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凤特别好奇,趴在男人胸膛上,两眼满是求知欲:“啥叫不给好脸,你不给人家好脸色,人家咋可能喜欢你,我要对你臭脸,你不得生气?”

    韩超是个狗性子,冰天雪地里蹲守狙击,能忍,在敌人面前忍辱负重钻□□,也能忍,但这辈子唯独一个缺点,就是忍不了陈玉凤的小眼神儿。

    她要一脸崇拜的望着他,他能连亲妈都忘了。

    轻撩妻子的流海,他说:“你是好女人,我扮的是坏女人,那不一样的。”

    “坏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喜欢,你在骗我。”陈玉凤才不信,撇嘴了。

    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正经人,想象不来韩超是怎么哄的一个男人团团转的,但她受的教育和她的阅历,让她无法相信坏女人会有人喜欢。

    韩超笑的嬉皮赖脸,压上来了:“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要娶回家,当然得是好女人,像你这样儿的,可要谈情说爱,坏女人才得劲儿。”

    陈玉凤心里觉得不舒服,咯蹬一声,但忍着不适问:“哥,啥样才算坏女人?”

    “坏女人第一条,要学会像瞪看门狗一样看男人。”韩超说着,手触向某个地方,嗓音里满是粗喘:“这东西可以小,没有都可以,但得从骨子里往外散发性感,让男人疯了一样想上,可你又不能让他挨着你。”

    陈玉凤不太听得懂,但听出来了,他嫌她某个地方小。

    啪的一把打开他的手,她心里其实特别不舒服,但为了勾着男人继续说下去,就耐着性子,假装心平气和的问:“还有呢?”

    “你得学一些艺术鉴赏,懂几句艺术方面的术语,别的女人喜欢啥你偏不喜欢,捧着男人喜欢的,还得学会抽烟,通过烟你可以跟男人单独调情,还得会喝酒,跳舞,因为你得把他灌醉,男人醉了就喜欢放浪一下,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跟你相处时感受到愉悦,当然,还得学会拍马屁,但必须拍的高雅,有艺术性,简而言之,明面上是拍别人马屁,实则是抬高自己。”韩超长篇大论,一通说。

    “我从来没见过你拍马屁呀,哥,你真干过那种事?”陈玉凤说。

    韩超轻嘘口气:“凤儿,能叫人听出来的马屁就不是马屁了。”

    就比如他第一次拍黎宪刚的马屁,也是跟黎的第一次照面。

    那是在黎宪刚去探望女民兵营的时候,当时韩超还是个女民兵,他毛遂自荐,要跟黎的警卫营的军人比枪法,他当时穿的还是缴来的女民兵装,胸都没垫,只淡淡涂了点口红,因为当时蹲守狙击点,几个月没理过发,头发长,人也捂得白,饿的细瘦高挑的,他居然没有被人识出来。

    而他,当场,一个个的,赢了警卫营所有的人。

    赢的那帮警卫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拿他当个神枪手。

    但后来,他邀请黎宪刚跟他比时,却故意放水,输给了对方。

    这就是高段位,无声无色的拍马屁了,先把自己抬到一个高位上,然后,把对方放到一个,比自己稍高的位置上。

    并不像部队上领导们传说的那么神奇,黎宪刚又不是条四处发情的公狗,或者他真有那么漂亮,能叫对方一眼青睐。

    而是在比完枪法后,他问对方借火,点了支烟,相互聊了几句。

    然后黎发现他不但枪法好,而且于战略理论方面眼光也比较独道。

    这才把他调到秘书室的。

    那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但韩超艺高人胆大,玩赢了。

    陈玉凤听懵了,抽烟喝酒加跳舞,这听起来,跟她所认为的女人是完全背离的,可男人居然喜欢这样的女人?

