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治安卫队队长的下属从楼上走下来,队长看着下属回到自己的身后,突然说:“夜间的护城部署还需要我的巡视,我先走一步。”

    “不急,”贾里德连忙走过去,站在队长的面前,挂上得体的笑容说道,“治安卫队有一套自成规范的严格体系,我已嘱咐你的副队,他会在你有要事的时候暂时接管,等到你回去后,他会将若夫列耶完好无缺地还给你。”

    治安卫队队长的脸已经黑得不行了,身后的下属按住他,让他不要这时候作出冲动的行为。

    贾里德转过头,说:“管家,父亲还有留下的东西吗,我们还需要找一下他留下的近期签署的文件。”

    管家颤抖着说:“有,有。”

    没有一会儿,管家将保险柜送了下来,仆人们规规矩矩地离开大厅,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四周黑暗之中,还有更厉害的人在监视着他们,逼迫他们见证接下里的一切,促使他们承认接下来的所有见证。

    管家打开柜子,拿出里面所有的文件,一一摊开,地产,商铺,私人交易的凭证,首饰盒里有昂贵的珠宝和矿晶……过了一会儿,管家对着满满当当的一桌物品,说:“都在这里了。”

    “有没有其他遗漏的亲笔签名?”

    “……没有。”

    “既然如此,明天早上就开始继任仪式吧。”贾里德耐心地说,“一来一往太过麻烦,楼里也有专门的房,请各位稍作休息吧。”

    没有人离开,阿拉瑞的亲信之一则谄媚地说:“现在已经天亮,我们在这里等候片刻就行。”

    众人坐在沙发上,跟那红肿着眼的漂亮女人保持距离,与她熟识的几位男人全部避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在场者只有三位女性,那漂亮的女人求救般地再朝其他两位看去,对上亚摩冷淡的目光,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管家,这个交际花怎么还在这里?”贾里德皱着眉头,“快点带下去。”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阿拉瑞的某个亲信突然说:“恩埃斯呢?”

    空气有刹那间的停滞,贾里德细微地勾动嘴角,讥嘲的神情一闪而过,他十分善解人意地抱歉说:“他喝多了,实在起不来,放心吧,他得到了妥善的照顾。”那人还想说什么,贾里德说,“他在三楼,管家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人擦着额头的汗,原本踏出的脚步缩了回来,屁股也只敢沾了一点,不敢全然放松地坐下。亚摩则观察着私人财产管理者,他的女儿正是恩埃斯的未婚妻,作为未来丈人身份,他漠不关心的态度委实令人怀疑,更由于他是第一个提出继承遗嘱,让整个事件变得复杂起来。

    众人在动荡不安的寂静中迎来了晨日,狂欢仍在继续,广场上响彻着激动的欢呼声,贾里德的继任没有引起再多的震荡,那些不明所以的新来的商人欢呼着,为领主降低的税收而发出欣悦的恭维。

    亚摩走在城墙上,已经到她身边五年的下属正在汇报魔法检测的反馈,她站在随风飘扬的旗帜下,正在出城的伊乎兹坐在马背上和上校聊得正欢,他侧目,仰视着朝亚摩露出一个微笑,虽然处在下方,却带着巨高俯瞰的气势,亚摩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

    詹尼跑过来,低声说:“治安卫队的队长没有离开,看样子是被监管起来了。”

    “恩埃斯真的在三楼么?”

    詹尼迟疑了下,脸色有些发红,“他昨天和一个富商的女儿在一间屋子里。”

    亚摩看着天空远处飘来的乌云:“要变天了。”

    她想起阿拉瑞对于孙子恩埃斯的期待,以及放弃贾里德的日常行为,空有一肚子的怀疑,却无法和其他人说。

    贾里德的继任非但没有遭到阿拉瑞原班人马的阻挠,反而顺利得出奇,亚摩事后分析道,一是阿拉瑞去世的太过突然,大家来不及反应和准备。二则是贾里德的儿子恩埃斯没有出席现场,没有任何近期遗嘱修改的证据,使得阿拉瑞亲信无法有凭有据地反驳,三更是因为贾里德的确是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他崛起的风头已经盖过的自己儿子恩埃斯,相比儿子陷入巨大丑闻之中,作为一个冉冉之星获得众人瞩目的父亲,看起来阿拉瑞的第一代继承者更为出色。

