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世真正坐在容嘉上怀里,冷不丁被他叫“先生”,脸颊一下泛起薄薄红晕。

    “哎,别这么叫呀。”

    “那怎么叫?”容嘉上戏谑道,“叫你先生不对吗?那叫你什么?达令?宝贝?”

    冯世真捧着男人英俊的脸,用吻封住他可恶的唇,片刻后哑声低语:“嘉上,你要乖。”

    这下换成容嘉上轰地红了脸。

    冯世真得意大笑着,把他从沙发里拽起来,“走,我带你去吃刘一刀家的花雕醉鱼!”

    冯世真到底在金陵读过几年书,对当地还是比较熟悉的。她带着容嘉上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老字号饭馆吃晚饭,点了店家的招牌菜,叫跑堂的温了酒。

    天寒地冻,温热的酒下了肚,涌上一股暖意。这里不是上海,两人也心照不宣地只言不提上海的人和事,开开心心地吃饭谈笑。冯世真捡了一些念书时的趣事说给容嘉上听,容嘉上听得津津有味,又说了些自己在重庆的生活。

    “学校靠山,阴冷潮湿,同学们大部分来自重庆地区一带市民家,少部分是我这样被家庭排挤的孩子。”容嘉上回忆着,倒没有什么怨气,“学校后门出去后,有一条小路能上山。我们总爱趁教官不注意的时候翻墙出去玩。”

    “山里有什么好玩的?”冯世真是在平原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对大山也十分好奇。

    “男孩子们主要是去打鸟。”容嘉上笑道,“尤其我们学会用枪后,就用零花钱从猎户手里买来土猎枪,周末就进山打鸟,打野鸡,然后在溪边烤着吃。不过后来有一次枪出了差错,把一个高年级的男孩的脸炸伤了。后来我们也不敢乱玩枪了。”

    “学校里的生活呢?”冯世真问。

    容嘉上笑道:“枯燥,但是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教官对我们很严格。如果能克服那种反叛的心态,那么你会明白,教官们其实都是为了你好。况且我在学校里还是很受优待的。毕竟我还姓着容。”

    “被欺负过吗?”

    “当然。”容嘉上握着冯世真的手,“我性子其实挺冲的,又傲气。尤其是刚去头两年,很倨傲不逊,于是惹了高年级的学长看我不顺眼。我们经常约了去学校西门外的树林里打架,还被教官抓到过,全部都记了过。”

    “朋友呢?”冯世真撑着脸注视着他,姿态犹如聆听情话的少女。

    容嘉上同她十指紧扣着,温柔看着她,说:“不打不相识的朋友有好几个,现在也都还保持着来往。你别笑,但我真的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相信你。”冯世真笑嘻嘻,“那么有趣,难怪你舍不得回上海。”

    “可幸好我还是回来了。”容嘉上亲了亲她的手,“我不回来,怎么遇见你?”

    冯世真觉得一簇电流自被亲吻的那片肌肤窜过全身,整个膀子都在发麻。她轻声说:“你信不信,如果有缘,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相遇的。”

    “我信。”容嘉上说,“到时候,我会去找到你,走到你面前,请你跳舞。”

    冯世真想了想,问:“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初我在跳舞厅里请你跳舞时,你是什么感受?”

    “我脑子里一片空。”容嘉上说,“你的目光坦荡荡,像是没有云遮着的月亮。我看着你的眼睛,就什么都不想了,只能跟着你走。我记得你很紧张,其实我比你更紧张。我怕我舞步笨拙踩着你的脚,怕被人嘲笑。我使出浑身解数,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跳舞。”

    冯世真被逗乐了,“你居然会怕被嘲笑?”

    “我有很多害怕的事。”容嘉上说,“我怕我太年轻,撑不起容家;我怕作出错误的决策,失去下属的拥护;我怕我变得像我父亲一样,在争权夺利中迷失了自己。而我最怕的是,是失去你。世真,你不知道,你是我的光。我每次看到你,就有一种摆脱梦魇醒过来的感觉。只有你能提醒我不要忘了梦想,只有你一次次来到我身边,救下我,把我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所以,世真,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快乐。”

    “我知道。”冯世真轻声说,“那你知道吗?我撒过很多谎,多到我都记不住了,多到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分辨不出真假。但是,当初我第一次在跳舞厅里见到你,我不知道你是谁,却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这是真的。”

    “我知道。”容嘉上微微歪着头,温柔一笑,“世真,我也爱你。”

    吃完饭出来,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牛毛细雨。容嘉上把贝雷帽扣在冯世真的头上,用大衣裹着她,沿着长街往酒店走。也许是晚饭的红酒让他们都有些醉了,两人顶着旁人的目光,一路大声说笑,若无旁人,向全世界宣誓自己的快乐。

    “最喜欢什么颜色?”冯世真想着,“红色和蓝色。你呢?”

