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这冲轭阵又如何?”

    颜楚目光中露出迷惘之色,似乎还是没听明白。

    瞥了他一眼,文帘暗叹一口气。

    颜伏这样的人杰,怎么会生出这般豚犬?

    想到颜伏如今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身体又不算太好...

    文帘本就因被敌人围困而压抑的心田,又再次蒙上一层阴影。

    此子愚劣不堪也就罢了,竟还胆小如鼠!

    若非当日贼寇攻城时他带着士族联军临阵脱逃,自家和其他士族们又何至于此?

    文帘的心中已暗生决断:

    若能逃过此劫,临淄是决计不能再呆下去了!

    未来的颜氏家族,临淄城内的士族领袖是颜楚这样的人,实在前途晦暗啊!

    心中思绪万千,文帘的脸上倒是一直挂着笑容,耐性给颜楚解释道:

    “咱们南城区并非什么易守难攻的地形,黄巾贼寇若要夺取,其实难度不大,更有无数选择。”

    “或是正面强攻,或是远程打击,或是放火烟熏。”

    文帘感慨道:“贤侄,我等如今其实已是瓮中之鳖啊。”

    这我知道啊,我是问你从这什么阵型看出了什么?

    颜楚依旧发懵地看着文帘。

    哎...

    朽木不可雕也。

    文帘无奈,续道:“我们如今防守尚且挡不住,更不用谈主动进攻了啊。”

    “贼人何须摆出这等防守反击的阵型?”

    终于明白过来的颜楚登时眼前一亮。

    “文公言下之意,贼人没准备进攻我们?”

    “这我倒不敢确定。”文帘抚须沉吟:“这股黄巾贼寇的首领王政,和一般无知蟊贼有些不同啊。”

    “确实。”

    颜楚点了点头,想起当日所见一幕,至今犹自胆寒心经。

    “这贼子的武勇实在惊人!”

    所以吓的你直接溜回家了?

    文帘心中腹诽,嘴上却继续道:“我所言不同,却非一人敌的武艺,而是此子的心机!”

    “哦?”

    颜楚纳闷道:“当日这些贼寇能攻下临淄,主要还是徐和的功劳吧,若非他想出垒墙之计,我临淄怎会坚持不到月余便陷落贼手?”

    “嘿,那徐和如今何在?”文帘冷笑一声:“不也成了竖子的刀下亡魂?”

    颜楚道:“黄巾贼寇实禽兽也,毫无信义可言,背盟内讧有何奇怪?”

    “这确实司空见惯,但你可知?”文帘神色肃然地道:“本来我和令尊,一家几家士族家主,可都以为会是徐和成为最后的赢家啊?”

    “他老奸巨猾,更有司马俱这等知悉我临淄虚实的内贼!”

    “若是贼人出现火并,徐和的赢面最大,你可同意?”

    颜楚点了点头。

    “可结果呢?”文帘唏嘘道:“竟是竖子这乳臭未干的笑到最后!”

    “这点我也十分不解。”颜楚认同道:“徐和可是惯贼,其太平军的实力又是这些贼人中的最强,怎么却被王政反噬?“

    “兵者诡道也,以少胜多,以弱克强虽少,却自古有之。”文帘冷哼一声:

    “关键是从王政赢了徐和,便可看出此子不但果决狠辣,更是城府极深!”

    文帘郑重其事道:“此子应是蓄谋已久,准备充分,更是暴起发难。”

    “竟然在进城第二日便动手。”

    “这一点,不但徐和想不到,我等也万万没有意料!”

    ”先在宫城处击杀徐和司马俱,等太平军群龙无首,又猝不及防之际,再全城四处同时发难...”

    “这竖子年纪虽轻。”文帘感慨道:“却是心机过人啊!”

    正因如此,文帘文帘这等见惯风浪的世家之主一时间也不敢再低估王政,更对其的狡猾毒辣甚为忌惮。

    连带着也对天军目前的举动不能妄下定论。

    此时文帘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是要围堵城区准备困死我等?

