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今天绑你的时候弄疼你了。”
利欧望着女孩手腕上的一点红印，连忙道歉，佩莉踮起脚尖，掐着他的脸蛋道:“明明是你演技太好了，我们配合得很不错，这算夫唱妇随？”
“夫唱妇随……”利欧脸霎时红了大半，“不管怎样，可能得委屈你们再忍两天，我已经和德林——就是今天那个疤脸——谈好了，雀柯和罗杰会在明天被带入阿瓦兰德境内，你和艾米需要等到后天，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佩莉点头，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会跟着你和艾米的队伍一起去阿瓦兰德——不过，还包括德林，他也会随队。”
“利欧，你……为什么会跟那个疤脸认识？”佩莉眨眨眼。
利欧道:“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为了暗杀这里的某个人而混入了血奴贩子的组织，任务结束后没多久我就离开了。”
“我如果问你是杀谁这属于机密么？你可以不用告诉我。”
“是德林的弟弟柯斯，不是什么机密，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他垂下双眸道:“你会因此不喜欢我么？”
“当然不会，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过去发生的一切，我也会帮助你离开夜蝎的，相信我。”
佩莉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利欧感到心中涌入一股暖意，他点头，等做完最后一个任务，如果能活下去的话……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做杀手了，过去是错误的，他想要和佩莉奴主在一起，尽管卑微如他，也想触碰那份遐想已久的光芒。
你是不幸的，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你会带给她灾难……
脑海里重复过无数遍的话再次响起，利欧有时也分不清，什么是不幸，什么又是灾难，师父活得很小心，她总是教导他，除了变强以外他别无他选，可是，她还是死了。
关于师父的死，一直深埋在利欧的心底，雀柯吐槽过他的记忆力很差，利欧并不否认，他能够清晰地记住咒语和杀人技巧，却记不住阳光的温度，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同班同学的名字——更记不住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只记得当他来到那血泊前时，希尔维就在她的身旁，用讥讽冷酷的表情望着他，“看到了么？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你……杀了她？”
希尔维冷漠地回道:“不，不是我杀死了她，是顺从杀死了她，是夜蝎杀死了她。”
他恨希尔维，他曾经以佩莉奴主的性命威胁他，后来，他又亲手杀死了他的师父卡玛……可是，利欧却无法反驳他的话，是的，那样静悄悄地死在某个角落，无人在意，寂静凋零，就是所有暗杀者的宿命。
我已经不想再顺从了。利欧深吸一口气，对佩莉道:“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嗯。”佩莉看出了他眼中的坚定，顿时安了心，她又笑着问道:“所以，抽血怎么抽？这位看守，你可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利欧笑道:“我说了，你不需要抽血——”
从他袖中落出一个金色血瓶，上头竟然还刻着编号:04131，他伸手放到了架子上，解释道:“这里每天都会有专人看守，不过我暂时把他们支开了，这些血瓶用蕴含魔力的金属制作，能够觉察到血液的‘美味程度’，瓶子越亮代表着血液越受会到血族欢迎，这些血瓶同时也是样品，会先行送入阿瓦兰德境内，给血族买家品尝。”
“你刚刚放上去的是你伪造的血瓶么？”佩莉问道。
利欧点头，有些局促地道:“我不想让那些吸血鬼尝到你的血。”
“笨蛋。”佩莉无奈地笑了笑，“不过也好，谁知道我的血是特别难喝还是特别好喝，万一血族们都觉得我的血味道不咋地呢，不能影响任务。”
利欧淡淡一笑，他没告诉她，这笔交易并不需要寄所谓样品，他只是不想再弄疼她。
“抽血”结束后，利欧将佩莉送回了小黑屋，两人默契地交换眼神后，佩莉走入铁栅栏之内，其他人都用绝望和同情的目光匆忙扫过她，只有蕾西立即站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她问道:“怎么样？应该不疼吧。”
