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摩做过碰到过去自己的准备,却没想撞见自己是如此奇怪的体验,与照镜子不同,它并不是实况转播本人此刻行为,而是像有独立思考的另一个人,正穿着同样服装,却做着怪异而熟悉的行为,亚摩站在阴影处,见到“自己”贴着墙壁艰难往前走去,一路淌下不少的血水,在那里,她将会被厄菲摩斯多催促着离开,于是她在哲罗斯往外望的一刹那,回到了过去。

    过去的亚摩捂住伤口,往后看去,扫过阴影里未来的自己。

    太奇怪了……

    亚摩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直到对方消失在原地,忍不住猜测曾经的自己真的看到过自己么,还是因为动了时间线才产生变动,如果现在去找的话,会不会和来到未来的杰弗里兰碰上,他警告“杀人”才改变过去,是让自己不要干预他见到的未来,是因为他早知道今晚是个不平之夜?

    来不多想,背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音戛然而止,不断传来重物落地的动静。

    亚摩心中一凛,回到厨房所在后院,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正在杀光厨房里的人,那真是一场于普通人来说的噩梦,仆人们尚且没见过这样的阵势,等反应过来,已经倒下了不少人,那一声尖叫是最远的仆人,还没等跑出两步,被守住门的人立刻杀掉。

    男人解决完马厩里的人,动作干脆利落,亚摩只是挪动了一下脚步,他已经看向外面,握住手里滴血的刀,朝外面走来。

    “西尔兹,是我。”女人的声音响起,有些颤抖。

    那声音的主人将亚摩用力往后推去,走出黑暗,男人错愕地停下来:“索玛尔夫人?”

    索玛尔脸上涂抹着浓厚的妆容,一身宴会上的墨绿礼服,身上只是多了件厚实披肩,像是又哭过,眼睛发红发肿,正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一看就是在那儿呆了好些时间。

    “你怎么在这里?”西尔兹有些不放心地走过来,不忘试探地询问,真是无稽之谈,他刚才还解决了院子里的仆人,现在倒是看起来像个体贴的人士,他见到索玛尔发抖,还好心把刀往下压,好像刀尖朝下就让人放松警惕产生安全感似的。

    索玛尔果然立刻尖锐地说:“瞧瞧你们的好事,把所有人都杀了,还不允许我出去透透空气吗,你们非要把事情搞大不可——”

    西尔兹后面的男人杀红了眼,他解决了屋子里剩下的三十来个人,还包括送菜的五个仆人,他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快意地跨过一具具惨死的无辜者,不怀好意地说:“亲王夫人手上还没有沾过血呢,咱们殿下说了,不用的刀可是会生锈的,保持锋利的最好办法是经常使用。”

    西尔兹瞥了他一眼,说:“好了,诺摩,她不是执行者。”他虽是这么说,却绷着身体走过来,步履矫健,直至完全适应了黑夜的视野,便发现索玛尔独自站在寒冷的春夜之中,嘴唇都冻得青紫,他在这种情况可欣赏不了楚楚动人的女人脸蛋,只是见她这样,随口问她要不要进来暖和些。

    索玛尔撇过头去,不让他看脸上的慌张,强忍着恶心说:“我等事情全部做完了再进去,我的鞋子会弄脏的。”

    “事多……”诺摩把割肉的尖刀在厨子白色衣服上来回擦抹,自顾走了出去,他现在完全兴奋了,要再去找找动手的机会。

    西尔兹再三让索玛尔进来,他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时不时和索玛尔说几句,索玛尔没办法,刚说了两句,西尔兹立刻接话,看上去颇为热切,退到草丛里的亚摩趴在地上,屏息地盯着远处的西尔兹不断微动的手势,刀尖划着微妙的弧线,昭示着他大有动手的迹象。

    怎么回事,索玛尔暴露了么……亚摩根本不敢离开,她骂了一句斯德,还有佛西法修。

    果不其然,西尔兹没说几句,便提到管家:“你之前……有没有看到霍德尔不对劲的地方。”

    索玛尔还不知道管家已经被杀,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西尔兹从她脸上扫过,杀意已起:“他其实是你的前一个埋伏亲王身边的人,可惜他背叛了肃清者,殿下才会派你去。”

    索玛尔脸色大变,向后退了一步。

    厨房门被踹开,瑞金那怒意十足、气势汹汹地带着人走进来,见索玛尔和西尔兹在一起,厨房里除了一地尸体没有其他意外,这才脸色稍霁,西尔兹意外发现她狼狈不堪,身上带血却不是别人的,后面的人更是受了不少的伤,大惊失色地迎上去。

    瑞金那脸色发青,捂住肩膀处的血窟窿,旁边的人赶忙简单说了一下死了五个人,瑞金那等待不及地大叫道:“温斯顿!”

