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河郡城外的一处官道上,稀稀落落的站着十余道身影,个个面色焦急,举目四顾。
为首一人乃是辽东道经略使童成襄,在几天之前,他还是辽东道节度使呢,眨眼间身份就出现了变化,由从一品变成了正二品。
他身后的十几名官员年龄几乎都在四五十岁之间,这些是即将跟随童成襄赴辽就任的人,相比于刚从京城出来时浩浩荡荡的车队,现在他们的规模小了太多,甚至有些寒碜。
这些人在此地当然不是等着看戏,而是在等凉王尘岳,就在两天前他们接到尘岳的飞马传书,凉王车驾将由丹河郡入辽,介时会带着他们一起走。
几名官员有些愁眉不展的议论着:“王大人,您说凉王为何要从丹河郡入境,那些金兵的残余已经被剿灭了不成?从北凉入境不是更好吗?”
“唉,我也不知道啊,也不知道凉王带了多少护卫,万一再遇到截杀那可就真的是倒霉透顶了。”
“慎言慎言,可不能乌鸦嘴啊!”
……
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为首的童成襄眉头一皱,冷声道:“好了,都给老夫安静点,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王爷征战辽东一年,斩杀金兵无数,岂会惧怕金人小儿。”
听得童成襄不快,其他人也就不敢再多言,留下来的这些人和那些京城世家子弟不同。
他们都是童成襄一手挑选出来的,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能力不错,但没有攀附大世家,这就导致他们官阶都不高,入辽为官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比如原来在京城只能做个七品小官的,现在可能就直接跻身六品之列。
童成襄微眯着老眼看向道路尽头,有一队黑甲骑卒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一面尘字旗在风中飘扬。
“来了。”童成襄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所有官员立马绷直了身子,略带好奇的看向这群骑卒。
对于北凉军以及北凉侯的威名,哪怕他们在京城一带也是如雷贯耳,现在终于见到本尊了,自然要多看几眼。
百匹雪白色的战马行至众人侧面时整齐划一的停住脚步,一道俊朗的身影从马车内钻了出来,朗笑道:“诸位大人,久等了!”
“臣等拜见凉王!”
十余人在童成襄的带领下齐声喝道,不少人的眼光中都满是诧异,传闻北凉侯极为年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免礼。”尘岳微笑着抬了抬手:“以后都是同僚了,不用太过拘束。”
童成襄迈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说道:“辽东道经略使童成襄见过王爷,赴辽官员皆在此处,随时可以启程。”
“您老就是童大人啊,呵呵,前阵子受惊了,这是我北凉军的失职啊。”尘岳满脸笑意的扶起了童成襄。
童成襄苍老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愕然,这位新晋的藩王还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客气。
“不敢,王爷言重了,数十万士卒浴血沙场,有些漏网之鱼实属正常,是下官疏忽了,没有及早做些防备。”童成襄微微弯腰道。
尘岳握了握老大人的手,然后挑眉看向身后众位官员,轻声道:“这入辽官员貌似少了点啊,听说吏部之前可是挑选了近百位官员的。”
童成襄老脸一红,有些尴尬的说道:“咳咳,回王爷,自从发生截杀一事之后,许多官员都被抽调回京了。”
这位信任辽东道经略使最近的心情可是糟透了,吏部的文书一道接着一道,将那些世家子弟全都调了回去,搞到现在就只剩下十几人。
虽然童成襄不指望那些废物能有什么作用,但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实在太过儿戏,看着能升官就一窝蜂的涌过来,遇到危险了就跑的干干净净,朝廷律法何在?
第一次见凉王,童成襄就觉得自己丢了不小的脸,着实羞愧。
“呵呵,无妨,辽东嘛,只要有用的人。”尘岳随意的挥了挥手:“大浪淘沙,始见金,童大人您说是吧?那些世家子弟,也只有京城才能容纳得住他们。”
童成襄愣了一下,感情凉王对那些走掉的人丝毫没有放在心中,一切都心知肚明,随即坦然附和道:“王爷放心,留下的都是能人。”
“哈哈,有老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尘岳笑了一声,朗声道:“诸位,各自上车驾吧,咱们启程入辽!”
“诺!”
众人虽然躬身应喝,但脚步却有些犹豫。
尘岳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担忧金兵,轻松的说道:“大家宽心,还没有不开眼的金人敢撞在我的刀下,哈哈!”
一句话就让这些四五十岁的半老之人心血翻腾,直言凉王霸气。
“对了王爷,老臣斗胆有一事相求。”童成襄突然顿住脚步说道。
“噢?说来听听?”尘岳这下可真是有些困惑了,刚刚见面这位经略使大人能提出什么要求?
“咳咳。”童成襄娓娓道来:“此前一次赴辽遭遇截杀,损失不小,京城怪罪下来,丹河郡郡守要将随行护送的数百卫兵及其亲眷尽数处死,以示律法。
虽然他们确实没能和金兵鏖战,但是金兵人数数倍于我,属实不能力敌,丹河郡守此举实在做的有些过了。所以老臣斗胆,王爷能否出面美言几句,救下这些人的性命。”
童成襄的脸色很是恍惚,当初金兵截杀场面历历在目,若是真得拼死血战,怕是所有人都得命丧关外。
而且丹河郡守这么做无疑是在拿这些普通士卒给京城的世家出气,着实有些过分。
尘岳愣了一下,原来是这事,说起来这些人下狱还是北凉造成。
于是尘岳毫不犹豫的一招手,沉声道:“贲虎,派人去丹河郡传一道口令,就说我说的,那些人就不要杀了,京城世家那边会由辽东送去一些抚恤金,若是还有不满的,让他们来找我。”
“诺!”贲虎领命而去。
童成襄大喜:“老臣替那些士卒亲眷谢过王爷!”
“呵呵,客气了,老大人,您就随我同乘一车吧?”尘岳侧了侧身子轻笑道。
童成襄顿了一下:“下官惶恐。”
“来吧来吧。”尘岳很是随意的扶童成襄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出发!”贲虎怒喝一声,大队骑卒开拔前行,顺着丹河郡面前的这条官道不紧不慢的向辽东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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