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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天道吗?”在被灭世雷劫吞没之前,宋京墨听到自己最后说了一句话。被灭世雷劫毁去身体和神魂的感觉太过难受,宋京墨醒来之后猛烈的喘着气,脑海中一直重复着那一句“你真的是天道吗?”
天道不是天道,那天道会是什么?
宋京墨下意识的想起了风灵大陆的天道。
那位之前也不是天道,之前的天道干的也是和这个世界的天道相同的事情。
修灵大陆小世界的天道感知到天地灵气的减少,设局引修士祭献自身修补大陆裂隙;这个世界的天道不愿意自己的力量被飞升修士分走,直接将有飞升可能的修者抹杀在成长到足够高度之前。
黄阶突破至玄阶的雷劫可能是一次试探,若是撑不过这一次雷劫,也代表这个修者没有飞升的可能,陨落在雷劫中也就陨落了。
雷劫时天道还能时刻根据渡劫修者的实力调整雷劫的力量,若是感觉渡劫修者天赋极强,便会不惜暴露出自己的恶意也要将渡劫修者抹杀。
天赋高又不算太高,不能够成长到能与天道抗衡地步的修者便会被放过,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悄无声息的陨落。
推测着天道可能的做法,宋京墨还有一点不明白。
为什么“她”的力量会飞速减弱?是那些规则锁链夺取了大半功德之力的原因吗?
“都看见了?”一道淡淡的身影出现在宋京墨床边。
宋京墨循声看去,看到一个手拎酒壶的身穿绿罗裙的女子,绿罗裙上绣着素白梨花,行走间好似水浮梨花花照影。
“阿梧师姐?”宋京墨轻声喊道。
她并不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只能凭借感觉去辨认。
女子应了声,抬手触摸上宋京墨的额头。
“你如今神魂不稳,切忌忧思过重。”
宋京墨本应该乖巧应下来,想到她在梦境中最后看到的那一幕,她的神魂应当就是在那时湮灭,恰巧被阿梧师姐施展涅槃之术救了下来。
那是不是代表,阿梧师姐知道的事情更多。
“阿梧师姐,此方世界的天道,是否有不对之处?”
扶灼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带着飘忽。
“先前是叫人夺舍了,有了贪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也多了不该多的胆子。”
“我已将它打回原样,搅弄不起什么大风浪,不必对此忧心。”
听着师姐轻描淡写所说出的话语,宋京墨一时竟然不觉得惊讶。
她已经习惯了自家师姐抬手就能令战局扭转世界毁灭的强大实力,阿梧师姐只是更厉害一些,同样都是厉害,不能让她内心产生更多的波动。
“阿梧师姐如今神魂状态可还好?施展涅槃之术可对师姐有什么损伤?师姐需不需要服用什么丹药疗养?”涅槃之术听名字就知道是禁术,宋京墨知道出现在自己跟前的本身就是扶灼的一缕神魂,施展这等逆天之术定然要付出什么代价,扶灼只字不提,宋京墨也无法忽视。
“不是什么大事。”
“你从我的记忆里也看见了,我本体是一株梧桐,施展涅槃之术是天赋能力,不会伤及本身。”最多是消耗一些气运,她身上的气运无穷尽,远远不是施展一次涅槃之术能消耗干净的。
说到记忆,宋京墨抿抿唇,又问道:“那阿梧师姐,我该如何记起上一世的记忆?”
“转世重修本就只有一次机会,何来上一世。”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等你突破天阶,该记起的就都能记起来了。”话音未落,扶灼的身影渐渐淡去。
外头有人敲响宋京墨的房门。
宋京墨下了床整理了衣服去开门,谢恪在门外站着,神色严肃情绪低落。
“宋宋,对不起。”
“好端端的,道歉做什么?”
