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兰达在记者胸膛上画圈,解释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我……看到瑞泰特正在跟着你的摄影师往仓库去,他总是酗酒对不对,管家已经允许他随意进出酒窖,想必得到许可后必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记者心里隐隐萦绕着不安,看着莫兰达的头顶喃喃自语道:“没道理,真的是这样么,他以前可不是个这么容易对外物上瘾的家伙……哦,你真是个坏蛋,总是打乱我的思绪,好了,好了,我的姑娘,这里实在不舒服,我们换个地方吧。”

    第二日清晨,莫兰达睁开眼,她看到弓着背的记者坐在床上写字,从后面拥抱他,埋入他宽阔的后背。

    静谧的祥和总是短暂的。

    莫兰达不能再耽搁了,起身的时候发现记者正把乱涂乱画的纸张塞到枕头底下,记者脸上一脸烦闷的愁思,她不解地问:“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吗?”

    记者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好了,小不点,放心,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他走下床,赤衤果地进盥洗室洗澡。

    莫兰达刚要开口,只得咬着唇默默送他离开,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从枕头底下拿出纸张,这是一笔关于助学贷款的陈年账单,她飞快地看了两眼,眼里闪烁着一丝了然。

    等到记者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整理得干净整洁,不见莫兰达留下的任何痕迹。

    枕头压着的头发已经掉了出来,只有账单完好无缺地放置原地。

    记者轻轻笑了一声。

    他拉响床边的摇铃,从椅子上抽出领结,在穿衣镜前自若地打扮起来,镜子中照出他们的男仆杰翰从外面走进来,阴沉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怎么敢怂恿莫兰达作出这种事情!”

    “唔……也许你该对莫兰达说这些话,可不是我要求这位姑娘自荐枕席住到我的房来,”记者摆弄着自己的发型,“我要两份房早餐,对了,顺便帮我找找那该死的摄影师,他现在应该和我一起吃个早饭,然后继续采访工作。”

    回答他的是毫不气的关门声,记者吹着口哨,将拖鞋踢开,穿好皮鞋。

    今日的兰斯洛德夫人没有在会厅,拱廊下的她似乎待了不少时间,圆桌上放着已经完成的小幅绘画和数瓶颜料,记者看不清那上面的内容,就听她兴致勃勃地招呼着两人跟来:“我带你们去看看城堡的核心,最伟大的魔法阵图。”

    记者想要拒绝,兰斯洛德夫人洞察地说:“放心,没有我的领路,没有人能走到那里。”

    还能说什么呢,记者跟在她身后,心里想着对于一位退出交际的暮年老人来说,也许都不能避免诉说和炫耀的心理。

    “兰斯洛德饲养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六百年前,最开始是为了效力国家而养了军翼龙,为此,先人耗费数代积蓄心血,成果硕硕,爵位的沿袭与此密不可分——直至后来为了维持生计,我们引进了素食龙,筛选培育了十几代,才得出的这种可以上餐桌的家养龙肉。”

    兰斯洛德夫人步履轻盈,并没有费力说话,叙述的内容却能清晰地传入各位耳中。

    “哦,斯德,我还记得当初我们翻山越岭去找优良品种的经历呢。”

    管家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似乎想到了那一段难忘的时光:“是的夫人,多亏命运加持,使我们满载而归。”

    记者有些惊异地看着管家,猜测对方的真实年纪。

    乌云密布的白天风刮得厉害,将一行人的衣服几乎吹得崩直,发出胡咧的声响,他们必须穿过没有走廊的草坪才能到达后庭,在这里,他们踏上乳白色的二十多阶梯,登上城堡后侧的纪念堂。记者按住自己的帽子往回望去,城堡主建筑在他们千米外依旧庞大高耸,右侧独立出来的是饲养马、龙等的高大牲口棚,左边紧紧挨着主建筑的厨房仓库,离着不远是近乎五十米高的塔楼。

    所谓专门对外开放的公共区域右庭——安置来往的大量人和举行盛大典礼活动,这条宏大的长建筑现在位于他们的左侧。

    外围一层堡垒环绕着所有建筑物,中央是已经铺满空地的草坪,记者远远看着在堡垒上方巡逻的骑士队伍,暗自推算这里起码能容纳三千人的驻扎,俨然其前身满足了基本军事要地的所有要求:“据我猜测,每年这里的维护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维持——”

    “是的,”兰斯洛德夫人并不觉得丢脸,她看了一眼天空,随口道,“所以很多地方都被封锁起来,进来吧。”

