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我死了。

    看着地上那血肉模糊到必须打上马赛克的尸体,我不禁抱头。

    想到我是个鬼魂,哪有头,我便放下了双手,幽幽地问系统:“我是不是任务失败了?”

    失败得十分彻底。

    “你不觉得你们难度设置得太大了,真正的反派哪儿是想撩就撩的?这不分分钟就死在他手里了吗?”

    我飘到窗边,系统无情地解释道,所以您的目标只是与反派缔结婚姻,而并不需要掺杂感情在里面。

    “你要是给我穿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什么的,可能性还大点,你给我弄到个丫鬟身上,我怎么跟他缔结婚姻?”

    您穿越的躯壳并非由系统决定,不可抗力的因素过多,只能随机再生,不过为协助您完成任务,月老还赋予了我一项特别的能力。

    他话音落下,我一怔,转头走出门口的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能力?”

    短时性时间回溯。

    “什么意思?”

    玩过剧情向游戏吗?您可以想象,我能将时间回溯到您被杀前24小时之内的随机时间点,这也就意味着,您可以持续的进行您的‘游戏攻略’,而不用畏惧死亡,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我眨了眨眼,看着窗外乌云叆叇的夜空,开始飘落纷扬的雪花,落在那站在雪棠前的月白色身影,他抚摸着陡然盛放的雪棠花,热切,热忱地赏花的情景,却不知为何,画面看起来却冷冰冰的,了无生趣,连同他嘴角的笑容也是同样的怪异。

    “你是说,我现在相当于玩游戏走剧情,无论我死多少回都可以继续通关?”

    “是的,同样的,今后我会在您濒死时释放一定剂量的麻醉药物,以保证您的死亡体验更加完美舒适。”

    “……”

    我扶着头,好吧,我是鬼,没有头,但是,为什么总觉得系统这副态度是笃定我以后要停不下来地死在反派们的手里了呢?

    不过有这么bug的能力,确实让人安心了不少。

    我对系统道:“你总算是有点用了,让时光倒流吧,承宁王爵兰璋?我就不信攻略不了了!”

    望着站在雪棠树下,白衣款款的俊美少年,我顿时壮士扼腕,踌躇满志。

    在我话音落下的一刻,我亲眼看见那树下消失的人影,原本热烈盛放的雪棠花忽的闭合,收敛美艳,纷扬的雪花重新溯入夜空,而我的魂魄被倒流的时间扭曲挤压着,被强行拉扯进地上的尸体。

    这体验确实十分怪异,灵魂像塑料袋被挤扁揉成一团,然后再被狂风骤然吹开,忽的,屋子里的蜡烛渐次亮起。

    我感到眼睛刺痛一下,再次睁开了双眼,面前的人,白色锦衫,漆墨般的黑发中掺杂着两缕银丝,合起手中的银色折扇,他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伸手掰起我的下颌,如预料中的那样,他说道:“抬头看看我。”

    我沉住气,缓缓抬起头。

    “你叫什么名字?”

    “霜霜,花霜霜。”

    他促狭着眸子,接着问道:“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霜霜,大人,奴婢叫霜霜。”我立即重复了一遍。

    上回嫌我慢,这次大概也许不会死这么快了吧,但下一刻,喉咙却猛然一刺,我怔怔地望着眼前戴着半边白玉面具的少年。

    鲜血从喉咙不断地涌出,好赖系统的麻醉药物,我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疼痛就直接失去了呼吸,兰璋收回了溅血的扇子,扇子上露出的银色尖锥上正沾染着我的鲜血。

    他歪了歪头道:“没意思。”

    又死了,又死在同样的地方了,我扶着腰,哦对,鬼魂是没有腰的,继续看着兰璋在雪棠树下看花的身影。

    我飘到树下,听到他幽幽叹息了一声:“可惜没看到花开的模样。”

    您打算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您不回答自己的名字,他认为您冒犯他,您回答了他又觉得您没意思。

    “不管,回溯!一个个试!我不相信没一个他满意的答案!”

    我颤抖着手,兰璋似乎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了蓝灰色的双眸。

    他的身影再次卷入逆流的时间中,我也继续被扭送回躯体,又是烛光亮,睁眼,他继续问我:“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我额头落下豆大一滴冷汗,“要不,您猜猜我叫什么?”

    他抿唇一笑,随意拉下绳子,绞住了我的脖子,我扑腾两下,窒息而死。

    秉持锲而不舍的精神,我努力尝试着各类风格各种语气的回答。

    “你给我听清楚,首先,我不叫喂,我叫霜霜!”

    卒。

    “您知道霜字有几笔几画吗?”

    卒。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爹娘把我从雪地里捡回来,于是为我取名——喂喂,别动手!你等我说完!”

    卒。

    ……

    已经不知道是死的第几回了,我坐在窗棂上咳嗽着,哦,鬼魂应该是不会咳嗽的,反正我已心如死灰,靠在窗棂上不愿动弹了。

    那个兰璋,竟然意外的,很有创意,我死了那么多回,没有一遍是相同的死法,勒死,毒死,淹死,什么法子都有,要不是身体对于死亡已经失去痛感,我恐怕是要产生极大的心理阴影了。

    天上飘着小雪,穿过我透明的魂体,也有着冰冰凉凉的触感。

    看起来,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杀了您的,您该怎么做呢?

