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亚摩经历过的事情非常感兴趣,早就通过对方的眼睛对所捕捉的一切都新奇不已,问题如同翻滚浪花,一茬接着一茬,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她喜欢广袤的兰斯洛德领土内的无人区,和以前宇宙间的广阔一样寂静。更喜欢索亚堡的装饰和金光闪闪的珠宝,漂亮的发饰更是令她喜爱,喜欢混在人群里听他们讲话,他们的声音好像唱歌般动听,她想要一座这样的人类宫殿,就像备受宠爱的琴的外孙女伊娃公主一样,整天美滋滋的,所有人都众星捧月般陪她说话、玩乐。
这样想来,做人好处很多,做公主更快乐,恒星以往太过孤单,难免会被人的生活所吸引。可惜的是,不是所有星体都有合适的土壤,发展出这样的智慧体。整片宇宙空荡荡得吓人,于是这片大陆简直无时不刻在散发着芳香诱剂,对于一个受够了孤寂的星体来说,怎么会不动心。
可恶的佛西法修,十足一个守护百宝箱的吝啬守财奴,又如霸占肥沃土地任其荒废的庄园主……恒星骂骂咧咧,他的监视无处不在,将那些本着友好探访的“旅人”星体消灭干净。她还怎么敢冒头!每天夜里抬头望天,看着那些流星划过天际,都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残酷无情的凶杀现场。
那么多星星,呜呜呜,她的同胞!它们陨落的时候好像天空都在哭泣!
佛西法修看她片刻,恒星又怂了,不停地小心的、踌躇地看他,很快死灰复燃,到最后根本就不惧怕对方的任何目光,反而更加兴高采烈的说话起来。最后仿佛是佛西法修要退败下场,任凭佛西法修的地位如何,碰上这样没有经历过人情世故的恒星都要退败的。
佛西法修见目的地就在眼前,终于施舍般说:“还好你这样的例子少之又少,你简直聒噪得像只乌鸦。”
恒星反驳他,一次次试探中她可早就不怕了,或者说,怕也没有用。
“你不说话,闷骚得很,但——我早就发现了,你早就堕落成一位闭口不谈的老者,身上还披着年轻皮囊!但还是我那副身体更好看!”恒星非常肯定地说,仿佛那就是真的一样,“我肯定你以前就跟我一样恨不得全身长满嘴巴,漫长的时间里,你就不觉得孤单吗,不想要朋友吗?我和其他星星说话的时候,都要拼命力竭地吼叫,有时候谁喊输了,就吞没它——现在说话多方便,等我逛遍了整个大陆,见过了每个人,朋友都没死的话,我的话还有更多呢!”
佛西法修闭上了嘴巴,座下的琥拉都长鸣一声,加快了飞翔的速度,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帮主人一把。
很快,他们进入了神秘岛,今晚是流星的狂欢之夜,引力将这些破碎的恒星蛊惑到大陆,数万颗流星如一场声势浩大的急雨,在旷阔大地上撞击得不绝于耳,最大的一块拖动橘色的尾巴,划亮了半边夜空的云,所有驻扎此地观测星象的魔法师都在接受这一场不知是福是祸的流星雨时,见它正要落到大地都忍不住握紧拳头,着急等待魔法阵展开拦截。
在迎接撞击之前,而在万米高空的佛西法修当即抬腿一扫,就将盘腿的恒星踢了下去。
“小心,别被砸中了。”佛西法修好心提醒了一句。
“混蛋!至少说一声!”
恒星扑腾着,飞速下降云层,又飞快从云层掉落下去,她晕头转向,才明白佛西法修最后的那句话是给琥拉说的,心里又气又闹腾。她毫不犹豫比划了一个中指,却没发动魔力,于是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亚摩胸腔里的心跳也更着加速,恒星啧了一声,调整身姿,扭头去追那颗最大的流星,眯起眼睛,伸出手来,竭力抓住了那刻流星的尾巴。
“嘿,你还活着吗?!——”恒星大声问道,“不然我就吃掉你了!”
轰——
昼亮的半边夜空突然变黑,几公里宽的陨石随之消失。
举着望远镜的魔法师瞠目结舌,突然又欢呼起来:“佛西法修先生的坐骑!是佛西法修来了!”
