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宫?”
一抹疑惑从周嘉庆的眼神中一闪而过,他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赵恪行笑着说道:“陛下,猜猜他是谁?”
在沉思片刻之后,周嘉庆猛然反应过来,诧异道:
“凌宫?黄衫军陈天胜手底下的头号谋士?”
凌宫自始至终都弯着腰,平静的点头道:
“是。”
“原来是你。”
周嘉庆也是聪明人,片刻间就想明白了事情大体的来龙去脉,看向一旁的赵家老人道:
“赵家当真是有手段啊,竟然能在第五心柔和上官泰清的眼皮子底下来一手偷梁换柱?”
周嘉庆知道反贼的几个首脑都已经死了,但是这个凌宫既然出现了在了这里,定然是赵家搞得鬼。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正是赵家活捉了凌宫。
“陛下说笑了。”
赵恪行苍老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笑容道:
“黄衫军之乱,贼首都已伏诛,凌先生不过一谋臣,活下来无伤大雅~”
赵恪行也算是很给凌宫面子,称呼了一声凌先生。
周嘉庆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加啰嗦。
赵家是什么心思他如何能猜不到?
自然是赵家看上了凌宫的才能,偷偷将其纳入麾下,好作为和宇文家、上官家抗衡的筹码。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宇文家竟然造反了。
“平身吧~”
周嘉庆微微招手,好好的看了一眼凌宫。
身穿灰色素袍的凌宫脸色平静,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大,堪堪三十上下罢了,但眼眸中带着一点历经沧桑的感觉。
凌宫自从被赵家所获之后,一直被软禁在扬州,日常三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就是不让他出去。
赵家多次招揽他都无动于衷,一直到京城事变之后,他才看到了一丝天下大变的端倪。
直觉敏锐的他预感到,这或许是一个替陈天胜报仇的机会。
第五心柔、独孤楠、黄稷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他的仇人。
虽然陈天胜死于黄稷的手中,但是第五心柔才是幕后指使之人。凌宫对他的恨意并不比黄稷浅。
而凌宫想要报仇,则必须依靠赵家乃至周嘉庆手里的兵马。
所以他投靠了赵家,答应为其出谋划策,唯一的条件就是日后击败陇军,他要亲手斩杀黄稷。
赵家自然是欣然同意,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
凌宫也没让赵恪行失望,一出手就献出了铁索连舟之策,多日来的小胜皆出于他的手笔。
能让黄衫军横扫数道之地的谋臣,当然有他厉害的一面。
周嘉庆打量了凌宫好一会儿,这才淡淡的开口道:
“以前你反的是周家的天下,咱们也算是生死之敌,现如今你却投靠朕。
朕如何才能信你?”
周嘉庆的问题极为犀利,一语切中要害。
经历过京城事变的周嘉庆清楚,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赵恪行站在旁边一声不吭,想要看看凌宫会做何答复。
凌宫波澜不惊,平静的回答道:
“草民反的不是周姓,而是这个不公的世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世道岂是黎民百姓之愿?
若陛下是贤明盛德之君,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草民自当效命!”
周嘉庆冷眼看着凌宫,摇了摇头:
“这理由,不够!”
不是周嘉庆觉得这个理由不够真诚,而是太大太空了,让人无法相信。
凌宫直视着周嘉庆的双眼,接着说道:
“报仇。
陈天胜于我有大恩,杀他之人、吾必杀之!”
语气冷漠的凌宫似乎浑然没有把周嘉庆当成皇帝看待。
“哈哈哈!”
哪知周嘉庆不怒反笑,朗声道:
“好!这句话说的像个男儿。
以后就在军中做个幕僚吧,参赞军务。
只要击败江对岸的那些反贼,朕保你全家老少,世代荣华!”
凌宫直白的话语让周嘉庆刮目相看,他没想到黄衫军中也会有这种生死之交。
“臣,遵旨!”
“下去吧!”
“诺!”
看着缓步走下龙船的凌宫,周嘉庆扭头看向了赵恪行:
“赵老觉得,此人能和第五心柔对阵?”
“不好说。”赵恪行坦然道:“第五之才,陛下心中定然有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然我军中谋臣少见,有人相助总归要好上许多。
陛下可别忘了,当初陈天胜那几个草包,正是在此人的帮助下才愈发壮大。
如今我大周朝,难道还不如那些乌合之众吗?”
“但愿吧~”
周嘉庆呢喃了一声,看向江对岸道:
“只要能消灭荆州水师,我大军就能顺江而下,击败宇文一族!”
赵恪行弯腰躬身道:
“陛下定能胜之!”
……
夜幕降临,滔滔江水不断的拍打在战船上,让船只起伏不定。
偌大的江面灯火通明,在船上过夜的士兵大多数情况下不关灯。
站在船边的凌宫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从小未曾坐过大船的他已经呕吐了好几次。
他的小船可没有被那铁索绑缚,像他这种不熟悉水性的人晃悠几下就得吐。
“凌先生,这么晚还没睡?”
赵恪行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凌宫的身后。
到底是老人,夜里的凉风吹得赵恪行有点冷,不得不多披了一件衣服。
凌宫轻声道:
“没想到时隔两年,又要与对岸那人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怕了?”老人微微一笑。
“怕?呵呵。”
凌宫笑了笑:“我凌宫孤身一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赵恪行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
“第五心柔之才,天下闻名。
凌先生若是能击败他,足以名垂史册。”
凌宫默然道:“载入史册有何意义?我心中唯有报仇二字。”
赵恪行抬手指向江对岸:“先生猜猜,对面何时会动兵?”
“短则五日、多则半月,陇军必动!”
“大战要来了啊~”
老人轻叹了一声,随即他重重的拍了拍凌宫的胳膊:
“把你的本事都拿出来吧~我赵家,可不养无用之人!”
凌宫弯腰拱手:
“凌宫自当,竭力而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一艘在江水中微微飘动的小船又只剩下了凌宫一人。
这位曾经名扬江南的谋士呢喃道:
“第五,让我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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