    清理三楼的男人赶忙挤进来,大气都不敢喘,低着脑袋像个鹌鹑,瑞金那胸口起伏着,嘱咐他紧跟着自己不许离开,叫人去叮嘱外围守卫加强戒备,恶狠狠地说:“她肯定有额外的谬论之门,给我搜,她没法跑远。”

    西尔兹知道了餐厅发生的事情,问受伤的那几个怎么办,有几个伤势很重,是运出去救治还是放任不管充当亚摩的罪证。

    瑞金那气愤到极点,刚想要说这些没完成任务的垃圾只有垃圾堆才是他们的归宿,然而西尔兹不畏惧她的气愤和怒意,走上前附耳说话,在众人心惊胆战的等待中,她好歹收敛了怒气,西尔兹提醒她放任不管损失更会惨重,知道他说的对,这些家伙可不是随时可替补的,最终决定让人送他们离开。

    这些人中只有索玛尔什么都没有沾染,完好无损,皮草披肩半露她修长脖颈儿,整个人正处于年轻妇人的娇媚阶段,本身鲜亮打扮得还如此耀目贵态,所以一张嘴就吸引了注意力,成了众人焦点,她显得非常不安,好像在为今夜的行动担忧:“如果公爵跑了,我这里这么多人死了谁来负责?”

    众人死寂,全部看向中心的瑞金那,她闻言气笑了,用凶恶的嗜血目光剐了一眼这个年轻的漂亮女人:“那可太好了,我们有了通缉她的正当理由——你们说通敌叛国如何,正好让整个兰斯洛德为杰弗里兰殉葬。”

    西尔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索玛尔,见她被吓得魂不守舍,朝旁边人说了两句,那人便走到了索玛尔身边。他们浩浩荡荡地离开厨房,瑞金那有些神经质了,吩咐所有人不许落单。偌大的亲王府邸正好让亚摩有了可乘之机,她早就换了一套宴会礼服,在脸上做了改装,只希望没人发现人群出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斯德装作一脸心有戚戚,好像真和大家一起迫不及待抓人,他落在最后,被人扯了一下。

    宴会里等待的贵宾们也加入地毯式搜索中,贝弗莉拿来罗盘,那指针疯狂地旋转,一会儿转到东侧,一会儿转到西边,大家面面相觑,还是在无声中自动分开,一拨人朝着西边跑去。萨默斯趁机报告哲罗斯离开,瑞金那脸上青红交替,咬牙切齿说:“为什么让他走了?”

    萨默斯尴尬又不失风度地退后了一步。

    没人敢回答,瑞金那马不停蹄地来到侧厅,见到里面的情形,一把扯过温斯顿,说:“我和他去那会儿看看,如果哲罗斯也是叛徒,我要他不得好死。”

    斯德已经发现亚摩的脸变得铁青,暗叫不好,众目睽睽下,他只能紧跟着亚摩往前面挤去。

    瑞金那抓起温斯顿脖子上的项链,不起眼的金属链条散发着微光,两人刚要消失,亚摩扑了出来,斯德将旁边的人踹开,搂起亚摩往前飞奔,电光火石之间,瑞金那瞪大了双眼,亚摩伸长的手臂勾到温斯顿的头发,四人齐齐消失在侧厅。

    “那刚才——”西尔兹凭借刚才一瞥连忙召集人来,西边的人回来,里面正好有亚摩假扮的那人。

    “该死,维冈就是叛徒。”西尔兹皱眉。

    一落地,斯德长腿扫出去,将温斯顿踢了出去,哲罗斯抓着折断的法杖背对他们,温斯顿砸他身上,两人齐齐跌向墙角。亚摩和瑞金那打斗起来,瑞金那拿着亚摩的匕首和对方短剑相互接招,每次要发动魔法的时候都被打断,她只能不断退后,最后一次,亚摩凭借武器优势割掉对方的四根手指头。

    只有地上的厄菲摩斯多目瞪口呆,仰视空中突然冒出来的四人斗在了一起。

    “厄菲摩斯多!”亚摩叫了一声,抽出长剑朝对方劈下,瑞金那连忙向后一翻,从沙发上滚到墙角,被哲罗斯搂住,亚摩连忙去拽厄菲摩斯多,厄菲摩斯多不明所以被拉起,斯德站在他们面前,则像一个英勇无畏的骑士,敞开双臂,毫无退缩。

    “维冈?”哲罗斯放开瑞金那,一脚泄愤般踩在砸他一身的温斯顿,又看向亚摩,明白过来,扔掉折断的法杖,脸上的怒容被玩味取代,说,“你们用了谬论之门?”

    斯德死死盯着对方,不敢挪开视线,却说:“亚摩,你想杀哪个?”

    亚摩最焦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不停发抖,厄菲摩斯多的脖子处有着一道明显的划痕,再往前少许,就是足以放掉全身血液的血管。但是他的脸色还是无法避免地暗淡下去,好像有什么在不停抽出他的生命力,他的脸色变得像个灰白的死人,亚摩知道,那是时间线,在既定的事实里,厄菲摩斯多的确是死了。

    她刚才看到了他的尸体。

    她站在一个需要抉择的过去,来选择他的生死。

    “杀了他们。”瑞金那狼狈地站起来,捂住鲜血直流的手,眯着眼睛,看着地上断指和戒指,想到肩膀的伤口也是拜她所赐,恨不得将亚摩当场击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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