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夜锦扛回承宁爵府的,到了爵府,他将我从肩上扔了下来,并且叮嘱我道:“你是自愿回来的,没人强迫你。”

    考虑到架在我脖子上的那把剑凛冽的寒光,我只能咬牙点头。

    夜锦将药包扔进我的怀里,我望着手中的那两包药,“你还真抓药去了?”

    夜锦撇过头,没有理会我的吐槽。

    我熟门熟路地来到兰璋的寝宫,推开门,屋内冷冰冰的,连香炉都没燃起,偌大的房间,却也是偌大的阴影。

    锦帐内,掩映着纤细的身影,侧卧在床榻上,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忽然感到肩颈温软得过分,定睛一看那人闭着眼,浓妆艳抹,披散头发,分明是个女子。

    “这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又找了新的暖榻丫鬟。”

    我只感到十分的不自在,话说,这女孩躺在这里,兰璋去哪儿了?

    我抬眼望了望,手放在那女子的肩上,却忽然感到不对劲,体温有些过分冰冷了,我离得这么近,她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个恐怖的猜测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伸手缓缓探了探她的鼻息。

    果然没了呼吸,我连忙后退了两步,从黑暗中却走出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黑发飘扬在窗隙漏进的冷风中,发间两缕银白翻涌于墨海。

    “你是新来的吗?”

    “把床上的尸体拖到门外去,有人收尸,然后,把你的发髻解了,替我暖榻——”

    他自顾自地说着,似是看清了我的容貌,一怔,却接着冷凝眉目道:“方才我说的话,听到了就照做,本王可不管你是不是新来的。”

    我低头看着床上死去的女孩,迟迟没有动手。

    夜锦从门外快步进来,走到床边,抱起冰冷的尸体,略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走出了房门。

    难怪夜锦要找我回来……看这情形,这女孩不是唯一一个死在这张床上的人,在我离开的这几天,疯魔的兰璋究竟杀了多少人,我不敢去查明。

    “为什么杀她?”我平复下惊惧的情绪,带着半分质问的语气。

    “我没有杀她,只不过是她承受不了寒毒,既然想爬到我的床上,连寒毒都受不了,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着,来到我的面前,我看着他微红的脸颊,有些迷蒙的眼神,伸手摘下他脸侧的玉面具,手指触碰到他的脸,滚烫如火。

    “你真的生病了。”

    兰璋微微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生病吗?”

    “不舒服就是生病了,像你这样,浑身发烫,就是生病了。”

    “这么说来,从九岁起,我就一直病着,还病得很严重很严重……这样的不适我早已习惯。”

    他话音落下,我叹了口气:“既然你没有不舒服,为什么要靠杀人发泄痛楚?既然你泰然自若,为什么现在看起来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的我,现在也可以轻易把你杀了。”

    他眯着眼,脸上妆饰着平日里那种若有似无的笑容,看似在笑,却不知为何有一丝凄楚。

    我将药包放在桌上道:“身上的病多喝点药就能好了,至于你心里的病灶,我不保证能不能治好。”

    “夜锦找你回来的?”他问道。

    我摇头道:“不是,我自己回来的,我想虽然你自诩冰身,可之前大雪天/衣着那样单薄,还把狐裘给了我,肯定也是会着凉的,果然我没猜错,你发烧了。”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你要是回来了,也许就走不了。”

    我当然也是考虑过那番话的,不然也不会等夜锦把我绑回爵府。

    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我,拎着药包转头就走:“我去给你熬药吧。”

    谁知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打横抱起,手里的药摔落在地上,我定定地望着他蓝灰色的眼睛,身体被安放在床榻上,一想到这儿曾死过人,我有些不自在地往外蹭着。

    还没蹭两下,一帘绸缎般的发丝便落在了我的颈窝,因发烧而滚烫无比的手摁住了我的肩膀,好看的唇形紧贴着我的下颌,慢慢向上,攀附殷红,用力的,仿佛要把我的嘴唇揉碎一般,只觉得疼痛无比。

    衣衫剥落,昏暗的房间内,我闭上了眼,什么也没看清,只听到耳边低喘的声音。

    游走在体肤上的温度,是冰寒与滚烫的交融,我迷迷糊糊地伸手,握紧他的手掌,硬生生把他的手掐出了红印子。

    “霜霜,我给了你寒毒的解药,可你却没吃,你是不是爱上了与我疼痛相依的滋味?”