    还是正面佯装攻击,吸引我等注意,却从其他地方突袭而入?

    又或者,是大军压境威逼我们主动投降?

    文帘摸不准黄巾贼寇的意图,却可以肯定一点。

    贼人不进攻,或者晚进攻一刻,也是好的。

    他们巴不得这么双方僵持下去...

    若是围困的话....

    只要不进攻,他们也极为乐意奉陪。

    要知南城这些世家的稻谷存量加起来,足够撑个一年半载都毫无问题!

    ......

    “贼军有动作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哨兵大呼提醒道。

    文帘等人俱都心中一凛,齐齐循声望去。

    却见这时的天军人马,道了一箭之地外突然齐齐停了下来。

    随即一个人从中走出,缓缓独自前行。

    “莫非是来宣战的?”

    颜楚惊疑不定地说出猜想。

    愚蠢!

    “不可能。”文帘再次腹诽骂了句,同时打量着靠近的人,见他双手空空,心中一动:

    “这应该...是信使?”

    “信使?”颜楚眼睛眨了眨:

    “文公,你看会不会想要欺骗我们,放开城门,露出防线,贼人好趁势大举进攻?”

    “可能性....不大。”

    文帘彻底无语了,终于没忍住,语气不耐地道:

    “贼人目前已占据临淄所有军营校场,恐怕早已缴获了无数装备器械,加上他们本就有的,从徐和那边抢来的...”

    “你且算算...”

    “会有多少数量的冲车,床弩,投石机....”

    “之前临淄的城门都拦不住他们,何况如今对面实力大增,器械更全?”

    “难道面对南城这小小城门,反而还需要靠欺敌来攻破?”

    “岂非多此一举?”

    文帘这一连串的话说的颜楚彻底不吭声了。

    “贤侄,你我无谓再次猜测,我等大族出身,门风可比性命更为要紧,贼人既派人出来,咱们便去看看吧!”

    “总不能在黄巾贼面前示弱胆怯!”

    “这...”

    听到这话,望了望对面黑压压的军队,颜楚面现犹豫。

    这么近的话,床弩弓箭都射的到了啊。

    见状,文帘心生不屑,懒得再说,径直一人迎了上去。

    那人正是陈皎。

    他几乎和文帘同时到达城门处,一脸笑容地将谒帖递了过去,然后便在士族联军如临大敌的戒备中从容转身,返回本阵。

    才入眼谒贴上的笔迹,文帘便忍不住惊叹一声:

    “好字!”

    忍不住欣赏一阵子,才继续看下去:

    “青州天公将军,王政王御寇?”

    “御寇...”

    喃喃自语了会,文帘冷哼一声:“也不知这字是其父母所取,还是本人自封?”

    “不管怎么说,倒是人如其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只是...”

    说着,他又看了眼笔迹,满面惋惜之情:“这么好的书法,竟出于一个黄巾贼寇之手!”

    这倒是文帘想岔了。

    要知王政这穿越者直到现在汉隶可都还没认全呼呢。

    至于其笔迹...

    真落入文帘这等汉代士族文人的眼中,估计和狗爬鼠啃差不多,哪里能和书法扯上关系?

    这封谒贴却是徐方代劳所写。

    待文帘返回瞭望塔时,颜楚连忙迎上,急切地问:

    “文公,贼人有何图谋?”

    “呵...”

    文帘心情似乎不错,直接将谒贴递给了他:

    “且自己看吧。”

    随即扬长而去。

    颜楚目送着他离去,心中大感诧异。

    看这方向,这文帘是往自家的宅院驰去了?

    什么情况,贼人未退,他现在回家作甚?

    颜楚悻悻然地暗自吐槽,随手打开谒贴,一看之下,神情登时一惊。

    当他将内容尽数阅览完后,也连忙对手下亲卫交代几句,同样往自家府邸驰去。

    得赶紧禀告父亲...

    王政这竖子,竟然要明日登门造访我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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