    “你还会跳舞吗,慢四步,华尔兹吗?”陈玉凤好奇的说。

    韩超摇头说:“那种没劲儿,要跳爵士。”

    “什么叫个爵士?”陈玉凤紧追着再问。

    韩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想了想:“就跟迪斯科差不多,稍微慢一点。”

    陈玉凤停了会儿,一把男人推开,背过去睡了。

    留守的那七年,日子可不好过,虽说月月有津贴,但陈玉凤看到新闻报道上说,战士们在前线吃的是雪炒豆子,心里替韩超难过,自己也过的特别艰苦。

    上山采蘑菇,河里摸鱼虾,一年喂一只大肥猪,鸡鸭不知道养多少。

    可她给娃吃,自己却很少吃,她见不到丈夫,可她要跟他一起吃苦,才觉得自己对得起他。可你听听,人家在越国抽烟喝酒跳的还是什么跟迪斯科一样的舞。

    偏偏陈玉凤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韩超跳舞。

    在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这个男人曾经出轨,背叛过她。

    她现在才感受到了一个被男人背叛的,妻子的痛苦和伤心。

    陈玉凤特别生气,她气的想哭。

    韩超伸手来抚,她又一把给拍开了:“睡觉。”

    得,他就知道她会生气。

    韩超于是默默等着,反正他知道的,她担心他,气不了多久。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悉悉祟祟的,女人柔软的胳膊搭到了男人的胸膛上:“听你说的,你也没惹那位黎参谋长啊,他干嘛跟你过不去,非要杀你?”

    跟性命比起来,抽烟跳舞喝酒就都是小事了。

    而关于黎宪刚不肯放过韩超的原因,是这样的。

    在越国的三年里,至少有两年的时间,韩超高高在上,没有给过黎宪刚一个稍微温和点的脸色,还不停挑的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翻脸吵架,一个个的,全给他赶走了,总之就是,黎的前妻,正牌女友,情妇,还有秘书室保持有性关系的女性,十几个,居然全在韩超的挑拔下,被黎赶走了。

    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作为男人,韩超熟知男人的劣根性,比女人更会捧男人。

    所以他赢了一帮女性,赢的她们毫无招架之力。

    他是秘书室有名的冰山美人,工作干的比任何人都好。

    他有能力,还忠诚,高冷,他让黎宪刚来越离不开自己,愈罢不能吧,又追不到手,总之就像是用块肉骨头哄狗似的,吊着哄。

    当然,时间长了不给点甜头也不行,那样黎宪刚就没动力了。

    所以偶尔韩超也会在收到礼物时,认认真真规划一下结婚,长厢厮守的事。

    而且他还会有意无意,向黎透露自己是处子之身。

    毕竟他太了解了,男人嘛,哪怕嘴上说不介意,但最介意的就是女性的清白。

    一个枪法好,能力强,高挑漂亮的女秘书,玩的时候能放得开,但骨子里却又保守,忠诚,忠贞,一心向往着结婚,黎渐渐的,就对他又敬又怕了。

    当然,手指头都不敢摸一下,摸了,那叫亵渎心目中的女神。

    其实在接到命令撤退的时候,他要就那样走了,事情就结束了。

    可韩超忍辱负重,捧了一个草包参谋长三年,他心里是憋着邪火的。

    没忍住,临走前就抓着黎宪刚发泄了一番自己的愤怒。

    那是在俩人所谓的‘洞房夜’,他把对方五花大绑,让对方受了一回他那几年受过的苦,用蜜蜡脱毛,那几年韩超是持续在脱体毛的,那可是个苦活儿。

    就算他肤白,体毛稀疏,但回回脱起来也痛得要死。

    而那种疼男人是体会不到的。

    黎宪刚的胸毛就茂密的跟森林一样,正好让韩超可以一次报了总仇。

    因为是‘洞房夜’嘛,也没人敢进去,光是捆起来脱毛就够受的吧,黎宪刚给痛的死去活来,大呼小叫,外面的人听见,还以为他洞房夜过得有多爽呢。

    韩超是个混混性格,从来没向人低过头,认过怂的,当然还要算一下低头的账,于是逼着黎宪刚叫了自己几十声的父亲大人。

    听够了以后给对方化了个丑陋之极的妆。

    然后把不知哪搞来的一条脏内裤套在对方头上,边欣赏,边准备撤退事谊。

    越国自古就是蓝国的附属国,文化和蓝国是相通的。

    天地君亲师,他们比新时代的蓝国人更讲究。

    所以当时黎宪刚曾说:“韩秘书,你性格如此要强,为什么还要忍辱负重,干这种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嗤为之的事,你假扮女性,甚至差点出卖□□,就不怕丢列祖列宗的脸?”

