就会认为科学给不了我们的东西可以从别的地方得到。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1630年,伽利略被教会召至罗马接受审判。
作为一个名人,他并没有和布鲁诺一样被关押在监狱里,而是被安排在位于西班牙广场附近的美第奇庄园。
当时的教皇乌尔班八世是佛罗伦萨人,1540年枢机主教特普西阿诺买下土地兴建庄园。
一开始庄园远不如后来这么豪华,30年后这个庄园归费迪南德·美第奇所有,他带来了大量来自佛罗伦萨的匠人和艺术家,对庄园进行了改建。
那是一个美丽的房子,它坐落在平丘之上,从庄园的露台往西南眺望可以看到圣彼得大教堂。
从1450年开始圣彼得大教堂就在改建了,集中了文艺复兴时代大师智慧,成千上万能工巧匠花费了一个多世纪心血才在1626年完成。
也就是说年迈的伽利略在美第奇庄园可以看到崭新的圣彼得大教堂。
教皇虽然是乌尔班八世,掌权的却是法兰西红衣主教黎塞留。当时三十年战争处于决定性阶段,但乌尔班八世希望扑灭各地的新教势力,又唯恐哈布斯堡王朝控制意大利,所以不支持哈布斯堡王朝,转而与政敌红衣主教黎塞留结盟。
黎塞留视新教胡格诺派为眼中钉,在消灭胡格诺教派的同时,黎塞留还从事于铲除国内叛乱贵族的斗争。 1626年他破获了法国国王兄弟奥尔良公爵加斯东的叛乱阴谋。
1630年太后玛丽·美第奇反对黎塞留,被流放于康边。次年太后逃往尼德兰,其子奥尔良公爵加斯东从洛林率军回国,号召推翻黎塞留。
1630年伽利略来罗马的时候,当权的二位根本没空理他。负责主审伽利略的是别的红衣主教,当时红衣主教们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是主张保护伽利略的,一个是主张严惩伽利略的。乌尔班八世与伽利略是老朋友,或者说伽利略曾经将一本名为《试金者》的新书以“献给我们教会伟大的领袖乌尔班八世”的名义出版,奈何反伽利略派的手上有一张伽利略签字的保证书,纸条上的日期是1616年的,伽利略承诺不在书中谈论关于哥白尼的内容。
然而在他的新书《对话》中却出现了哥白尼,审判官之一的因科费尔气势汹汹地将书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死寂了片刻后,因科费尔又高声质问:“这本书是谁允许你出版的?”
伽利略辩解,他曾经在三年前(1630年)将书交给教廷主审,并且还给宫廷主审看过了。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一位审查官问他,有没有将1616年的审查告诉主审,伽利略说他没有和主审探讨这个问题,因为他认为完全没有谈的必要。
伽利略没有在书里谈论哥白尼,只是引用了哥白尼的逻辑。
而那个关键的证据,伽利略的保证书其实没有他的签名,那只是一份会议记录。但年迈并且被囚禁了三年,胡思乱想了3年的伽利略已经没有精力辩解了,这时保伽利略的一派主教和气势汹汹的对家吵了起来,伽利略却一直保持沉默,因为无论他们怎么吵他都难逃严惩的结局了。
美国大主教哈维住的宾馆阳台可以看到美第奇庄园,当约瑟夫站在阳台上看着被树丛包围,在视觉上与自然混为一体的别墅时,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份被秘密档案馆公开的宗教审判所的审判记录。
“你看起来很眼熟,我在哪儿见过你?”
哈维在约瑟夫的身后说。
“这样的搭讪方式就连高中生都不会理会了,主教。”约瑟夫笑着说,然后转头接过了哈维递过来的香槟。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以教宗名字命名的高中落成典礼上。”哈维恍然大悟道。
“还有总统的就职典礼,酒会上我们这身打扮的就那么几个人。”约瑟夫补充道“当时你忙着和第一夫人聊天。”
“你参加了总统就职典礼?”
“很奇怪?”
