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之下,白马义从终于护着车驾杀到了城门口,看着敞开的大门,徐洛欣喜若狂,怒喝道:
“走!”
“徐洛!”
一名粗狂的男子一把拽住了徐洛的胳膊,咬着牙说道:“你带着王爷走,这里交给我。”
“童哥,你说什么呢!一起走!”
童良,白马义从副尉,是军中官阶仅次于与徐洛的人。
此刻他的眼神异常决绝,牵着一匹大马对着徐洛说道:“我们一起出城,追兵必紧随其后!这里是中原腹地,兄弟们久战力竭,一旦被追兵赶上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有人留下来阻敌!
听老哥的,你护着王爷走!”
童良虽然官阶比徐洛低,但是却比徐洛早入军,当的起一声老哥。
“我留下来!你走!”
徐洛毫不犹豫的拎起了刀:“你来过中原,知道路,你带着王爷走!”
生死关头,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将生的希望留给同袍。
“噗嗤!”
童亮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颤颤巍巍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道:“我受伤了,走不了多远,出去也是累赘。
听老哥一句,算我求你了,走!”
这位征战沙场的铁血汉子,语气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哀求。
“不行!”
徐洛疯狂的吼道:“要走一起走!”
其实徐洛就任白马义从校尉是抢了童亮的位子,论资历和官职,贲虎调任镇辽军之后白马义从校尉应该由童亮接任才对。
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抱怨,没有过不满,反而尽心竭力的帮助徐洛熟悉军中的各项事务,在徐洛的眼里童亮和贲虎就像自己的亲哥。
童亮知道这个年轻人头脑灵活,让他护送王爷,比自己有用的多。
“啪!”
童亮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徐洛的脸上,大骂道:
“几十万凉军在等着王爷回去,没有王爷,我们怎么挡住关外的蛮子,怎么保护凉地几百万百姓的安危!
你费什么话!王爷平日里对你的教导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还要让兄弟们白死吗!
走!
走啊!”
泪水夺眶而出,徐洛咬着牙翻身上马:“童哥,我会护着王爷安然回到凉州的!”
童亮扭头怒吼道:
“换马,还有力气的出城,剩下的,跟老子来!”
一声怒吼之下,许多人翻身下马,将战马交给了身边的同袍,很快就有七八十号人紧随尘岳的车驾出城而去。
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但凡是出城的,都是没怎么受伤,体力还算可以的人。
而留下的人大多负伤,有的连走路都十分艰难。
他们心知肚明,就算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一旦被追兵赶上,反而会连累其他兄弟一起死,倒不如留下来,杀个痛快。
生死存亡之时,所有人的选择都是这么坦然。
“关城门!”
童亮怒吼一声,宽厚的城门被再度关闭,留下来的两三百号伤兵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城门内侧,目光狠厉。
几百人,一排又一排,用血肉之躯堵着出城的路。
童亮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战圈,唐兴安正独身一人在人海中厮杀,十余杆长枪同时刺向了他。
“嗤嗤!”
这位左千牛卫主将,一心想要效忠皇室的唐兴安战死了,临死前他看到了尘岳的车驾出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解脱。
这位在江南战场结实的汉子曾经受过尘岳的恩惠,今天,他把命还给了尘岳。
解决完唐兴安,黑压压的叛军涌向了城门口,起码有两千人之巨。
“刺啦!”
童亮随手撕开了袍服的一角,麻利的将北凉刀绑在了手上,目光凶光,一字一顿的吼道:
“巍巍大凉!”
“何人惧死!”
“杀!”
这曾将让北金、燕戎胆寒的嘶吼声,在今夜却响彻京城的夜空。
……
“驾!”
“驾驾!”
出了城的车驾一路向南而去,眨眼间的功夫就跑出了四五里。
马灵儿和周芷凤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好在是出城了。
“咳咳咳!”
一直昏迷不醒的尘岳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还咳出了丝丝鲜血。呢喃道:
“灵儿,灵儿~”
马灵儿心中一慌吗,一把握住尘岳悬在半空中的手,尽量轻声道:“灵儿在,灵儿在呢。”
尘岳勉强睁开了眼睛:
“我们在哪?”
“刚刚出城。”
“爹呢?雪伯父呢?”
马灵儿鼻尖一酸,默默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尘岳瞬间就明白了,挥了挥手道:
“停车~”
“你要做什么?爹死了,已经死了!”马灵儿痛哭出声。
尘岳怒目圆睁:
“我说停车!”
“停车!”
车驾戛然而止,尘岳在马灵儿和周芷凤两人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下了马车。
周围是仅剩的七八十号白马义从,人人弯刀带血,目露悲伤的看着尘岳。
他们的眼光里有一丝欣喜,凉王还活着,只要尘岳还活着,他们就不会倒。
这里恰好是一座土坡,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京城内冲天而起的火光,在这黑夜里是那般的耀眼。
喊杀声、嘶吼声似乎穿透了夜空,落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问天司加上白马义从,上千人殒命城内,马灵儿的爹也为了救他们而死,雪承义生死不知。
这般剧变,尘岳接受不了。
马灵儿小声的提醒道:“追兵或许很快就会出城。”
尘岳没有答话,只是挣脱了两人的搀扶,勉强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砰!”
“爹!孩儿不孝!”
“北凉的将士们,是我害了你们!”
尘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脑门都磕出了血迹,两只手死死的按着地上的泥土,泥灰深深的嵌进指甲里。
泪水从这位凉地藩王的眼角不断流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颤,悲从心来。
“蹭!”
尘岳从身侧士卒的手里接过了一把弯刀,狠狠的在手心里一划,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地。
华贵的黑金蟒袍破碎不堪,这位北境凉王硬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撑到了现在。
尘岳将满是鲜血的右手高高举过头顶,声嘶力竭的吼道:
“宇文老贼!
我尘岳在此立誓。
他日凉军铁蹄南下,兵锋所指,必杀尽你陇西豪阀!
宇文全族上下,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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