    当时韩超说:“老子的祖宗老子想打就打,给他丢脸,老子高兴。还有,我有个媳妇儿,比你所有的女人加起来都要漂亮,你要见过她,你就知道老子为什么如此拼命了,别人都可以死,但老子不行,老子必须活着回去见我媳妇儿,这就是我能忍辱负重的意义。”

    所以连打带欺负,还往人家头上套内裤,他确实伤了对方的自尊。

    现在想起来韩超也挺后悔,因为就像徐勇义说的,战争可以,不能辱人自尊。

    但事件已经发生了,他已经犯了错误了,就只能承担后果。

    反正他艺高人胆大,他觉得自己能兜得住。

    陈玉凤听完,捶了狗男人一把:“你呀,就是给你的性格害死的。”

    他冲动,易怒,不服输,还总喜欢欺负人。

    女人嘛,平时可以耍小脾气,牵涉到生死大事,她就不生气了,韩超搂过媳妇儿香了一口,说:“放心吧,就为了不让你这个好女人当小寡妇,我也不会死的,谁也甭想干掉我。”

    在越国时吃过的苦,受过的屈辱,朝黎宪刚发泄没有用,心理医生治不了的,但在回家,在看到妻子时,他就百病全消了,这大概就是家的意义吧。

    可本来陈玉凤都不生气了,一听他说好女人,不知为啥,她心里的火就又腾的窜起来了,她忍不住问:“哥,烟啥味儿,酒啥味儿,改天你能让我尝尝吗?还有,你说的爵士舞,你能跳给我看吗?”

    韩超也腾起火了:“那都是不正经的东西,你是个乖乖巧巧的小媳妇儿,看那些东西干嘛,难道你想学坏?”

    “你说男人喜欢坏女人,你是男人,你不也一样喜欢,凭啥我就不能学坏?”陈玉凤问。

    她这是想造反?

    韩超怒了:“我只喜欢你这样的好女人,我也不准你接触那种东西,学坏掉,赶紧转过来,抱着我睡!”口吻还是命令式的。

    陈玉凤比这臭男人更生气,她不是想学坏,而是想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

    想学,想见识更多的东西。

    而韩超的态度则是普世的,臭男人们的态度。

    自己的妻子就该藏在家里,啥也不让她学,啥都不让她接触。

    可他们在外面,喜欢的还是见识多,阅历丰富,懂得多的女人。

    这大概也是为啥,书里那个她最终只能变成黄脸婆的原因了。

    他不让她见识,她就一定要听他的吗?

    不可能,这回陈玉凤还非见识一下啥叫个爵士舞不可。

    至于韩超个狗男人,从这天起,陈玉凤就不理他了,他问三句,她才肯答一句,晚上也不抱着他睡了,谁叫他告诉她,女人越不搭理男人,男人才越喜欢呢。

    这可是他自找的!

    ……

    话说,转眼顾年就快要来了,当然,新厂房早收拾出来了,现在陈玉凤得带着军嫂们给新厂房采购新设备,还得找装璜公司焊个大铁门。

    跟顾年合作,就不能带军字,所以公司得另起个名字。

    想来想去,陈玉凤把油辣椒厂改成了甜蜜食品公司。

    小军嫂就只是厂里的注册商标。

    整修好后,陈玉凤还给军嫂们安排了几间宿舍。

    本来只想让大家午休用的,但当天晚上,好几个军嫂没回家,都住在宿舍里,用大家的话说,凭啥男人天天加班不回家,她们也要享受一下单身住宿舍的感觉。

    陈玉凤一直在纳闷,到底啥叫个爵士舞。

    主要是她想象不到韩超会跳舞,就更好奇爵士舞是个啥样了。

    而今天,是陈玉凤答应几个娃去旱冰场的日子。

    周雅芳觉得,军区的孩子们都往哪儿跑,随他们自己去就好,大人不用跟着,没啥的。

    但陈玉凤还是准备跟孩子们一起去,一则,她不知道场子正不正规,想去看一下。

    再则,她也童心未泯,想去玩一番嘛。

    包嫂子听说陈玉凤居然想去滑旱冰,说:“陈老板,旱冰场就不是正经人该去的地方,小孩子们才往哪儿跑了,你咋想的,居然要去那儿了?”

