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石桥的一端下桥去,那一端恰巧与第八道堤岸相连,那恶囊随即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我看见里面有一大堆蛇,令人毛骨悚然,那些蛇形形色色种类繁多,至今我想起来血液依旧会难以循环。
——但丁《神曲·地狱篇》
“砰”得一声,一本很厚的并且积攒了很多灰的卷宗被放在了约瑟夫的面前,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挥舞着手将扑面而来的灰尘给赶走。
“这就是你要的,戈登神父的调查记录。”梵蒂冈秘密档案馆的管理员对约瑟夫说“规矩你都懂。”
“是的,我能找张桌子坐着吗?”
管理员示意约瑟夫请便,于是他就抱着那一沓厚厚的卷宗来到服务台对面的阅览区,那里已经有几个学者围在一起阅读借阅的资料了。
档案馆里什么不许带进去,包括水和食物,也不许带走任何东西,搜身检查的经历让人很不愉快,要保持一天不吃不喝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上任馆长的功劳,那张临摹的莎草纸上写着公元前1480年埃及就发现UFO了,这是个多么伟大的壮举。
普通民众开心一时,他们这些借阅的人日子就不好过了,即便约瑟夫享有一定特权,他也不能将这份资料带走,他只是可以借阅以前他没有资格看的秘密资料了。
戈登神父的“奇迹调查报告”放在30年前也是主教以上级别才能看的,即便到现在它依旧不是一个普通司铎能看的。
约瑟夫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黑色的文件夹,开头第一页就是目录。
戈登神父曾经当过军队牧师,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因为战争没有进行“奇迹调查”,后来长期与泰勒夫妇合作。
他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但是在他去美国和泰勒夫妇相遇以前他曾经前,曾前往一个位于罗马尼亚的修道院,那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就连约瑟夫也只是偷听到别人说过有这件事发生。
他满怀希望地查阅目录,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与“罗马尼亚”以及“修道院”有关的事件,他不死心得开始逐页查找,希望能找到当年的事件有关的只言片语。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消遣,至少要比在值班室里看电视有意义得多。
“……城里还有大量捕鼠夹,说明城里鼠患成灾……”
约瑟夫听到不远处的学者们在低声讨论“城市居民被感染,因此他们不得不遗弃城市。”
“他们修建了太阳形的墓地,那一定是有原因的,375年的夏天罗马下起了大雪,如果亚洲也发生过火山爆发,火山灰将楼兰附近的天空遮蔽了,甚至导致全球气候变冷,他们看不见太阳,那它就不是坟墓,砍伐树木是为了修建太阳祭坛进行人祭,也正是因为气候变化导致孔雀河干涸,楼兰居民是因为缺水迁徙的。”
“也许是因为缺水和鼠疫一起发生了。”另一个学者说“你们觉得老鼠的频繁活动和气候改变有没有什么关系?”
约瑟夫一心二用地听着,大约在四世纪的时候,曾经盛极一时的楼兰忽然从东西方的文献里消失,一直到20世纪才被一个瑞士探险家再次发现。
很出名的就是“小河美女”干尸,她是在一个“太阳墓”附近发现的,她的尸体姿势看起来很正常,太阳墓里面埋葬的都是男性,他们的姿势看起来像是在拥抱太阳,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入殓方式。
圣母大殿在罗马市中心,海拔并不是很高,375年的那场雪是局部的气候异常,还是如那几个学者所说的是全球气候变化?
现在公认的黑死病的起源是在中亚,随着蒙古人入侵传入欧洲,但它的确切证据并没有发现,这些学者似乎觉得四世纪的楼兰就出现黑死病了。
楼兰的位置也确实位于中亚,他一边想一边翻着卷宗,一张照片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副画,画里面是一个修女,只有黑白两个颜色,不知道是照片本身就是黑白色的还是因为那幅画只有黑白两色。
画中的修女看起来很宁静,但约瑟夫却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将那张照片从卷宗中拿了出来,翻到了背面。
“Valak。”
约瑟夫念着照片背后的字,不过在这串字符后面还有个问号,似乎写这个字的人也不确定。
紧接着他开始阅读这篇档案,就在他埋头的瞬间,他的对面坐下了一个人,阅览区虽然不大,空位却不少,他坐下来明显是故意的,更何况这个人约瑟夫还认识,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就见过。
“下午好,巴杜奇先生,咱们又见面了。”约瑟夫干巴巴地说,科拉多·巴杜奇假惺惺地笑着,他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
“下午好。”巴杜奇慢悠悠地说“你不守着教宗,跑这里来干什么?”
“魔鬼不会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我到这里来‘填装弹药’。”
“我以为你昨天在‘圣窟’已经填装足够的弹药了。”
“那是物质上的,现在我填装的是精神上的。”约瑟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对戈登神父熟悉么?”
“哪个戈登?”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奇迹调查员’。”
巴杜奇盯着他,解开了外套的纽扣。
“你想知道些什么?”
“关于1950年左右,他在罗马尼亚的行踪。”约瑟夫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听说他去了一个深山里的修道院。”
“你怎么知道的?”
“所以,你也知道?”约瑟夫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不再看那卷档案了“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巴杜奇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得看着约瑟夫。
“如果戈登没有将魔鬼送回地狱,我就要帮他收尾。”约瑟夫勾起嘴角,有些傲慢地笑着“你见过真正的恶魔吗?”
巴杜奇不动声色地看着约瑟夫。
他的手指在桌子下面搅动着,就和他的脑子一样转得飞快。
“你知道我昨天在哪儿吗?”片刻后,巴杜奇问道。
“和你的孙子一起玩积木?”
“我确实是和一个年轻人在一起,不过我们没有玩积木,我们当时在阿尔巴尼亚,一座废弃的城堡里。”巴杜奇说道“穿刺公在敌人的眼里是恶魔,但在罗马尼亚人眼里却是民族英雄,斯坎德培同样是血债累累,不仅他的手上沾满了基督教同胞的鲜血,也沾满了土耳其人的鲜血,这个‘屠夫’同样被阿尔巴尼亚人当作是民族英雄。”
“你去调查他了?”
“不,准确的说是他手下的一个将领,据说他和罗马尼亚的某位大公一样,打算和魔鬼做交易,只是中途被人给打断了。”
“你的意思是……”
“等教宗平安之后,你跟我去阿尔巴尼亚,我就告诉你戈登在罗马尼亚曾经干过的事。”巴杜奇说“我先事先说明,那个地方可不是骗子能去的,你会死在那儿的。”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骗子?”约瑟夫笑着问。
“你很像是个骗子。”巴杜奇上下打量着约瑟夫“或者更糟,像个灵媒。”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你看起来很像一个伪善的人。”巴杜奇很直接了当得说“我会扒开你的伪装,让你露出真面目的。”
“求之不得。”约瑟夫撇了一眼那几个学者,他们依旧在低声讨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我们换一个地方聊吧。”
说完他就合上了文件夹,站起来将它还给了服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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