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来的太快,营地中的人们大多没反应过来,甚至在听到那一声“敌袭”时,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关键时刻,向隆展现出了老武师应有的素质,脚步一侧,钢刀一挑。

    “锵!”

    金铁交击声里,火花四溅,箭矢朝夜空奔去。

    商队的青壮们惊醒,脸色大变,拔刀起身,呼喝着,朝最近的马车后翻滚,躲藏。

    作为经验丰富的商队,他们在扎营时,便将马车大概围成了圆形,若是遇袭,便是最简单的盾牌阵列。

    “嗖!”

    “嗖嗖!”

    一支支箭矢飞来,但大概箭术并不很好,加上马上颠簸,虽声势惊人,杀伤力却有限。

    只有一个倒霉蛋,胳膊被擦出一条血痕。

    “防守!后退!后退!”

    向家大郎喊着,一脚踢翻了篝火,火星如烟花炸开。

    在昏暗下来的天光里,这些火焰,只会成为弓箭的目标。

    相比与还算镇定的青壮们,那些随行的旅人,则更要不堪,惊慌尖叫,抱头鼠窜,就近往车马底下钻。

    麦色肌肤,眼神活泼的向小园兔子般跃起,灵敏地闪避至安全处,扭头,在一片混乱中,朝后方望去,去寻那钟意的少年。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与混乱的营地,惊恐的旅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对“兄妹”,竟是气定神闲,连闪避都未有。

    甚至,就连一截箭矢直直扎在面前,也都并无慌乱。

    那两人,只是平静地望着西边,烤火的动作,都没有太多的改变。

    ……

    向小园来不及思考,下一秒,便被马蹄声吸引了注意力。

    在洒下第一波箭雨后,密林中冲出大批人马。

    都是江湖山匪打扮,手持钢刀,面相凶恶,人强马壮,冲杀出来时,口中还呼喊着。

    待看到商队结成马车阵,便也未强行冲撞,而是呼啦形成半圆,继而,居中分来,拱卫出一名约莫一米九,铁塔般的悍匪。

    那凶恶的脸上,噙着戏谑的笑容。

    商队一方,首领向隆见状,眼皮一跳,强压怒气,跨步走出,双手抱拳:

    “在下豫州断门刀向隆,敢问各位哪座山头的?”

    他常年跑商,自认这条路上的黑白两道,都有些了解,也有几分薄面。

    眼前这波山匪,却是眼生的很。

    且人数众多,装备精良,若是真打杀起来,他倒是不惧,只是商队里,怕是要有死伤。

    故而,尝试用江湖规矩解决。

    铁塔般的首领眼皮一搭,哂笑:

    “断门刀?向隆?没听过,这么大的商队,金银不少吧。”

    向隆闻言,却是松了口气,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总好过用人命,他扭头看向长子。

    身后,大郎拿出一只硕大的钱袋,里头盛满银锭,朝对方丢过去,向隆道:

    “一点小意思,请兄弟们喝酒。”

    悍匪首领接过,掂了掂:“太少。”

    向隆皱眉:“你要多少?”

    悍匪狞笑一声:“我全都要!金银,女人,全给爷爷留下吧!”

    匪徒哄笑起来。

    向隆神情大变,商队中,一名名青衫汉子也是暴怒,挥舞长刀,准备搏杀。

    中年武师脸色沉下来,真元鼓荡,衣袍猎猎,冷声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修行武师。

    商队内,旅客们也在紧张观望,听得山匪话语,战战兢兢,待看到向隆气势,方踏实笃定起来。

    在这个世界,修行者与凡俗武人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向隆的修士身份,也是所有人最大的依仗。

    有人甚至开始期待,对方惊惧后退的一幕。

    向小园目光崇敬,望向父亲的背影,再无担忧。

    向家二郎脸上带笑,准备等父亲擒下那人,自己趁势冲杀上去。

    一名名青壮也都精神振奋。

    队伍角落,那名沉默的青年紧绷的身躯,也稍稍松缓了些,只是却还有些不安。

    篝火旁,齐平与洪娇娇安静地坐着,仿佛与这些人不在同一个世界,两人脚下,各自放着一个包袱,眼瞳中,跃动着火焰。

    “那人不对劲。”洪娇娇低声说。

    齐平点头道:“准备动手。”