    郑嫂子也说:“咱们是女同志,年龄摆在那儿,你也三十的人了,年龄大了,不应该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不然,人说咱不稳重呢,你说是不是。”

    “我是三十了,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老。”陈玉凤笑着说。

    “你去那种地方,就怕韩超听说了要不高兴,要说你。”包嫂子又说。

    “随他去说,要怕他说,我还不活了?”陈玉凤最不喜欢听人说这种话,更想去了。

    带着一帮崽出了军区,赵文才说:“阿姨,旱冰场可好玩了,也没啥不正经的,你不要信我妈那种老古董说的话,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都是年青人,就是玩儿,真的。”

    “我不会滑旱冰,咋办,你们教我?”陈玉凤问几个崽。

    大娃举手说:“我可以教你。”

    但闵小波却说:“算了吧,哪有个在旱冰场学旱冰的,阿姨,那里面的人要跑起来,你连看都不敢看,我建议你去舞池里跳跳舞,旱冰场有舞池呢,现在扭行的正是兔子扭腰舞和爵士,一会儿我陪你去,你想不想学。”

    咦,这么说,就现在的首都,也有人跳爵士舞?

    “学学学,一会儿去了,你陪我跳。”陈玉凤兴奋的说。

    闵小波今年15了,大男孩,身材比陈玉凤还高些。

    往前跑了几步,忽而回头,说:“阿姨,虽然我妈总爱碎嘴,但我觉得你是军区最可爱的军嫂。”

    他妈就是毛嫂子,自打程团转业,苗嫂子走后,掀不起啥风浪来。

    但在家总喜欢碎叨几句。

    大人骂谁,孩子就会不喜欢谁,这是人之常情。

    可闵小波不是,他特别喜欢陈玉凤这个阿姨,既把工作搞得好,还有童心,他这种半大小伙,按理最讨厌大妈们的,可能跟她玩到一起,就说怪不怪。

    没来之前陈玉凤以为旱冰场就是个小房子,里面一群人在玩滑轮。

    实不然,旱冰场在军区对面一幢楼的地下室里,居然足足有一个篮球场大。

    里面有个圆弧形的滑道,头顶还有跑马灯,音乐震耳欲聋,里面全是十七八的小年青们,还有些半大孩子,顺着滑道呼啦啦的滑着。

    这地儿当然得买票,一个人两元钱,买好票,一帮崽崽迫不及待的钻池子里去了,大娃和二娃,甜甜和蜜蜜几个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宽敞的,能展得开的滑道,跳进池子里,转眼,已经看不见人了。

    闵小波带着陈玉凤钻来拐去,到另一间大房子里,还真是,这里面放的是外文歌曲,两边有站有坐的,舞池中间有好些人在跳舞。

    “来吧阿姨,我教你。”闵小波说着就要把陈玉凤往舞池里拉。

    真让陈玉凤去跳,她其实也不敢,但比起夜总会那种臭烘烘的,人和人粘在一起,抱着跳舞的地方,她很喜欢这种年青男女,小伙子大姑娘们聚在一起玩儿的地方,遂对闵小波说:“你去滑旱冰吧,阿姨在这儿看看别人跳舞就好。”

    闵小波既然是带着陈玉凤来的,当然不可能把她这个老阿姨扔下。

    陪她坐着看了一会儿,说:“现在呢,敢了吧,咱进去?”

    倒不是陈玉凤非要跟韩超唱对台戏,而是十八岁就揣崽,十九岁过生日的时候胸前抱一个,身后背一个,一个在尿,一个在吐,她哄乖了这个又要哄那个,肩膀上永远沾着洗不干净的奶渍。

    她的人生,青春还没开花就结了果。

    自打生了俩闺女,从此连件新衣服都没买过,她的青春是缺失的。

    而且她天性是个勇于尝试的人,所以犹豫了会儿,她还真跟着闵小波进舞池去了。

    这天晚上几个孩子滑到夜里十点,从池子里出来时,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混身都是湿透的。

    陈玉凤也跳了一身汗,可特别奇怪的是,她每天都很忙,很疲惫,因为操心各种各样的事,几乎从来没有开心过,这段时间还总失眠,偏偏这天晚上,她啥都没想,洗了个澡,躺床上就着,一觉睡了个透香,第二天一早,连娃是什么时候去上学的都不知道。