琥拉拨开云海,俯冲大陆,张开嘴巴露出獠牙,它的吼叫阵阵回荡在这一片浩瀚无垠的极北地带,它的头顶,被那狂风吹散的云海逐渐清空,露出绚丽变幻的极光带,不停闪烁、梦幻般的光带挂下一缕缕转瞬消逝的条状光柱,这一刻,云,极光,流星雨同时出现在一个以天为舞台的世界里。
“太美了……”更多的人望着它,看着那些流星不断中断地消失在头顶,无穷无尽的天空和大地展现出它不为人知的一幕,所有人都沉静在这一夜。
他们都不知道,这些星体曾经可能也是一条生命,就如同人一样,努力争取活下去过。
没人听到它们的声音。
今晚或许会被纳入最壮观的流星雨排名上,魔法师记录下的册上,记录着此次抵达大陆的流星总计超过三万颗。
对于亲身体验的亚摩来说,更是令她永不能忘怀的记忆。
一楼的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整理行囊,快速又有序。他们在同一时刻于更早的清晨突然醒来,捂住胸口,或捂着腹部,大嚷着恐怖和不安,全部在走廊里大喊大叫。很快,他们的表情变得恍惚呆滞,离开走廊,最后只有斯德一个人记住了所有发生的一切,于是他立刻让大伙离开这里。
他的感觉更为激烈,大口呼吸着,像一条离水的鱼,脸颊和胸腔都在剧烈扩张,收缩,他从没这一刻觉得呼吸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也变得让人幸福充足。但正因为他的反应最为猛烈,其余人都恢复正常,忙着整理物件,他还久久沉浸“死”带来的恐惧,即使他曾上过战场,于荒漠跋涉,在戈壁上流浪……这一刻,他也如婴儿般脆弱,和怯懦者无异。
“斯德,你的伤还没好呢,快回去!”茜西从厨房端来食物,顿时脸色大变。
斯德抬头,茜西的身体好像仍停留在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的模样,她一向不喜欢干杂活,但没人更擅长这些家务和做饭,她便只好捡起后勤劳务。她常待的厨房离大门很近,时刻竖着耳朵,所以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率先被哲罗斯杀死了。
“嘿,他有权利去哪里,他伤得又不是腿!”有人探出头,替斯德不满。
而这位就是几个小时后去换班执勤的男人,他应该是第一个被杀死,所以没法拉动警报。
斯德并不觉得有任何理由怪他。
“闭嘴,拉耶!”茜西说。
拉耶朝斯德耸肩,连忙假装自己忙得停不下脚,钻回会议厅去了。
“你,”斯德的嗓子又哑又渴。
还好吗?
“盖乌普失踪了,你又受伤了!”茜西毫不客气地说,眼里少许沁着泪,两手还稳稳托着餐盘,他们连早餐都还没吃呢,“你还要逞强什么,现在就交给我们来保护你!”
“记不记得——”斯德皱着眉头,刚一动,扯到肩膀上的伤口,吞下了接下去的话。
“记得,当然记得,我记得你差点就把自己命给搭进去了,谁都记得你的功劳,”茜西走到他跟前,用眼神示意他往前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面乌泱泱坐了一群人,他们无不充满着朝气地和周遭的人一起商讨着,争论着,却没一个人把交流上升到动怒,还有人埋头记录,纸张不断传阅,人们在上面添加各种建议、猜测,活像一场自由的交流会。
桌下还有数个包裹,肯定是他们在整理途中又想起了什么,便停下来开起临时会议来。
“斯德?”有人叫了一声,“怎么不在休息,茜西,你也不能逼迫他为我们共同的理想献身啊。”
“做得美梦!”茜西毫不客气,在哄笑中叉腰。
斯德盯着她,心想着:这家伙还想跑出去——
“这家伙还想跑出去找盖乌普,你们开会议的时候给我好好盯着他,省的又乱跑出去,还没我们成熟懂事。”茜西接着点了几个人威胁了一番,才满意地把食物放下来。
斯德想起了什么,看向最先开口说话的男人,立刻心里补充道,没事,她肯定舍不得揍你——
那人愁眉苦脸,却挤眉弄眼朝斯德比划:“没事,她肯定舍不得揍你,不过你找的方法有问题,这一次受伤也是这样的。让咱们讨论个章法来,既要确保同伴的安全,又要安全把盖乌普带回来——咱们,一个都不能缺呢!”
“对,一个也缺不了!”旁边的人低声附和,朝斯德飞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色。
斯德非常确认这是自己第二次开口重复:“我可和茜西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声音低沉了不少,自然被其他人盖住了,于是他去找桌上的杯子和茶壶。人们看似谈笑般打趣着,但真讨论起最近发生的迹象,又充满了严肃和考究,无论是最近屡受针对的事态,还是失踪的同伴,都让他们警惕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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