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室之中,茶香袅袅,一股淡淡的馨香溢散开来。
苏照手中拿着茶杯,听着秦冰绡讲述天元此界的神话。
秦冰绡出身三真大教之一的太真,宗内传承久远,其人又博览群书,对一些仙道轶闻、掌故可谓如数家珍。
据其所言,上古之时,此界莽荒之时,异兽横行,仙魔人神共居,直到有一天,天庭建立,将天地分为三界六道。
有大神通者,言出法随,将吉瑞四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口封为四灵,许是加持了神灵之威,四兽血脉之中的神性,中和了兽性,故而就有一些神兽血脉绵延、浸润至人族血脉中。
至于其他的异兽,却罕有和人族血脉相融,或者相融,就常有狂暴之举。
苏照端起一旁的茶盏,好整以暇听着,笑着问道:“冰绡见过真正的凤凰和龙?”
秦冰绡清声道:“凤凰倒不曾见过一只,只是龙,早年随师门长辈于外游历时,东至大海,去莱州六万里,见过龙族,它们无论男女,不等成年,就能化为人形,生来天资不凡,法武双修,兴云布雨。”
苏照闻言,面上不由现出几分神往,感慨道:“天下之大,浩渺无穷,冰绡能云游神洲之外,当真是让人羡慕。”
秦冰绡清声道:“你若想去,也不难的。”
苏照又和秦冰绡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对于彼此的了解,不再浮于表面。
其实,在苏照眼中,这位出身太真教的女子,不怎么会闲聊,清冷却不孤傲,只是话很少,很会倾听。
苏照道:“龙族似乎很少在天元神洲活动?”
秦冰绡道:“只是行事低调,不现人前罢了,前些时日,你在石荆关时,那蓬莱商会就是龙族的产业。”
苏照一时哑然,道:“怪不得如此财大气粗。”
他当初从蓬莱商会换了不少神兵、灵药,如果一般的宗门,那一波下去,多半是伤筋动骨。
秦冰绡清声道:“妖族虽然在天元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只是他们向来不会招摇,比如蒹葭,就是白鹤得道。”
苏照想起那糖葫芦不离手的小萝莉,摇头笑道:“我听说仙鹤冰清玉洁,眼高于顶,实在和那丫头联系不上来。”
“蒹葭,她只是被宠坏了,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秦冰绡说着,也轻轻笑了起来。
真要序其年齿,蒹葭比她都大上许多,只是妖族心智大多和成长环境有关,蒹葭在山门被保护的同时,也失了许多历练。
“天真烂漫,也挺好的。”苏照笑了笑,呷了一口茶说着,似是随口问道,“冰绡,是从小在太真教长大吗?”
秦冰绡闻言,晶莹如雪的玉容,微微顿了下,目中似现出一抹回忆,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从小就被师父带至山门……”
苏照见秦冰绡不欲深谈,倒也不继续追问,情知二人的关系,可能还没到那种可以谈论一些私人生活的地步,问道:“那贵教对妖兵介入人道之争,有什么看法?”
秦冰绡默然了下,清声道:“山门中的几位前辈,专心于长生大道,对凡俗世事很是淡漠,不过,也不乏执着于妖人之防的前辈。”
其实,她师父还算好的,只是对滥杀无辜、狠戾嗜杀的妖族,不能容忍,如蒹葭这样,本体温顺、乖巧的小妖,并无偏见。
“如非必要,还是不用引妖族为援,你上次是以人道功德抵消了那气运反噬,下一,就要折损自身气数了。”见苏照面上若有所思,秦冰绡神色郑重说道。
苏照点了点头,想了想,试探问道:“大争之世将临,三真大教可有意介入人道之争?”
说着,就自失一笑,道:“冰绡若是觉得不便,也可不必说。”
秦冰绡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掩饰内心的一抹悸动,莹莹如玉的清眸微垂,柔声道:“宗门长辈态度不一,因为至今诸国局势未明,天命难知……不过,我三真向来同气连枝……可以确定的是,只会顺天应时,至于宗门暗中有没有其他布置,以我之地位,也说不准。”
苏照闻言,眸光无声流转,心头闪过一抹明悟。
天元神洲,三真大教地位超然,根本不会急吼吼的下场,可能要观望许多时间,按着以往,三真同气连枝,斗而不破的传统,最终一旦确定天命之人,三真可能会携手并进。
这就叫仙宗版的“大国行动一致”,嗯,或者称之为“大教行动一致”更为准确。
当然,三教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儿,暗中是不是有着私下里布置,也不一定。
谁来主导天命走向,谁切走最大一块儿蛋糕,多半就是三教各凭手段了。
三真大教向来以顺天应命自居,但也不意味着就排斥顺势而为。
事实上,秦冰绡以太真人间行走的身份,就肩负着一部分考察天元九州人君的任务,记载的一些人物事迹都被汇总到太真教山门。
当然不会由其说了算,但也是一种重要的参考。
苏照心思辗转,他总觉得三真大教有些“谁是天命支持谁”的意思,这和慈航妓斋还是有一些本质区别。
慈航妓斋那是玩弄天命。
“或许不用天然地把三真大教当成假想敌,尤其太真教,纵然不能获得太真教的支持,起码也不能让其反对……”苏照眸光闪烁,思忖着其中的关节,觉得可能需要多花一些心思在太真教上了。
他又不是龙傲天,不会意气用事,盲目结仇,除非根本利益冲突,没必要平惹强敌。
苏照目光温煦地看着秦冰绡,道:“谢谢你,冰绡。”
秦冰绡被一双灼热的目光,盯的有些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冷起脸,但又不知为何,却又做不出,清声道:“苏侯……客气了。”
不想这时,突然被不远处的少年,抓住了自家的手,秦冰绡怔了下,一时就有些羞恼,挣了挣,道:“苏侯,你……”
“没事儿,就是想告诉你,以后唤我名字就行,否则也太过生疏了。”苏照笑了笑,松开了略有几分冰凉的纤纤玉手,心中已有了几分判断。
秦冰绡一时也不知说什么,眸光低垂,樱唇翕动,忽然抬起螓首,想要说些什么。
“天色不早了,我那边到还有事,就先走了。”苏照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天色,觉得卫婧那边多半已和其兄谈论好了“约见”事宜。
说着,冲抬起一张清绝容颜的女冠点了点头,起身,向着轩室外走去。
感知到苏照气息彻底远去,秦冰绡垂眸看着茶杯,端详片刻,忽地轻轻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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