    “要不要比比,谁杀的多?”女锦衣眼睛亮亮的,舔了舔嘴唇,跃跃欲试。

    齐平道:“首领抓活的。”

    说话同时,目光越过惊慌的人群与车马,穿透青冥的夜幕,落在那铁塔般的悍匪身上。

    ……

    匪首脸上没有意外,没有恐惧,只有笑,讥讽的笑。

    向隆突然心生不安,对方的反应,与他想象中不同,身体本能,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下一秒,那悍匪身上,肌肉开始蠕动,一缕缕血气钻出,衣衫抖动,仿佛下方藏着无数毒蛇。

    那是血气凝成的“蛇”,绕着肌肉虬结的双臂,生长出来,一团血雾弥漫开,朝众人涌来。

    商队马匹惊恐嘶鸣。

    向隆神情大变。

    修行者!

    这匪首,竟同样是一名修行者,而且,与他这种修行武师不同,是掌握了某种诡异“术法”的修士。

    而这往往意味着,对方的力量,远超过的他。

    “这是……”向家大郎惊骇。

    二郎脸上笑容消失。

    向小园惊声尖叫:“爹!”

    青衫汉子们心中一沉,心头升起难以抑制的恐惧,本能地想要逃离,避免沾染上那片血雾。

    心头,则是无尽的迷惑。

    一位掌握了术法的修士,怎会落草为寇?

    然而,他们已然没有时间思考,匪首释放术法的同时,那一众山匪,便已狞笑着冲杀过来。

    “跑!快跑!”商队内,不知是谁大呼。

    藏身的旅人们如梦方醒,恐惧奔逃,意识到,“向爷”恐怕敌不过那些人。

    可如何能逃得掉?

    队伍中,一些女子脸色发白,绝望哀鸣,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悲惨命运。

    有人仍旧抱有希望,比如麦色肌肤的少女,她攥着匕首,想要冲上去,却在血气滋生的恐惧下,无法动弹。

    只能瞪大活泼的眼,望向父亲高大的背影,望见匪首狞笑着一刀斩下,望见父亲竭力抵挡,双腿被血蛇撕咬,“噗通”一声,举刀跪下。

    “不!”向小园泪水溢出。

    下一秒,轻风乍起。

    视野中,掠过一道穿红色衣裙,宽腰带,高马尾的身影,身体前倾,逆着人流,翩若惊鸿,快若闪电。

    靴子踏下,落叶如水,泼溅开来。

    洪娇娇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狭长笔直的刀,通体乌黑,此刻,高频震动着,燃起烙铁般的红。

    向小园呆住,猛地想起什么,扭头回望,于人群中,望见了,仍旧坐在火堆旁的少年。

    少年脸上,仍是平静的神情,眸中,映着火苗,他的膝盖上,多出了一个摊开的包袱。

    其中躺着一柄细长,乌黑,沉重的狙击枪。

    篝火映照下,磨砂质感的枪管,反射出红铜的细纹。

    下一瞬,鹰击持握在了齐平手中,指向了青冥的夜色。

    枪械入手,一切杂念如烟云消散,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一切的噪音都消失了。

    惊恐奔跑的人流,狰狞或哀婉的尖叫,都成了被模糊的背景。

    他的视野中,只有那一袭手握长刀的红衣、那惊恐的匪首、那反应过来的悍匪们,挥舞刀剑,朝女锦衣斩来的刀光。

    “砰!”

    一声闷响,二百米外,一名匪徒头颅如西瓜般炸开,身体从马上歪倒,红的、白的粘稠事物,漫天飘洒。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嘈杂的夜色中,一声,又一声低沉的轰鸣,仿佛带着优美旋律的鼓点,掩护着女锦衣,以恐怖的速度收割生命。

    洪娇娇锁定匪首,奔袭中,只望见两侧悍匪如秸秆般倒下,二百米距离,瞬息即至,娇叱一声,狭长黑刀斩出,与敌人钢刀碰撞。

    “轰!”