佩莉一愣，这里抽血会很疼么？她顺着她的话回道:“嗯……疼。”
“习惯就好了，大部分看守都很粗暴。”蕾西笑着说道。
佩莉望着她的笑容，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蕾西，你好像不怎么因为被囚禁在这里难过？”
“是吗？”蕾西愣了愣，“可是，这里的生活，比我之前过的日子好多了。”
不见天日的监狱生活怎么会比她以前的日子好过？佩莉蹙起了眉，她问道:“你以前生活在哪里？”
“我小时候在月河谷长大，那里离墨洛涅不远，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月河谷，我很小就被父母卖到贵族家里了，在那里，我从早到晚都得干活，还要被管家训斥鞭打。”
“那时候你多大？”
蕾西想了想，笑道:“好像是五六岁吧，我也记不清了，开始的一年我很不适应……”
“你那么小就……”那么小就被卖去做女佣。佩莉心中不免触动，或许这是偏远地区习以为常的事情，可在克莱因，贵族家里的佣人基本都是雇佣而非买卖的，佩莉一度以为整个德铎都是如此。
很显然，在遥远的西部边境，蕾西被自己的父母卖给了贵族做女佣，那时她才六七岁，就得从早忙到晚地干活，接受鞭打辱骂，难怪她说那是一段比被□□还可怕的经历。
蕾西接着说道:“但是后来，西顿来了，他也是被卖进来的，我们经常背着管家，偷偷在一起玩，他是从更远的地方过来的，虽然他不怎么爱讲话，个子也矮矮的，但是他知道好多笑话和故事，他还会去厨房偷拿蛋糕给我吃，我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直呆在那个很大的府邸里头——可是后来他逃走了。”
“逃走？”
“西顿不喜欢当佣人，他一直说要离开月河谷来着，可是我没想到他真的会离开。”蕾西说到这里，那甜美的笑容也不禁失落起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自从他逃走以后，日子就变得没那么好过了，工作越来越多，完不成管家就会打我，没人愿意和我说话，她们都觉得我是乡下来的不讨喜的女孩……”
佩莉听到她的语气，她是伤感的，却好像不是因为工作和被打而伤感，而是因为那个男孩的离去。
“他有说他去哪儿了吗？”佩莉问道。
蕾西一怔，红着脸埋着头道:“他，他不让我告诉别人。”
“好吧，你们后来没再见过面么？”
蕾西忽然慌了神，磕磕巴巴地说着，“没……”
佩莉还有些不解，忽然门打开了，蕾西连忙道:“该吃饭了。”
“已经晚上了么？”被困在黑屋里的佩莉早已没什么时间概念了，她跟着蕾西站起身，发现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缓慢地站了起来。
门外走进两个看守，都穿着正常的黑衣，但有一个年轻的看守佩莉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她忽然想起来，那个年轻的看守她见过，就在今天，对她们使用了昏睡咒的疤脸跟班“影”。
影应该比她大不了几岁，蓬松的刘海刻意留得很长，遮住了额头，也差点遮住了双眼。
尽管他总是颓废丧气一般，不肯挺直身子，但他的五官却很端正俊气，既然是德林的跟班，他为什么会亲自来到这里送饭？
影身后的看守推着放着食物的餐车走到了铁栅栏前，他扫视一圈后道:“可以来领食物了。”
所有人涌到了栅栏前，自觉排队，从铁栏之间取走自己的食物，两块面包，一盒青豆，一片牛肉，分量倒是不少，有碳水有蔬菜有肉类，勉强算营养均衡吧。
佩莉倒也有些饿了，于是排在队伍后头，不管怎样，还是得填饱肚子再说，肚子此时应景地咕噜了两声。
“这里的面包可好吃了。”蕾西笑着对佩莉道，“很软，而且是热的。”
软，热，就算好吃么？佩莉打算尝过后再打分，很快就轮到她拿食物了，影递给她的纸盒子装着的青豆，青豆上头盖着一片薄薄的牛肉，他又从餐盘中递给她两块面包。
“影大人，我想问，能多给我一块肉么？我饭量很大，消化的也快，你也不想看到我骨瘦如柴地被卖出去吧。”佩莉盯着那片薄薄的牛肉，忍不住请求道。
影却不咸不淡地回答:“不能。”
好残忍的家伙，佩莉受挫，悻悻地转过身，回到墙角啃面包，当她看到蕾西带着食物回到她身边时，她正想继续听她讲故事，却发现她的盒子里，竟然有三片牛肉。
蕾西将自己盒子里的三片牛肉放到佩莉的盒子里，道:“你吃吧，我不是很饿，你不是说你饭量很大吗？”
佩莉抬头望着铁栏外的那道身影，少年影站在铁栏前，竟然看向了这边，他有些不悦地望着佩莉。
佩莉看着自己盒子里的多出来的三片牛肉，又看了看外头站着的少年影，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脱口而出道:“西顿就是影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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