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作为王政前世最喜欢的三国英雄之一,发现那个历史上的那个虚幻的符号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家眼前,有那么一瞬间,王政心情十分激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潮澎湃的。
只不过,确实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毕竟如今的他已不是前世那个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了。
现在的王政,是厉阳侯,是徐州牧,是天公将军,他已成为了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强大诸侯之一,手握权柄,执掌一州,一言便可决定万人生死的人物了。
所以下一刻,王政脑海中便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
周瑜怎么会在合肥?
他又怎么能在合肥?
还是担任县丞这样的重要职位?
袁术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吗?
竟把一个小霸王的好基友,放在抵御孙策军的前线重镇?
虽是这般暗自吐槽,表面上王政倒是神色不露,依旧和县令贺宏谈笑风生。
这个贺宏其实已是不惑之龄,若论年纪其实要大王政一轮有余,不过因为彼此身份的差距,贺宏在和王政说话时很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拘谨,而在一旁的合肥文武官员看起来,王政虽然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却没什么骄矜之气,应答之间也很是随和,却是没人知道,这位徐州牧此时大部分的心神和注意力却都放在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周瑜身上。
毕竟除了王政之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在未来会取得怎样的成就!
甚至可以说,若是没有周瑜,没有赤壁那一场焚海煮天的熊熊赤焰,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三国鼎立。
周郎年少,正雄姿历落,江东人杰。八十万军飞一炬,风卷滩前黄叶。
一把火烧出三分天下,在周瑜活着的时代,他的军略和战绩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心念纷呈之际,这会功夫的寒暄已让贺宏开始自然许多,他悄悄吁出一口气,旋即对王政笑道:“州牧远来辛苦,吾等特地准备了筵席,今晚请来寒舍喝上一杯,顺便商议以后后面如何应对敌军,如何?”
王政自无不允。
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周瑜也过来说了两句,不过相比贺宏的热情,周瑜却明显是只是表明客套的应付罢了,不过这倒也没有出乎王政的意料,毕竟自家当初可是把他的好基友孙策得罪狠了,尤其是这次徐州军进入扬州,对方想必也知道是为谁而来。
王政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其实还是周瑜目前的内心想法,或者更准确点说,是立场如何。
是目前依旧忠于袁术呢,还是甚在袁营心在孙?
甚至这位合肥县丞本就是孙策军破城的内应,奸细,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扭转战局...
望着青年飘然远去的身影,王政暗自感慨的同时,眼中厉芒烁闪。
玛德,帅哥就是帅哥,连背影都这么帅气!
公瑾兄啊,希望你不要成为我的敌人啊。
否则...
本将也只能做个痛下杀手的黑粉了。
......
不一会儿,司马汤也来告辞了,却是他已按照贺宏的要求,将两千天军妥善安排在了城中。
这又让王政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无名小卒”,却是个颇为精干的人,处事不仅井井有条,更是巨细无遗。
随后王政指挥着士兵把辎重搬下来后,又让司马汤去召集一些城中的工匠,将他们的破船修理一番,便带着人马去巡视军营。
天军的军营被安排在了北门东边的门口,他们这一路上不过打了一场遭遇战,其实损失不大,天诛营基本完好无损,也就王熊所在的天军三部折损了近百名的士卒。
所以王政踏入军营后也没先去自家的帅帐,反而先到了三部的驻地,看到一群伤兵也在那兴高采烈,士气高昂,全然不像当初在船上的无精打采,不由哑然失笑。
看来目前的天军里面,还真没多少人适合转做水军啊。
这一路走来,王政也大致发现了,陆军和水军之间的差异性很大,这不完全是由所谓的水性、乃至经验决定的,有的人在陆地上就是闻战而喜,骁勇不凡,一旦上了甲板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那说明他们就是本性里不喜欢做一个水军。
相比其他人的判若两人,王熊倒是还好,王政到了驻地门口时,他正指挥士卒搬运刀枪箭矢以及辎重粮草,声音洪亮却也没向其他人那般表现的十分兴奋,一见王政过来,王熊连忙小跑迎了过来,先是行了一礼:“末将拜见将军。”
王政摆了摆手:“既然入了城,等会忙完后就让弟兄们好好休整几日吧。”
王熊闻言一怔:“将军,之前不是说上岸后立刻便急行军赶赴临湖吗,若是担心军士们体力不支,却是多虑了,其他部俺不知道,咱们三部这些人一上了岸便个个生龙活虎一般,巴不得早点去打孙策军啊!”
“之前不知临湖情况如何,本将自然心中急迫。”王政解释道:“既然黄忠三日前便率领军马赶赴了临湖,如今又无传信回报,想必问题不大,如今合肥城下既然也有孙策军,咱们便先看看情形。”
这说的是实话,小霸王孙策固然不容小觑,可五虎上将之一的黄忠也绝非泛泛之辈,若非这一次王政想着将孙策这个大敌彻底消灭,单只为解围的话,在王政看来,如今还不算老将的黄忠出马,已足矣。
“合肥虽非大城,却也不容有失!”
“将军所言甚是。”王熊闻言连连点头:“这合肥北面有这么一道水门,只要有船只来往便绝无可能成为孤城,更有后勤辎重源源不绝,的确是个战略要地。”
“北门固然重要。”听到这话,王政回首眺目,凝神看了那处船坞好一会而,方才淡淡地道:“不过终究是个死物罢了。”
“如今的合肥城,有一个人却更值得本将留下来看个究竟!”
便如当年在赵县时,发现前来平乱的都尉乃是于禁之时一般,在此时的王政心中,既然遇见了周瑜,便绝不可能放过了。
这等旷古烁今的将才,国士...
王政是决不允许对方的聪明才智,雄韬伟略,未来有朝一日用在对付自己上!