    “我感到有些胸闷,气喘不过来,”摄影师推脱着站在外面不肯进来,解开五六颗扣子表示自己真的不舒服。

    兰斯洛德夫人并未强制邀请他进入,只是招呼他们的男仆做好尽责任务:“瑞泰特,杰翰,好好照顾你们的先生。”

    他们穿过厚重的大门,装着大量彩绘玻璃的大教堂般的空敞建筑对他们展现内部,高耸的屋顶和浮雕让人不禁产生圣洁而崇拜的心理,这里完美的保留着风琴和管弦乐器,只是常年不演奏而显得有些陈旧寂寥。

    “这里原本是做为祷告洗礼的礼堂使用,自从下令废除信仰后,这里仍然保留着储存先代遗体的作用,”他们绕过主厅走到后屋,管家掀开一块块白布,大大小小的雕塑全部睁开白色的眼睛,活物般转身朝向来访者。

    记者退后一步,惊骇万分地说:“这是——”

    兰斯洛德夫人并没有被整齐动作的雕塑给吓住,她抬头示意管家来解释。

    “不用担心,这些都是魔法作品,可以检测你的灵魂是否受到污染。”

    他们穿过雕塑的瞩目礼,往更深的地方走去,深处,他们顺着旋转石阶走到地下室,记者可以在阶梯边的镂空石窗上望到最底下,如同枯井底部的圆形空地,头顶的水晶琉璃将光线引入其中,露出一方青苔布满的祭台。

    记者屏住呼吸,耳边是空旷的走道中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

    管家将手提箱放在祭台上,摆出一块块精美的五彩矿石,将它们一一塞到空隙处,兰斯洛德夫人让记者站在祭台外,伸出瘦干的手指,嘴唇无声地默念着祭词。

    记者感觉到上方的束光变得有些刺目,并非错觉,这些自然光线融化了兰斯洛德夫人的身影,磨润了她的棱角,柔和岁月痕迹,随着托举的动作,一股风劲开始席卷而来。

    记者揉揉眼睛,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目前的情景他无法触碰感知,只能模糊地看到表象。

    “你不该招惹其他人。”一边等候的管家说。

    记者猛然扭转脖子,管家的声音在祭台周围放大而显得空洞,记者急促地看了一眼兰斯洛德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管家和他的主人一样,岿然不动地说:“你是个聪明人。”

    远方中心的老妇人似乎没有听到外界的闲谈。

    记者盯着对方的眼睛:“也许你从未享受过爱情的美好,因为这在你眼里只是一时的冲动和莽撞的错误。”

    意外至极,管家流露出一丝痛苦,只是用微微低头的动作迅速掩盖掉脸上的疏忽,压低着嗓子说:“你——太过年轻,不懂这样的挥霍无度只能让你失去更宝贵的东西。”

    “这是说教还是建议?”记者反问说。

    管家回视记者,深沉地看着对方,认真而劝诫地说:“不,这是灵魂的拷问。”

    “你——”发现对方的眸子也是极为罕见的浅淡浅灰,有些吃惊这家伙是不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感觉这个时候的管家意外地看着眼熟,脱口而出说:“你是否认识卡尔列·樊。”

    管家果断拒绝承认:“你大概是认错人了。”但记者从管家的表情上推断,这家伙很可能认识自己的赞助者,他几乎从没见过另一个同样是灰色眸子的家伙。

    记者没什么歉意地说:“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认识的朋友,抱歉,这么突兀地问你。”

    两人静静地伫立着,有那么一瞬间,记者认为对方并没有恶意,只是不太可能,也不会发生在管家身上,类似交浅言深的做派,抑或是对晚辈有着拳拳爱心。

    记者不相信期许的“看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头到尾,这里里外的人与事物环境,都给予他一种似幻非幻的叠加错乱之感,仿若他平凡人的三观被重塑而混乱,只是他不属于这里。

    包括他的摄影师,自从踏上这里,一切都有些奇怪起来。

    许久之后,管家低声说:“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但显然……”

    祭台上“嗡——的一声”,仪式完成,两人停下交谈看去。兰斯洛德夫人飘散银发重新披在肩上,她长长地松口气,慢慢地扶着祭台坐下来,那些四周的矿石暗淡了不少,松动的轨道各自方向旋转,隐隐带动地下的齿轮周转,角落的滴水石盆发出声音,水流像是计时般地匀速落在地面的缝隙处。

    这就是这里青苔遍布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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