    “疼……好疼。”

    “你掐得我也好疼。”他勾起唇角,俯身在我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轻轻一啄,“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我听到他轻柔的安慰,便昏昏沉沉地任由这疼痛与欢愉进行下去,满脑子乱哄哄的,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也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下了一周的大雪终于在第二天清晨停了下来,大雪初霁,醒来时,看到兰璋站在床前披上了外衣,他那两缕银白的发尾似乎暗淡了些。

    “什么时辰了?”我感到脸热,低头问道。

    “多睡会儿吧,刚停了雪,天气正冷,你从被窝出来怕是要着凉。”

    他轻轻笑着,蓝灰色的眼睛清澈如泉,我自然更加脸红。

    撑起酸痛的身子,身上没挂半件衣服,伸手去够散落在床边的衣物,兰璋却俯身连着被子一起拥住了我。

    “你走的这几天,我一直想找和你有一样的温度,一样的气味的人,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在我耳边喃喃念道,“后来我想了又想,也许并不是温度和气味不对,也许是那些人不是你,所以再怎么符合也不对。”

    “您这是在向我袒露爱意吗?”我有些忐忑地问他。

    兰璋蹙眉道:“这是爱吗?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如果您只是想让我留在您身边,就不会有昨晚的事情发生了。”

    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还打算吃干抹净继续当他没心没肺的大反派呢。

    “如果我承认了,你是不是会自以为得到了我的把柄而为所欲为?”他歪了歪头,“我见过很多把爱挂在嘴上的人,他们要么愚蠢要么阴险,就像父王那样——”

    兰璋的父亲兰宸俞,可以说对兰璋变态的性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个男人年轻时战功赫赫,声名远扬,却唯独贪图美色,绑了北蛮部落一位旷世美人当妃子,诞下了唯一的子嗣兰璋。

    然而白月光美人得到后,果真就成了一粒不讨喜的饭粘子,他转头便又找了另一位美艳的吴姬,这位吴姬作为老爵爷的姬妾,被他爱得死去活来,宠得无法无天,偏偏吴姬对他只是表面奉承。

    吴姬不喜欢相貌平平的老爵爷,反而喜欢继承了母亲美丽的蓝灰色眼睛的兰璋。

    那时兰璋才九岁,思想却已经十分成熟,他不仅没有回避吴姬,反而因为厌恶兰宸俞而有意勾引吴姬。

    他的这一行为惹怒了兰宸俞,如何想象自己父亲因为嫉妒而差点毁了自己的脸。

    后来是吴姬百般求情,年幼的兰璋才只是戴上了玉面。

    诚然老爵爷也十分器重自己唯一的儿子,而对吴姬疯魔般的迷恋将他的双眼蒙蔽,所以他在了兰璋身上种下了绝世蛊虫玄天。

    玄天一面让兰璋的武功开挂般地疯长,让他带给爵府无限的荣光,一面却也可以折磨他,发泄兰宸俞心中的妒火。

    这样扭曲病态的童年,让原本就称不上良善的兰璋更加走向了变态反派的宿命,等到他杀了兰宸俞,也杀了被他蛊惑欺骗的吴姬后,也就算是金身铸成,功德圆满,里里外外都是24k纯黑了。

    所以,兰璋不想当自己父亲那样被女人左右的人,倒也很正常。

    “如果你担心把柄之类的,那就算你不爱我吧,我们之间什么感情也没有。”

    我顺着他的意思说了下去,兰璋却道:“虽然我并不想让你得到我的把柄,但你应当看得出来我很喜欢你,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啊,你,就这么告白了?”

    我惊讶地望着兰璋,他抚摸着我被咬破的唇角,又道:“为了把我喜欢上你的威胁降至最低,你也得喜欢我,我们要互相倾心,互相喜爱,这样才能势均力敌。”

    “但是,喜欢这件事,是无法做到势均力敌的,况且,我们也不是对手,你现在更像是在划分楚河汉界,好接着排兵布阵。”

    我当然知道兰璋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已经承认他喜欢我了,可他的话术还是让人听着怪怪的。

    “你应当庆幸,毕竟我体内还流着我父王的血,他喜欢谁,他就会掠夺,就会囚禁……说不定我也会变成他那种人?”

    兰璋轻轻一笑,我有些不寒而栗,他扣着我的手,被褥滑落,他便欺身而上,吻着我颈子上的伤口,“身上疼吗?”

    “有点。”

    “男欢女爱之事,永远都是欢愉与疼痛并存的。”他把玩着我的手指,“就像你有时令我开心,有时却又令我难过一样。”

    我红了脸,他又道:“既然我们彼此相爱,那你自然是有好处的,我会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我当然很清楚,很快你就会看到你的心愿得以实现。”

    兰璋那副笃定的模样让我感到奇怪,我没有多问,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今天我不能呆在这里,我还得回霍府,我答应了小姐要和她去灵犀寺的,昨晚我又跑没了影,她现在肯定很担心我。”

    “你总担心那伪善的霍小姐,却不担心最心疼你的我,真叫人难过。”

    我干咳道:“我当然也是担心你才过来的,喜欢也要让彼此互有空间,不然我一直黏着你你肯定也厌烦。”

    “如果霜霜一直黏着我,我只会开心,难不成这才几天的时间你便对我厌烦了?”

    他微微蹙起眉尖,我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当然不是,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寺庙赏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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