    按理跳完舞该疲惫吧,并不,第二天她精神特足。

    学习的时候,发现她记忆力都比昨天更好了。

    也不能天天去,就隔一周一次吧,正好孩子们放暑假了,周末的晚上,陈玉凤就会带着他们去玩一趟,她自己开心,孩子们也高兴。

    至于韩超,每天忙着加班,搞工作,回来总要到凌晨,所以,他认为他的小媳妇儿还是跟原来一样乖乖的,是个呆在家里的好女人呢。

    而等他知道的时候,陈玉凤已经是舞池里跳的最好的女同志之一了。

    话说,陈玉凤曾答应过小秦的母亲,想跟她聊聊小秦转业后的事。

    所以连着好几天,抽了时间每天都在酒楼等。

    但自始至终并没有等到秦母来。

    转眼顾年就该来了,6月16号这天,周雅芳买了两只大鸭子回来,要把酒糟鸭的原材料先熏起来。

    今儿她在市场上居然还碰到有特别鲜嫩的笋子。

    她记得顾年念叨过,说他的故乡有道美食,叫烟笋,是先把嫩笋煮软,然后再跟熏腊肉一样,用果木、橘皮和香茅草把它熏成烟笋,然后再加腊肉来炒。

    所以她还得熏点腊肉出来。

    今天周末,几个孩子约好的,要去总军区游泳。

    说好的,今天由王果果和徐勇义陪他们去。

    而今天,婆婆又给陈玉凤玩了个大的。

    灌气站有辆黄面的,是军区退下来的,陈玉凤因为害怕,一直没敢学牌,平常由徐磊开着,周末就停在酒楼门前。

    王果果不知道啥时候学的牌照,在徐勇义的指挥下,居然一脚油门,在周雅芳的尖叫声,和陈玉凤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带着孩子们走了。

    周雅芳追着跑了几步,回头问陈玉凤:“你婆婆啥时候学的开车?”

    陈玉凤哪知道,她只看到黄面的渐渐跑远,婆婆伸了一只手出来,还在给她挥手,她可羡慕,可眼红了,只恨自己没有婆婆的胆量和肺腑。

    开车那种事,她怕是永远学不会了。

    回到后堂,俩母女一个晾鸭子,一个熏烟笋。

    如今是夏天,周雅芳穿的是白的确凉,上面满是粉色樱花的白裙子,陈玉凤穿的则是今年最流行的齐膝短裤加半袖衬衣,俩人围的都是白围裙。

    周雅芳好干净嘛,衣服洗的洁白不说,后堂的走廊里,大到瓦罐儿,小到碟碗,甚至放置干菜的储物价,就连铁围栏都给她擦的一尘不染。

    自打陈玉凤把油辣椒厂搬出去后,老的育苗班被王丽媛租了下来,简单装修了一下,开了个小艺术学校。

    里面全是四五岁的小豆丁儿们,有学跳舞的,还有学拉琴的,软嘟嘟的小团子们,周末被家长送来,在这儿学点艺术课,但孩子们太小了,跳舞的跳着跳着就跑出队伍了,拉琴的拉着拉着就要尿裤子,陈玉凤和周雅芳都喜欢看那帮小崽崽。

    此时一边干活,俩母女就一边看那帮傻乎乎的小崽崽。

    但就在这时,陈玉凤的传呼响了,她于是进酒楼去回传呼。

    而打电话的,居然是马琳的大侄子马旭。

    “有紧急情况,我给你三分钟,赶紧的,到油辣椒厂来。”马旭说。

    陈玉凤想问时,马旭已经把电话挂了,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她挂了电话,跟周雅芳交待了一声,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就跑。

    周雅芳看闺女变了脸色,不知道出了啥事,这事当然顾不上给顾年熏烟笋了,也是追着陈玉凤一路跑:“凤儿,是不是咱厂里被人偷了,还是出啥大事了,咋公安局长会给你打电话?”

    “我也不知道啊,咱去看看再说吧。”陈玉凤说。

    转眼就到新厂区了,今天周末嘛,铁将军把门,大门紧锁着,马旭穿着制服,就站在门前,正在不停的看表。

    看她来了,马旭伸手说:“陈玉凤,有个重要情况,我必须去趟军区刚刚新设的谍站点,你有钥匙是吧,赶紧的,把钥匙给我。”

    军区新设的谍站点,属于特级机密。

    当时进行施工的人都是签过保证书,保证秘密绝不外泄的。

    陈玉凤作为知情人,也曾签过保密书,承诺秘密绝不外泄,一旦外泄,她会被军法起诉,继而坐牢。

    而整个油辣椒厂,除了她和单海超,徐磊三个,就连王果果,周雅芳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签保证书的时候也只有马琳一个人盯着。

    用马琳的话说,这属于绝对机密,在任何情况下,跟任何人都不可以谈及。

    怎么马旭突然跑来问她这个?

