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半夜，江面上竟然飘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眼瞅着变得越来越浓，江对岸的火光一点点的消失，知道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让陇军收兵回营，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数以万计的军卒已经完成了登船，满江面都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水寨的大门毫无征兆的敞了开来，十几艘高大的船只就这么静悄悄的驶了出去。
仔细看去，这些船只吃水都很深，再加上船头悬挂着的旗帜，很明显是粮船。
偌大的水门周边有数百号的军卒巡夜，但现在他们就像是瞎了一般，看都不看那些离营而去的粮船。
粮船在出营之后就三五一排，缓缓向江对岸驶去。
在这些船只的后面，似乎还跟着些什么，黑茫茫一片，不见半点亮光。
最前头的粮船上站着一名武将，目光平静，但是看得出他有些紧张，因为他握着刀柄的手掌已经在渗出汗水。
他就是蔡辉，那位声称要投降周嘉庆的蔡家武将。
……
苍龙江对岸的吴军大营也是躁动不安，茫茫的雾气之下貌似有无数人影在走动。
相比于陇军，这片水寨的规模要更加庞大，一排排的大型战船用铁链相连，整齐的排列在江面上。
正是这铁索连舟之法，压得对面的荆州水师抬不起头来，就算是没有经过操练的步卒也能在船上战斗，十分平稳。
每隔一两里地，战船与战船之间就会隔开一定的距离，便于小船游弋其中。
这种小船就相当于陆地上的传令兵，可以快速的传递军令等等。
往日里这些战船都是空空荡荡，只需要偶尔派些士卒巡逻即可，但今天，情况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前排的一部分战船上站满了士兵，长枪弯刀在夜色中散发着丝丝寒意，甚至连战马都被拉上了船。
看看那些军卒满带杀意的眼神就知道，原来今夜的吴军也在准备着大战～
中军那艘足有七八丈高得楼船让人望而生畏，一面“闻”字帅旗高高飘扬在空中。
闻金辉、张仁轨、凌宫三人随意的站在船头，脸上的表情颇为轻松。
身处几百艘战船之间，他们越发能感受到己方军力的强大，纵然第五心柔有着阴谋诡异，也不至于让他们害怕。
而且诈降一事已经禀报了周嘉庆，周嘉庆同意了凌宫将计就计的方案，这让众人再无顾虑。
既然陛下都点头应允了，那今天就陪着第五心柔好好的玩一玩。
周嘉庆的大营就在水寨之后五六十里的地方，他在那里等着闻金辉青扬水师大败陇军。
张仁轨的眼珠子不断的在江面上打量着，嘟囔道：
“这个时节怎么会起这么大的雾～”
现在的雾气已经很浓厚了，也就能看清个十来步的距离，再远就是一片混沌。
闻金辉轻轻一笑：“起雾不是正好，可掩盖我大军的行动。”
“话是这么说不假～”张仁轨接话道：
“可陇军的动向咱们也不知道啊？第五心柔诡计多端，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大家都看不见，那就比哪边更能打了，咱们这么大个水寨，就算他们摸过来偷袭，还怕他们不成？”
凌宫抬眼看向江对面，一片黑茫茫，啥也看不见。
其实吴军这边已经有近百艘战船满载士卒，护卫在水寨的左右两翼，以防不测。
这大雾给吴军调动士卒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闻金辉笑着附和道：“先生的排兵布阵十分稳妥，依本将之见，此战咱们必胜。”
凌宫眉头微挑：
“现在就得看那位蔡将军，打算给咱们送些什么东西来了～
是真归降还是一场阴谋，马上就会揭晓～”
茫茫的江面上漆黑一片，混杂着丝丝白雾，让人感觉身处幻境之中。
“呜～呜～”
“呜～”
一阵低沉的号角穿透重重江面，落在了几人的耳中。
张仁轨率先反应过来，沉声道：
“看样子是蔡辉到了。”
凌宫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
……
江面之上，那十几艘粮船分成四排停了下来，互相之间靠火把来传递信号。
在这种环境下，普通的军旗已经无法用来传令了，要么用明火，要么用战鼓。
蔡辉站在船头，努力的想要看清江面上的场景，他身边的士卒正奋力的挥动着火把。
在他的正前方有两只小船，那是吴军的船只，他刚刚给了对面暗号，对面也有了回应。
那是事先约定好的归降暗号，粮船要先在江面上停一下接受查验，吴军绝不可能让他直接驶进水寨的大门。
终于，三艘战船从黑幕中驶了出来，一点点的靠近粮船，船头上火把林立。
“接近战船，降速！”
“遵命！”
“准备登船！”
吴军的船只上传来了一阵阵喝声，三艘未曾用铁链相连的战船一点点的靠了过来。
“呼～”
蔡辉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朝己方船队的后方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因为大雾的缘故，蔡辉连自己船队的最后一艘船都看不清了。
吴军战船慢慢靠近，上面满载着持刀披甲的士卒，两边的士兵都不约而同的提高了警惕。
毕竟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吴军在提防着蔡辉诈降，陇军同样也害怕吴军杀人灭口。
“砰砰砰～”
“砰砰砰～”
几块木板从吴军战船上伸出，被搭在了陇军的甲板上，几十号吴军小心翼翼的登上了蔡辉所在的粮船。
蔡辉很识相的挥了挥手，让己方士兵后退了几步，还把手中的兵器丢在了甲板上，意思自己是真心归降。
这下吴军放心了不少，一位看似职位不低的武将出现在了蔡辉的视野里：
“蔡将军，鄙人李林，奉闻将军令前来迎接将军。
将军弃暗投明、迷途知返、让人甚是开心，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同袍了。”
一边说话，李林一边在船只上快速扫过，甲板上的陇军士卒并不多，粗略一看就只有二三十号人，而且好像都是些老弱。
“正是正是，宇文一族冒天下之大不韪，围攻皇城，起兵造反，实在是人神共愤，族兄更是助纣为虐，蔡某人深感不耻。”蔡辉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以后还劳烦将军多多照顾～这大半夜的，还劳烦将军出来迎接，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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