    系统看我被折磨得筋疲力尽,语气里不免也带了几分无奈。

    我望着那站在雪棠树下的少年,他轻轻吹走花瓣上的积雪,面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多么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画面。

    如果没有那数次被他杀死的经历,也许看到这幅场景的我会沦陷于那天真而温柔的笑容之中。

    可惜我已经看了太多次他麻木而残忍的杀人手段,那股恐惧依然萦绕我心头。

    “兰璋……我会想办法和你缔结姻缘的,不管你是多么可怕的人,我可不想当一辈子的天煞孤星。”

    我深吸一口气,对系统接着道:“回去吧,再试试。”

    您心中有答案了吗?

    “没有,但总得继续试试。”我又看了眼赏花的兰璋,忽然愣了愣,“他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的死活,当然也不会关心我说什么——那他关心什么呢?”

    系统将我再次带回那黑暗中的屋子,烛火又一次亮堂起来,我凝望着走进来的白衣少年,他说的话我几乎是倒背如流了,他话音再次落下:“你叫什么名字?”

    我翕动着双唇,一种莫名的直觉让我脱口而出:“爵爷,院子里的雪棠花好像快开了。”

    他一愣,转头看到窗外开始飘落薄薄的雪片,目光一定,唇角微翘,随即身子往后倒退着,将手中的折扇丢给走进来的黑衣男子:“夜锦,我要出去赏花了,你看着办吧。”

    眼看着兰璋匆匆离去,看着那走向我的,名叫“夜锦”的男子,我眨了眨眼。

    我这是……活下来了?果然,这家伙关心的从来不是我的死活,而只是院子里的雪棠花是否盛开。

    面前的男子黑衣黑靴,利落干净的短发,头顶绑着墨玉发带,肤色略有些黑沉,看起来俊朗挺拔,只是略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我知道夜锦,兰璋身旁武功高强的侍卫,因兰璋对其有救命之恩,故此只听兰璋一人的吩咐,替他做了不少恶事,但本性还算是个好人,曾经在霍家灭门惨案中放了霍颖一马。

    当时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我对你们还是有用的吧。”

    我抽搐了下嘴角,有点可怜兮兮地望着夜锦道。

    夜锦抬手,飞刀割破绳索,我摔落在了地上,他道:“你还算聪慧,躲过了一劫,要知道爵爷今天的心情可不是太好。”

    胳膊终于被松开,我却一时不知如何摆动手臂,咬着牙根道:“你,是怎么判断他心情好不好的?”

    “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用老实交代霍家和刈九皋是什么关系。”

    “刈九皋是朱宫通缉的死犯,霍家怎么会和他有联系?”

    我好不容易抬起手,揉着肩膀心虚地回答。

    事实上我当然是很清楚刈九皋的,这位多年前的鹰骑上将,为燕月国抵御北蛮,守卫疆土,一时盛名无两,是上任国君最信赖的心腹大将,然而一场变故,刈九皋被诬害成了杀害国君,犯下滔天大罪的逃犯。

    上任国君已薨逝十年,刈九皋成了全国最十恶不赦的头号逃犯,凡是与刈九皋沾上一点关系的都会被凌迟处死,而刈九皋也确实跟霍家有联系,霍翰林始终相信刈九皋没有杀害先国君,所以曾经协助刈九皋逃往边境,十年来一直在暗地里接济刈九皋。

    这便是导致霍家满门被灭也无处道冤的惊天大秘密。

    而不巧,这个秘密被小丫鬟霜霜得知了,被我得知了。

    抱着一点不愿意把故事变得那么悲剧,让女主一上来就被灭了全家的残念,我并不打算跟剧情走,也不打算全盘托出刈九皋的事情。

    夜锦眯了眯眼睛,抬手将我拎起,道:“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在雪棠花落之前说出刈九皋的事情,不然,等爵爷赏完花,你可能不会死得那么痛快。”

    “”

    这还需要你告诉我吗?我可是被他杀了十几遍的人了,再说了,就算告诉你们实情也得被扔进花楼。

    我翻了翻白眼,忽然转过头,看到那在院子内赏花的少年,他纤长的玉指轻压着雪棠花枝,唇角弯起的弧度顿时令满树雪棠失色,墨发上夹染着几片薄雪,与发尾的银丝相映成趣,他慵懒地抬起蓝灰双眸,回身看向我。

    我一时沉迷美色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伸手摘下左眼的面具,即使隔着窗棂的距离,我依然可以看到他蛊惑的蓝灰色眼瞳,瘦削的颌骨,似笑非笑的薄唇,我晕乎乎地望着,压根把之前谨记在心的不能直视承宁王爵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惊艳,惊艳到心跳漏拍的容貌,而除了五官容貌的惊艳外,更让人惊艳的是那股妖冶邪气,不似凡人的气质。

    一线冷冽的眸光划过,身旁的夜锦摁下我的脑袋,“放肆!低头!”

    怕是来不及了,我好像是要接着死了。

    我埋下头,满头冷汗,不敢动弹,兰璋徐徐来到窗前,抬了抬手道:“不用这么粗鲁,是我摘下面具的,不关霜霜的事。”

    这一声霜霜叫得可真亲切,我咽了咽口水,差点让我忘了您杀了我那么多回的事情。

    “要和我一起赏花吗?”他笑吟吟地问道。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兰璋朝我伸出手,我一愣,然而还不等我回应,夜锦便在一旁冷声道:“爵爷的吩咐,休要违逆。”

    “……嗯,嗯。”我伸出沁着冷汗的右手,放在兰璋的手心中。

    他低头嗅了嗅我的指尖,挑了挑眉峰道:“你身上的味道,很淡,果真像晨时的霜露。”

    “你怕我吗?”他依然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道:“爵爷,很,很和蔼亲切。”

    天知道我说这话有多么违心。

    “那你一定喜欢我了。”

    他满眼捧着笑意,说出的话却令我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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