    “绿色。”容嘉上回答,又问,“喜欢听什么音乐?”

    “喜欢听梅先生的戏。”

    “我喜欢西洋的交响乐。”容嘉上自嘲道,“比起别的在国外长大的公子哥儿,我算是最土气的。大概因为这点,我格外稀罕西洋的玩意儿。”

    冯世真被他逗得直笑,“那你第一次和女孩子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十七岁那年夏天。”容嘉上毫不遮掩,“你呢?”

    冯世真也很坦然道:“念女中的时候,偷偷喜欢过教我们英文的老师。”

    “你居然喜欢穷酸教书匠?”容嘉上叫。

    “我就是穷酸教书匠!”冯世真伸手掐他的腰。

    “先生饶命,我错了!”容嘉上笑嘻嘻地躲,又伸手臂把年长的情人紧紧拥进怀里,吻着她的额角,“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从今以后,你只准喜欢我一个!”

    冯世真被年轻男子热腾腾的体温包围着,呼吸里全是男人身上清爽的古龙水的气息。她觉得微微晕眩,像是中了咒语似的,容嘉上说什么,她都跟着点头。

    “脑子里只准想我一个人。”

    “嗯。”

    “要觉得全天下只有我最帅气。”

    “好。”

    “每天至少要要亲我十次。”

    “这都能计算……好吧。”

    “还有,还有……”

    容嘉上絮絮叨叨,浓长的睫毛上沾着雨水,英俊的面孔焕发着光。冯世真情不自禁,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用吻封住了他说个不停的嘴唇。

    帽子滑落,掉在湿漉漉的地上,可专注接吻的两人谁都没在意。

    路人经过,发出不以为然的啧啧声。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雨夜里凝结成了白雾。冯世真抬手碰了碰容嘉上湿润的睫毛,手随即被握住。雨滴变大了,容嘉上脱下外套罩着冯世真的头,拉着她朝酒店跑去。

    他们嬉笑着冲进了酒店大堂,在旁人侧目下拉着手跑进了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俩。容嘉上已忍不住将冯世真推在墙上,低头狠狠地吻她。

    冯世真又兴奋又紧张,生怕有人进来看到。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么放浪形骸,像是无意中从身体里释放出了一个张狂的灵魂。她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哄住了容嘉上,一直等到两人走进了房间,就被男人一把抱住压在门板上。

    冯世真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气烟消云散。她浑身酥软,任由男人一步步侵占,而自己只能回应以喘息和颤栗。

    容嘉上甚至来不及脱去彼此的衣服,抬高了她的腿挺身进入。冯世真靠在他的肩上轻声喘息,随着顶撞断断续续地呻吟着。他们拼命地亲吻,身躯紧紧纠缠着,汗水从每一个毛孔里涌出来。那随着疼痛而来的巨大的愉悦让两人都有点乱了手脚,耳朵里都是一片嗡嗡乱响。

    一阵天旋地转,冯世真被放在了沙发上。容嘉上直起身,嘴角噙着笑,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

    衣服下有着饱满而坚实的肌肉,那已是成年的男子强健的体魄。容嘉上脸上那些曾经稚气柔软的棱角也不知在何时已被磨得锋利硬朗,整个人犹如急待出鞘的剑,正在剑鞘中嗡嗡鸣响。

    他的肌肉有着经过长年累月锻炼后的精悍洗练,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线条流畅,双腿笔直修长,充满了让画家顶礼膜拜的美感。

    “好看吗?”容嘉上问。

    冯世真满脸通红,却诚实而坦然地回答:“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容嘉上却因这句话浑身肌肉猛地绷紧,都有些受不了了。他扑过去紧紧抱住情人,用力吮吸着她的唇,狠狠地把硬热顶进了她的湿润软烫之中。冯世真在他的身下颤抖着,仰着头发出难耐的低吟。容嘉上咬着她修长的脖颈,在那片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串红痕。

    “这样呢?喜欢吗?”

    “喜欢。”冯世真汗湿的指尖描绘着容嘉上清俊的轮廓,唇印在他额头上,“嘉上,我是你的……”

    这一刻,容嘉上冲动得几乎想哭出来。他恨自己太年轻,自制力远没自己以为的那么多,他觉得要是再让冯世真再多说几句,自己怕就要忍不住了。他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居然这么会撩拨人,轻易就能让他疯狂。

    “嘉上……”冯世真迷乱地吻他,“我喜欢……”

    “别再撩我了!”容嘉上赶紧吻住了身下人的唇,封住了那些会让他失控的话语。

    冯世真用蒙着水雾的双眼注视着他,微微一笑,像是一朵牡丹悠然绽放。

    容嘉上终于丢盔弃甲,放弃了从容的步伐。当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片衣物滑落在地毯上,他俯身拥住了那具汗湿柔软的身躯,投入无边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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