    周雅芳也很纳闷,问陈玉凤:“啥叫个谍站点?”

    陈玉凤当然不能告诉亲妈,她摊手说:“我也不知道啊。”

    马旭急的直跺脚,说:“我姑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军区刚刚报了案,要找人,我倾向于她是在谍战点工作时,突发了心脏病,晕在里面了,人命关天的事,你跟我打什么马虎眼,装什么傻,赶紧的,钥匙给我?”

    陈玉凤手里有一把钥匙,加上一个密码,可以打开她办公室的保险箱,保险箱里就装着一把谍站点的钥匙,但那是战时备用钥匙。

    用马琳的话说,那属于,只有发生谍站点被敌人破坏,或者,内部出现泄密人员后,他们领导层为了调查情况,才会用到的钥匙,否则,那把钥匙就不会启用。

    她真以为马琳出事了,险些就上当了,伸手就要抓兜。

    但这时周雅芳说:“马局,要马处长出了啥事,你让军区的人找个开锁匠开门不就行了,找我闺女干嘛,她个编外人员,哪来的啥钥匙?”

    陈玉凤也猛的一个机灵,要马琳真的失踪,只怕不过半个小时全军区的人就要四处找,怎么可能失踪24小时而没人发现?

    而且要没钥匙,军区有的是能工巧匠,反间处的人装窃听器都是一把好手,能开不了一把锁?

    马旭这分明是在诈她。

    她要真说了,她就是泄密,按照保证书上说的,她得坐牢,十年起步。

    虽然不知道马旭为啥要骗她,但陈玉凤说:“马局,军区的事我真不知道,您作为公安,要找不到失踪人口,就求助一下军区的人,反正他们不论打仗还是破案,好像比你们都强点。”

    马旭居然生气了:“我姑可在生死关头,陈玉凤,你要不告诉我,我现在就亮手铐,抓你进拘留所。”

    这一看就是虚张声势,公安要拘留人是要下行政处罚通知的。

    哪可有随随便便就讹你,说要抓人?

    陈玉凤伸出双手,坦然说:“来呀,你现在就拘,你今天拘,明天我就打电话到晨报,晚报,各个报社,说公安滥用职法权,乱抓人。”

    马旭记得这小媳妇儿原来挺温柔,今天赫然发现,她还挺会吵架,吵起来小嘴叭叭的,自己一身警服,居然唬不住她。

    他笑着摇了摇头,下颌示意陈玉凤转身。

    陈玉凤回头,就见有个西装革履,一头华发的老爷子站在自己身后。

    居然是顾年,他定好的是18号来。

    可今天才16号,他就已经来了。

    这人不愧是能在米国做生意的大商贾,他的行事作风,一般人还真预料不到。

    而刚才,马旭其实是他派来的,想用诈的方式,验证她是否可靠的吧。

    毕竟一旦重新做起情报生意,顾年的脑袋就拴在裤腰带上了。

    军人队伍,长期受着各种各样的反间教育,可像徐敏,小秦那样的,一不小心就要被敌人腐蚀,渗透,策反,更何况陈玉凤只是个普通人,她没有自我防护意识,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敌人策反的机率就特别大。

    既想赚军产的钱,就该承担起为部队保密的职责和义务,这个陈玉凤懂,有自觉。

    她也会时刻警惕,保证自己不会落入任何人的圈套,泄露部队机密。

    但顾年来了,她担忧的是她妈的态度。

    她怕她妈太上赶着用热脸贴人家的冷炕,搞得太没自尊,没脸。

    不过至少在此刻,周雅芳的表现还算合格。

    她没那么迫切,也没那么激动,更没上前问候顾年,反而把陈玉凤挡到了身后,指着马旭说:“马局,您可是个公安,还是局长呢,咋能随便乱唬人,我家凤儿听到你的传呼,转身就跑,孩子跑的急,过马路时万一给车撞了呢?”

    马旭连连赔罪:“大妈,对不起,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向玉凤赔罪。”

    “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是个领导,能这样跟孩子开玩笑吗,你要害我闺女出点意外,我跟你没完!”她气急了,眼含泪花,眼看就要哭。

    至于顾年,她压根没看到。

    毕竟一个女人会喜欢男人,会爱男人,感情是控制不住的。

    但她首先是个母亲,任何情况下,最重视的,是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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