    铁塔般的匪首,宛若被一列火车头撞击。

    座下马匹哀鸣跪倒,人瞬间倒飞出去,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沟壑,卷着漫天落叶,撞入密林。

    “噗!”一口鲜血吐出,血肉蠕动,修复躯体,匪首魂飞魄散,竟是掉头就跑。

    沙沙落叶,簌簌而下。

    其余悍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在商队众人茫然的目光中,惊恐奔逃。

    篝火旁。

    齐平见状,皱了皱眉,提着鹰击,站起身。

    然后,他也消失在了黑暗里。

    一切都变化的太快,许多人,都完全没回过神来,只是愣在原地,向小园望向密林,心想,原来他是修行者。

    ……

    密林中。

    当齐平将最后一名山匪杀死,他随手将染血的钢刀丢在地上,循着声音,穿过黑暗,在林中寻到了洪娇娇。

    此刻,女锦衣拄着刀,前方地上,躺着被挑断四肢的匪首,看到齐平过来,扬眉道:

    “你耍赖。”

    齐平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又没答应跟你比人头数,看向地上,吐着血沫的匪首,枪口顶在他头上:

    “知道我们是谁吗?”

    匪首强忍剧痛,摇头。

    不是奔着我来的……齐平暗忖,继续问:

    “你的来历?这身术法从何而来?说清楚,饶你性命。”

    他觉得,这术法有些眼熟,像是不老林的秘术,但又残缺,起码没看到狂化的迹象。

    匪首犹豫,待看到女锦衣提刀走来,恐惧回答:

    “我是青云山大当家,这术法是有人教的。”

    “什么人?”

    “不知道,江湖中的修士,要我听命于他,算作供奉……前些天,那人过来,要我等流窜劫掠,上缴更多的银钱,这才盯上了你们……大侠饶命。”

    匪首容貌凶恶,此刻却一脸哀求。

    齐平又问了几句,直到榨不出更多消息,递给洪娇娇一个眼神,女锦衣一刀截断匪首生机。

    恩,我答应饶你,但她可没答应……齐平想着。

    洪娇娇持刀看他:“你觉得有问题?”

    齐平摇头,又点头:“不确定。”

    他对江湖势力,以及这世上的超凡秘术见识太少,不敢肯定此事是否与不老林相关。

    恩,遇事不决找外援。

    齐平伸手入怀,取出黄色信纸,借助月光,用神符笔书写,恩,这次就不皮了,而是直接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过了一会,空气扭曲,一封信飘落,是余庆的回信:

    “此事我已知悉,眼下不便,稍后会与巡抚说。你有什么想法?”

    “齐:我获得的线索太少,无法确定,但近来匪徒流窜,恐有江湖势力背后支持。”

    “余:我会认真禀告。”

    “齐:对了,还有一件事,这些匪徒眼下被杀了,烂摊子你们想办法处理下。”

    “余:好,地方官府会配合你们。”

    两人又商讨了下细节,方结束交谈,齐平收回信纸,有些无奈:

    “走吧,先回去。”

    商队那边,还得安抚下,好在他已经打好了腹稿,方才射击时,故意压低了鹰击的威力。

    在天下人的认知里,火枪类型,只是最低的黄阶法器,一些有势力的,都能搞到,不会太突兀。

    至于洪娇娇……

    “你的大刀怎么变小,变窄了?刚才你从包袱里拔出来的?”齐平看向女锦衣。

    洪娇娇哼道:“我就不说,你猜去。”

    ……

    距离此处半天路程的外的一座官邸中,灯火通明,歌舞阵阵,热闹非凡。

    穿着绯红官袍的巡抚李琦坐在主位,身前的佳肴美酒,一名名地方官员陪同。

    好不热闹。

    镇抚司的锦衣们也都列席,裴少卿专心对付面前河虾,大嗓门校尉摸着下巴,瞅着房间中央舞姬的身段,啧啧赞叹:

    “还是出差好啊,可惜,齐平没来,是没眼福了。”

    他们都还不知道,齐平的具体任务。

    “头儿,回来了?少喝点酒吧,这样遭不住。”一名校尉见余庆重新入席,委婉劝道。

    其余人点头,眼神都很微妙。

    余庆这没一会的功夫,跑了好几次茅厕,正所谓酒水走肾……恩,中年养生很有必要。

    余庆黑着脸,没搭理这帮货,来到李琦身旁,附耳说了两句,李巡抚眉头一皱,嘴巴里的菜,一下就不香了。

    ……

    另外一边。

    当齐平与洪娇娇自密林中返回,就看到,商队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向家人正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

    (昨晚没睡好,状态不佳,写的有点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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