“不。”主教怪异得笑着“你出现在那儿很正常。”
“我们都是点缀。”约瑟夫用酒杯碰了一下哈维的酒杯,它们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干杯。”
“关于你刚才在宗座那里提起的‘枕头’的话题……”
“那只是一个典故,但丁的神曲里曾经提起过,费拉拉侯爵被他的儿子阿佐用一个羽毛枕头闷死,米开朗基罗绘制最后的审判时也借用了但丁,我想在那个时候引用这个再恰当不过了。”约瑟夫指着墙上的装饰画说“那幅画是伦勃朗的浪子回头?”
“也许是吧,这是酒店挂的。”
“你觉得小儿子真心悔过了吗?”约瑟夫问。
“我看不见他的脸。”
“就算看到了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对某些人来说有信仰意味着‘智力下降’,那是他们绝对无法忍受的。”
“咱们边吃边聊吧。”哈维笑着说“和老板一起用餐谁会吃饱呢?”
两人一起来到了餐厅,这里只有一张小圆桌,桌边有四把椅子,墙上的壁纸是深蓝色的丝绸,桌上摆的食物非常丰富,有烤番茄罗勒汤、罗马式炸鸡、青酱面包、奶酪焗龙虾,光看就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对圣父说的‘发展科技是为了任意妄为’好像是荣格说的?”
“你没记错,主教,我正是引用荣格说的。”约瑟夫一边切割龙虾一边说“他不止是说了科学的问题,在20世纪初英语国家曾经流行过一本《西藏亡灵书》,荣格也读过,你想听听他的见解么?”
“请说吧。”
“他说‘东方人认为,自己的灵魂就是神性之光的普照,而且神就是自己的灵魂‘,并且他认为教会会毫不犹豫地驳斥这是渎神的言论,并且觉得及其危险,你认为他说得对么?”
“你可真敢说。”
“我是美国籍意大利人,美国是信仰言论自由的,再说这些话也不是我说的,东方宗教文献的特点是从最精妙、最登峰造极的地方开始,这和我们从浅显易懂地方开始传授不同。”
“你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这是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觉得荣格和西藏喇嘛说的对么?”
哈维思考了一下,安静得开始就餐。
“科拉多·巴杜奇想怎么对付我?”约瑟夫转换话题道。
“他认为你是个骗子,打算趁着教宗生病犯糊涂的时候占便宜。”
“我知道,我问的是他打算怎么对付我?”约瑟夫咀嚼着龙虾说。
“已经不重要了。”哈维说“你赢了。”
“你觉得我们会成为佛罗伦萨人么?”约瑟夫用傲慢且不可一世的口气说道。
“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那你觉得呢?”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哈维叹了口气“他本来打算退休了,你这样做他也许会后悔的。”
“这样不好吗?”
“他把我们召集到一起是为了讨论他退休的事,我们已经在选新的教宗了。”
“选出来了又怎么样,像阿佐伯爵一样用枕头闷死他么?”
“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口无遮拦。”
“就像我之前说的,新教徒没有忏悔、没有赦免,他们被留下来独自面对上帝,而且没有了宗教仪式,他们也无法获得神意,这一切都让他们逐渐远离上帝,因此新教徒才逐渐感到紧张焦虑,而这些会磨砺他们的良知,特别是愧疚的良心,他们不去想死后的世界,这是科学无法给他们解释的,所以他们就去任何可以给他们解释的地方寻找答案,甚至包括东方异教,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么?主教?”
“你在让我食不下咽,神父。”
“欧洲孕育了两条恶龙,一条名叫好奇心,一条名为占有欲,这两条恶龙随着船来到了美洲,变得越来越难对付,但丁曾说佛罗伦萨人忘恩负义,那我们设置感恩节,不过我想对绝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感恩节不过是吃火鸡,以及看总统特赦火鸡的假期罢了,圣餐也只是‘火鸡’,所以用它驱魔老不成功。”约瑟夫放下了刀叉,看着哈维“说到圣体,你去过奥尔维耶托么,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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