直到踏出军营时,王政脑子里依旧在想着周瑜。
......
忙活到此,天已是亮了。
带着十几个天诛营的兵卒走在合肥城的街道上,王政不时顾盼左右,却发现这座城池似乎并没有多少战时的气氛,许多店铺仍是好端端开着,街道上更是行人络绎不绝,这让王政不由吃了一惊。
这是一个兵临城下的城池该有的样子吗?
要知道当初文丑犯开阳,袁谭攻奉高的时候,从第一日开始,城中街道上除了兵卒和征用的民夫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活人,尤其是整个城池的气氛更是极为压抑紧张。
若不是在进入船坞的过程中,王政的确看到了城外军营驻扎的情况,简直都要怀疑贺宏和司马汤是在欺骗自家了。
“去找几个本地人问问。”沉吟片晌,王政吩咐道:“为何城外有敌的情况下,此地百姓依旧这般平静?”
“喏!”
不久之后,派出的几个亲兵回来传递了相同的答案。
早在攻城第一日时,其实城中同样谣言四起,城民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不过随后县丞周瑜便通告全城,说已派出信使向州牧求援,另外合肥粮草充足,足可支撑全城军民半年用度,只要军民一心齐心守城,那么敌人便绝不可能攻破合肥!
听到这话,合肥人同时放下了上一刻还吊在半空的心。
周郎说合肥城破不了,那敌人一定攻破吧了合肥!
好了,可以放心了!
没办法,高魅力就是这么吊,吊到一个上任不过半年的合肥县丞,却是尽得城中人望,上至县君贺宏,文武同僚,下至士卒商贾,贩夫走卒,人人皆对其人、其言、其能深信不疑。
听完亲兵的叙述后,王政一时沉默无语,甚至更有一头雾水。
无语的是,周瑜这表现有点夸张了吧?
一头雾水的是,按照亲兵所言,安抚了民心之后,周瑜的确是守御有方,亲上城头,十多日让孙策的部队不得寸进...
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我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让这对好基友在东吴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提前闹掰了?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令一个想法,黄忠那么放心地跑去临湖的原因,是不是也是因为对周瑜十分放心?
既相信周瑜在,合肥便不会有失,又相信...
周瑜的确如今的确还是站在袁术的这边?
正在思忖之间,突然听得有人在远处唤了一声:“王州牧!”
王政抬眼一看,正见一列士兵扛着粮包过来,领头的正是司马汤,待对方迎了上来行礼后,王政眼神灼灼地打量着司马汤后的那些士兵,状似随意地问道:“司马都尉,你是带着这些儿郎去民间搜集米粮了吗?”
“怎么,官仓中的积蓄不够用吗?”
他可是还记得,刚才亲兵还禀报说,周瑜曾说合肥城中粮草充足,足可支撑半年用度啊?
不过下一刻司马汤的回答又打消了他的疑虑。
“州牧误会了。”
司马汤笑呵呵地道:“县君府上菜食尚足,却还是怕担心今夜的接风筵席怠慢了州牧这等贵人,所以方才特命末将去买些好米。”
“合肥城中现在粮草充足,州牧不必担心。”
随后司马汤的一番解释,让王政暂时又放下了疑惑。
合肥城北门是道水门,又是依山而建,从北门进攻,除了水军硬攻外别无他法,这是合肥城能源源不断补充辎重的原因。
另外虽是位处江东之地,但是合肥的气候本质上更接近北方,气候与其他一年到头雨水甚多的扬州郡县不同,所有存粮足可置放三年不坏。
当然,周瑜说的“半年用度”的确是夸张了,毕竟这其中有安抚人心的成分。
但是按司马汤所言,合肥城中目前单是两个官仓的储存,三月用度却是绰绰有余。
当然,相比那些因为周瑜一番话就彻底放心的百信不同,司马汤倒是依旧忧心忡忡。
毕竟城外的孙策军目前没有退兵。
甚至在司马汤这个水军都尉看来,一旦孙策攻下临湖城后,接下来的敌人攻城的力度和人数,就未必是如今的合肥城能够抵御的了。
......
天快黑时,王政施施然返回了军营,没过多久,贺宏派来接他的马车也到了。
等马车走近贺宏的府邸时,王政打眼一看,一群人已在门口恭恭敬敬地等候着他,不过却是没有周瑜的身影。
贺宏的宴席倒颇有些美味的东西,合肥这个城市位置甚好,南面的庐江多山,北面的九江临海,它居中则山珍海味皆可拾取,加之南人自古以来心灵手巧,无论菜肴糕点颇为精致,上了一道又一道,实是让王政大开眼界,一时间都没忍住,难得饱餐一顿,吃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之后,双方愈发随意起来,席间,贺宏问了王政很多,王政这才发现这位儒生十分喜爱军事,真实能力暂且不知,一些兵书中的句子简直是信手拈来,单论纸上谈兵的功夫,莫说王政这个半吊子远远不如,甚至在他看来,都快能和祢衡那个嘴炮一较高下了。
宴席散去的时候,天也彻底晚了,贺宏令几个美婢引王政去一间书斋稍后,随后先将其余人一一送出,待贺宏再次露面时,挥退婢女,便成了两人单独相处了,再次举起茶杯时,第一句话便是恭维。
“州牧年未弱冠,便能纵横青徐,所向披靡,可见天纵之才,难怪能得天子信重,成为我大汉百年来最年轻的乡侯。”
贺宏举杯遥贺,道:“有州牧在,谅那孙贼必不能再猖狂了。”
王政闻言笑了笑,沉吟片晌,淡淡地道:“贺公这话却是错了。”
“方才你在筵席上也说了,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两军对阵,哪里有谁敢说一定有必胜敌人的把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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