先前还有些少年意气的谢恪垂着头,却不敢和面前的小姑娘对上视线。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是个能够顶天立地的大人,他曾经还产生过骄傲的情绪。
在做那些已经经过宗门筛选的一个个任务时,因为任务难度不高,谢恪完成起来都很轻松——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个天才,可以一路修炼到天阶,然后无所不能。
但事实上,他只是个寻常的修者。
实力不够强,玄阶的修为在宗门倾轧时轻易就能被当只小虫子摁死,就算他是天才,天才在成长起来之前,也不比其他修者强多少。
弱小就是弱小,实力不强,就是罪孽。
谢恪不开口,宋京墨也没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在一开始的情绪崩溃之后,谢恪蹲下身子坐在地上,宋京墨顺着垂眸看他,谢恪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一些,仿佛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
“我原本是想去问我师父,那个炼丹师准备怎么处置……却听到宗主同师父说要加强巡防,多布下符阵……星辰宗要不太平了……”
如果不是他害得宋宋渡心魔劫、是不是宗门就不会同那个炼丹师有牵扯、是不是宗门就不会引来祸患?
谢恪断断续续的说着,内心的痛苦都体现在那些字句里。
宋京墨眼含怜悯。
瞧,多傻的大傻子。
谢恪的愧疚和痛苦太过真情实感,又有不断加重的趋势,宋京墨瞧着有些可乐,于是她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
眼眶红红眼睫毛上还坠着晶莹的泪珠的少年抬头看笑出声的人,委委屈屈道:“宋宋,你怎么笑我——”他都这么难受了……谢恪缓缓打了个哭嗝。
少年脸一下通红。
“笑你傻啊~”宋京墨也坐在了地上,她靠着门,看着还沉浸在自责中的谢恪,稍微谴责了一下这种时候还笑出声的自己,说话却没客气半分。
“星辰宗遇到麻烦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那高级炼丹师不来星辰宗,星辰宗就不会面临这种局面?”
“你以为那高级炼丹师不说那些话,星辰宗就不知道有势力暗中窥伺?”
“你以为之前的星辰宗有多安全?”宋京墨是真不知道谢恪的师父师伯是怎样带弟子的,把谢恪养成了这幅天真模样。
她在记忆里看谢恪处理青山县的事件时也不见谢恪表现出过这等傻模傻样。
谢恪想要反驳说自己不傻,听完宋京墨的话却直接愣住。
是啊,他是真不知道吗?
星辰宗为何会沦落至此,不就是因为那些宗门势力不断打压吗?
他为什么会受宗门长老这般重视,不就是因为之前的弟子曾经遭遇过截杀吗?
那高级炼丹师为何有恃无恐,不就是因为在他眼里星辰宗不堪一击一击就破吗?
星辰宗的处境一直都算不上好,比起曾经身为第一宗门时的强大,如今的星辰宗根本毫无底气可言。
只是他以为,那些势力抢走了星辰宗先前培养的弟子、夺走了星辰宗的功法典籍、将星辰宗一直打压到这等地步就已经收手了。
所以他没有看见每次自己下山做任务时身上被塞的各种符篆武器耗费了宗门师伯师父师兄师姐多少心力、他也没有看见宗主一次一次的闭关只为增加星辰宗的实力……
宋宋说他是傻子,他确实是傻子。
师父他们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师伯只提宗门缺银钱,他便每次下山都不舍得用银钱。
宗主说丹药服用多了对有损根基,他便能不用丹药就不用丹药。
星辰宗所有人都告诉谢恪,他是天才,是星辰宗的希望。
却没有一个人告诉谢恪,星辰宗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座破屋、是大浪中的一只孤舟,前路未知命运未卜。
他们只希望谢恪能好好修炼,成就大道。
也只希望星辰宗弟子勤加修炼,立身立正。
星辰宗出身的修者,向来是不怕被指责德行有亏的。
见谢恪神色波动,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宋京墨便开始想到什么说什么。
“如今的星辰宗,处境说不上好,却也不会更糟了。”
“至少星辰宗全宗上下,不论是宗主还是新入门的弟子都是一条心,能够共同抵御外敌。”
“旁的宗门不一定能做到这样。”
“更何况那些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联手来犯星辰宗的各方势力。”
联手了都可能因为利益分配不均闹翻,要是没有联手,各凭本事,又怎么说得准不会临时不管约定对得利最多的那一方出手呢?