    那一天贾里德的作为让所有人对他的以往刻板印象大为改变。

    “这不仅仅是我们若夫列耶的功劳,更有驻军地伊乎兹先生的付出,我们的四六分成并不太公平,”贾里德坐地在办公室里,原本简洁的桌面只有雪茄和杯子,如今已经换上色彩怒放的桌布,一角摆上数个相框,照片里都是贾里德各个时期的小画像,中央只有一根枯树盆栽,一条绚丽表皮的红蓝蜥蜴盘踞上面,两只突眼转来转去,贾里德心爱地摸摸它,将笔小心着逗弄。

    阿拉瑞的亲信秉着怒气说:“先生,一个百分点的利益都是无可计算的损失,何况您要求我们退让百分之十,这都是我们双方已经协定好的,怎么能再反悔呢。”

    贾里德不以为然地说:“好,好好,干什么要这么激动。”

    “我们付了很多人力物力,如果按照这个算法,这次消灭恶龙所得的利益反而会让我们亏损。”

    另一个人说:“凯登,贾里德先生自有他这样做的目的。”

    “你。”

    贾里德失去了都弄宠物的兴趣,站起来打开窗户,双手按在窗沿上,眯着眼睛俯瞰着巨大的若夫列耶城,耳边还隐隐约约听到集市上传来的热闹声音:“你看,我们的销售还没结束,完全可以抬高此次的售价,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损失了嘛。对了,已经出售的许可也要重新审核。”

    他低下头,看见楼下的治安卫队押解着一批骂骂咧咧不服逮捕的商人们过来,“走,让我们好好看看,扰乱市场秩序的,究竟是哪些人。”

    谁也不知道这些商人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阿拉瑞的亲信们在这个下午亲眼看到了什么,亚摩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和下属一边走一边讨论最近使用的魔法阵维修情况,岔口探头探脑的商人白着脸过来,对着亚摩含含糊糊地说:“少校,我们的交易无法继续了。”

    亚摩抬起头,“你是说我在巷子那间屋子么,那确实死过人,但我给的钱已经低于市场值,很多人都想要,是你一直争取的,怎么突然违约了?”

    商人看了一眼亚摩身边的下属,可这房屋买卖都是登记过的,有什么好掩饰隐瞒的,亚摩示意没有关系,那商人才敢说:“我,我马上就要离开了,定金我不会再要,只求您能放我离开。”

    下属很是惊讶,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商人颤抖地说:“我的几个朋友都因为诈骗罪被抓了进去,他们的钱财和货物都被扣押充公,现在大家都到处将刚购置的货物脱手——亚摩少校,我只是个老实的商人,都说这里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我可没想赚到钱前就没命了……”

    亚摩和下属面面相觑,亚摩怀疑这和新上任的若夫列耶领主有关,她又没法直接提名字,只好问他:“稍等,谁下的命令,谁把你们都抓走?”

    “队长,治安卫队的队长!”

    下属则怀疑地说:“不可能啊,队长怎么会平白无故抓你们的,你们是犯了什么忌讳还是违反了当地法?”

    那商人露出惊恐,定定看了他两眼,反驳都不说扭头就走。

    亚摩很是不满,则说:“我还真是想要抓他进去了,说好购买临时毁约,我得再花功夫找接收的顾。”

    下属露出轻微的不屑,却盯着商人的背影不放,说:“这才是真正的诈骗罪,这些吸血虫身上的肥肉可都是从人民身上吸吮得来的,哪有一块钱币是他们汗水劳动的!”他好像还有点惋惜,惋惜什么呢,亚摩猜他真的很想把商人抓起来,瞧瞧他身上的衣服,任何一个魔法师都会想尽办法将自己打扮的体面,这个下属却永远打扮得朴实无华。

    亚摩的眼睛一眯,下属今天的衣服很是老旧,褪色的衣袍松松垮垮,他一摆手,就露出了领口下的领夹,这东西还隐隐散发着魔法气息,可不是便宜货,她看着下属告别离去,说:“他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

    她身后的奇亚很是惊讶地说:“老大,你可怎么发现的?”

    亚摩没有回答,詹尼补充说:“前几天他就请了我们喝酒,还是上好的黄油麦芽酒,说是有个好生意跟我们合作,我没有同意。”

    奇亚紧跟着说:“我也没有!”

    亚摩想了想,却说:“可以收下,把他的秘密探出来,告诉我,我再给你们一笔辛苦费。”

    詹尼嘻嘻哈哈地笑道:“那您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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