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随着沁竹轩的火势,街道之上,司寇府和温邑邑宰府衙之内的大队黑衣官差,成群结队前来,各提水桶,与此同时,彭纪也带着禁军侍卫司的数百翊卫,封锁了整个街道。
此刻司寇陈韶已换了一身官袍,问着一旁面带焦急的彭纪,急声道:“君上可曾撤出来?”
彭纪按着腰间长刀,一跺脚,面色发苦,说道:“陈公,卑职也没见,公子和蔡安在一块儿。”
说着,提起刀,逆着人流,就打算向沁竹轩冲。
“彭纪……”司寇陈韶唤道。
正在二人心急火燎之时,蔡安以衣袖捂着口鼻,从沁竹轩中跑出,和彭纪撞了个满怀,刚刚立定身形,彭纪就抓住蔡安肩头,怒道:“公子呢?”
蔡安急声道:“公子正在救人,公子没事,让我通知你们,疏散人群,隔离火势,不可以水浇灭,这火是三昧真火,水浇上去,如火上浇油。”
虽然以符箓激发而出,但也是三昧真火,用水的确无法熄灭,只有待其燃烧完毕。
彭纪闻言,面色沉郁了下,也多言,就转身和陈韶将详情说了。
陈韶凝重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若是苏照出了什么事,他唯有自裁方报先君侯了。
此人,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对着一旁正在吩咐官差寻水桶灭火的温邑邑宰,韩岱,说道:“不要以水灭火,赶紧疏散人群。”
“陈公,这……”
韩岱面现迟疑之色,显然对于陈韶的话语,感到震惊。
陈韶道:“这是仙人施展雷火,不能以水灭之。”
韩岱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止住手下人再以水扑灭。
却说,苏韶施展法力将沁竹轩中的人挪移至外间,神识扫过周围,见再无遗漏,和不远处的卫湘歌汇合,急声道:“卫姑娘,我们快些出去。”
卫湘歌此刻额头、鬓角都是汗水,因为火焰烘烤,白皙如玉的脸颊红扑扑的,闻言点了点头,施展遁法,向外间冲。
这边,华妃音同样也和手下的四个尼姑,离了沁竹轩。
不大一会儿,沁竹轩就是化作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屋梁倒塌之声次第传来。好在,三层的沁竹轩,不临其他窗舍,火势到没有向四方蔓延。
苏照这时寻到华妃音,道:“师太,你没事吧。”
华妃音美眸白了苏照一眼,说道:“我自是无事,还要恭喜道友得偿所愿。”
苏照道:“刚才多亏师太出手才是,苏某这厢谢过,还未请教师太法号?”
刚才,他其实神识是有留意到,眼前的女尼,替他抵挡住了那中年道人,若非如此,他也是要费一番手脚。
华妃音实在不耐听苏照一口一个师太,道:“你若真感谢,就不要张嘴闭嘴师太,我名华妃音。”
苏照怔了下,盖因,这三个字他似乎在前世零星挂过一耳,但一下子就想不出来,正寻思之间,脱口而出道:“好的,妃音师太。”
华妃音被噎了一下,雪腻脸颊现出恼羞成怒之色,轻哼一声,将螓首偏转一旁,将尼姑帽下秀郁青丝对着苏照,显然已是不想搭理苏照了。
然后,这一幕对于美艳尼姑而言,好似闹了别扭的情侣一样,直看得一旁四个中年尼姑连连皱眉。
苏照一时觉得颇为好笑,不由感慨道:“华姑娘,还真不像出家人……”
一旁的四个昙月庵的尼姑,闻言,几乎是要点头应是。
昙月庵中,华妃音的确是不像一个出家人,有谁见过出家人饮酒的?但静笃师太却认为其天生佛心,曾言昙月庵年轻一代,论禅缘深厚,无出其右。
这边说完,苏照一时也觉得唐突,补了一句,道:“三千烦恼丝尚存。”
华妃音却转头斜了苏照一眼,颦眉道:“我心中事佛虔诚,与青丝何干?”
苏照轻轻道:“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若何遇逢桃花劫,招迎万丈坎坷路。”
这是他在前世偶然见过的两联,觉得颇为应景、应人。
华妃音细品着其中的意思,只觉意味隽永,禅理暗蕴,似乎在印证着什么,但细究就不得,于是一时默然无言,转而听到后面,桃花劫之语,就是看向少年,目光羞怒难当。
苏照也没有再继续和华妃音闲扯,而是看向那被彤彤火焰笼罩的沁竹轩。
而沁竹轩的掌柜,在几个伙计的围护下,面色灰败,瘫坐于地,见到已在熊熊烈火中燃烧起来的沁竹轩,忽而嚎啕道:“坏事,主人知道,非打死老奴不可啊……”
“掌柜,就是她!”这时,一个伙计看着卫湘歌,惊惧说着。
卫湘歌见状,白皙的脸蛋儿上满是羞愧之色。
而就在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翻身下了马,带着浩浩荡荡的仆从,看到那沁竹轩的大火,阴骘的面容,怒气上涌,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袁彬之子,袁烨,此刻面色阴沉,又惊又怒。
袁家家大业大,要维持基本的花销不说,还要笼络私军,故而除却食邑、俸禄外,就还有一些产业在城中,这沁竹轩就是一处,而且还是袁烨亲自打理。
“袁公子,是她!”一旁的伙计,目光有些恐惧地手指着卫湘歌,大声说道:“这女子将祸乱引进来的。”
因为,苏照出手之时,这些伙计已经和掌柜逃出了沁竹轩,故而就不知道还有苏照一份儿。
袁烨也不是鲁莽之辈,看出了那火焰不寻常,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自家父亲曾和自己提及的一些仙人术法的特点。
就是瞪了一眼那伙计,冷喝道:“不得胡言!”
转头就去打量卫湘歌,映入眼帘的年岁不大的少女,那一双眸子中满是局促不安,心下稍稍有了几分底气,问道:“这位姑娘,请了,这沁竹轩是袁某产业,眼下被你烧毁,又怎么说?”
“我……赤林宗卫湘歌,这沁竹轩,多少钱,赔你就是。”卫湘歌神情顿了顿,低声说道。
“你未必赔得起。”袁烨全无平日骄横之色,一双阴骘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卫湘歌,并无什么纨绔子弟的淫邪,有一说一,其人眼下对于苏子妗心心念念,对于其他女子倒没有什么觊觎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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