毕竟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永恒。
“说说你听到的内容。”曾经听过不少次灵修联盟会议上的唇枪舌战也知道不少决策是经历什么样的过程才产生的宋京墨对上星辰宗面临的这种算半个阳谋的算计只觉得处理起来不要太简单。
只要有绝对的实力,一切算计都是空谈。
可惜星辰宗没有。
星辰宗有天阶修者,其他势力未必没有。既然都定好了攻上星辰宗的计划,肯定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她看星辰宗那几位长老也不像是精于心计的,心思简单得很,想法就差明明白白的用毛笔写大字写在脸上。
谢恪回想了一下说道:“就增加巡防次数、增强宗门防御、向丹师协会求援。”
“星辰宗的护宗大阵能够抗下天阶修者全力一击吗?”宋京墨把信息整合,又问道。
“应当是可以的。”星辰宗的护宗大阵修修补补好多回,这几年也没真动用过,谢恪只听说护宗大阵曾经能抵御数十名天阶修者的攻势,想着抗下一位天阶修者的全力一击应该不成问题。
宋京墨听着这语气就觉得不靠谱。
她在星辰宗待的这段时日,别的没怎么感受到,但是星辰宗的“穷”已经深入人心了。
不光是星辰宗的弟子知道宗门很穷,星辰宗简直里里外外都透着“穷”的气息。
他们知道从身为小客卿的宋宋手中获得丹药是在占便宜,但为了更快的强大起来,他们还是鼓足勇气接近宋宋,拿到丹药以后也不觉得这是宋宋应该给的,他们心怀愧疚,所以想着法儿的帮宋宋做事,想要填补一二。
说得不客气点,星辰宗的宗主和长老已经把这些弟子的观念塑造偏了。
宗主是个拎得清的,心思也不能说不深,就是手段还是过于守成老实了一些,可能这位宗主还自以为这是在藏拙、韬光养晦。
几位长老应当也是被穷养出来的,很看重修炼资源,他们也眼热宋宋手里的资源,但是他们终究不是坏人,只是让弟子多接近宋宋,能哄些丹药就哄一些。
他们内心不会觉得愧疚吗?愧疚可能是有的,但在生存面前,那点愧疚一无是处。
只是想要弟子更快的成长起来,好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宗门罢了。
又能有什么好指摘的地方呢?
先前的宋宋都能隐隐约约的感知到这一点,宋京墨当然不会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的只有谢恪,或许还要加上星辰宗的长老们。
说得难听点就是榆木脑袋一根筋死心眼。
宋京墨原本还有些犯困,跟谢恪一一剖析起星辰宗的现状时下意识的用起了swot分析法,结果越分析自己越精神,略微组织语言后一说就是一大串分析,话说得那叫一个条理清晰,有点脑子的想要听不懂都不容易。
谢恪到底是有脑子的,但是有脑子也架不住宋京墨一下子给灌输的信息太多,一时间没能消化过来,于是谢恪脑子里还在消化那些信息,身体诚实的做出反应:“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看着谢恪茫然发懵的眼神,宋京墨清了清嗓。
“当然是好好修炼,宗主的安排有些道理,在没发现星辰宗被包围之前,你都能安心修炼。”
“只有实力上去了,说话才算数,不是吗?”宋京墨淡然道。
这话好懂,谢恪立即点头应和。
院子外关注着里头动静的某位太上长老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着实厉害,唬起人来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能圆回来。
不过,小丫头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太上长老沉思片刻,去了宗主住处。
星辰宗进入全面戒严状态,许出不许进,整日都有弟子在宗门外巡防。
而在这种紧张严肃的氛围中,星辰宗备受关注的小客卿和天才弟子谢恪都悄悄闭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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