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之中——
苏照诧异问道:“谢道友,可知是哪家仙宗之人出手相阻?”
谢沧将递来的丹药服下,苍声道:“听其自承,似是心魔宗之人,我与之交手,只觉其人神通诡谲多变,阴沉幽秘,防不慎防,其人似要植心魔之种,如非贫道以剑意斩杀,几为其所趁。”
心魔宗之术法,多是作用于神魂、道心,施法诡秘幽潜,与该宗弟子对敌,往往无声无息就着了道儿。
说来,该宗和天心宗之道法,一正一邪,渊源、纠葛颇深。
苏照皱了皱眉,道:“心魔宗的人,果在晋军营中。”
这家魔门六道之一的宗派,苏照其实也不怎么熟悉,唯一给他留较深印象的,就是心魔宗之岳昕。
这边厢,听着二人叙话,卫婧婉丽的秀眉颦了颦,清声道:“那我们怎么办?如今鲁军危殆,云邑一失,固安、谷粱的十余万大军,就会被截断后路。”
苏照道:“稍安勿躁,谢道友,那心魔宗之人可曾察觉出你的来路?”
谢沧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我这几日在晋营周围盘桓,发现附近探查的仙道术师,虽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位。”
晋国与卫国的国战,关乎天下之局势,三教九宗自然会派出弟子,暗暗关注,随时向宗门汇报情况。
这些人,来自玄门仙宗大派,晋君背后的心魔宗纵然想要阻挠窥伺,也力有未逮,索性只要不进入晋军营盘打探消息,就不予理会。
而谢沧如非潜入军营查看,也不会被巡弋、警戒周方的心魔宗门人察觉。
苏照面色微顿,问道:“晋军如今可曾进兵?”
这并不难猜,德清县距云邑郡城,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六十余里,如无意外,明日行军,傍晚时分就能赶到。
“韩仁彦如欲用间,里应外合打开城门,也就在今夜了。”苏照思忖着。
果然,就听谢沧道:“晋军诸部,似有动兵之迹象。”
此言一出,官厅之中的众将,无不面面相觑。
苏国一个青年将军,拱手道:“君上,鲁军所据云邑郡城,危在旦夕,如其城破,晋军势必威势大震,末将以为,当出兵相援才是。”
卫国诸将也是开口附和着。
苏照道:“可如今夜色晦暗,路途泥泞,贸然以全军相援,也来不及了。”
这也是客观事实,虽说云邑郡离此刻苏卫联军驻扎之地,仅仅有着六十余里,但夜中行军,也多有不便。
卫婧道:“那难道对鲁国之军不管不顾?”
苏照沉吟片刻,道:“需得知会鲁国太宰一声,如其有了准备,云邑郡没那么容易攻破。”
对于鲁军,他并不想冒险而援,但也不能坐视鲁军全军覆没,丢掉云邑郡,着人提醒一下鲁国太宰郭闳,让其不至于手忙脚乱,毫无准备。
起码,最不济也不能让晋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郡城。
让所谓的里应外合的夺城之战,变成一场烂仗,才是最好不过。
一般而言,到了这个时候,哪怕郭闳知道云邑郡中有人勾结晋军,也没有时间去逐一甄别、清除奸细。
但郭闳但凡不傻,一定会据内城而与晋军争夺城门,晋军想要趁人不备,赚取城门就难了。
故而,一场精妙绝伦的“内应赚城”之计,就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烂仗!
这也最符合苏国的利益!
苏照念及此处,沉声道:“着诸部,集合骑军一万,孤亲自率领,星夜倍道,兵发云邑郡,夜袭晋军大营!”
晋军倾巢而出,大营势必空虚,步卒无法驰援,但骑军却可马踏连营,让五万晋军老巢被端。
试问,在城中气势如虹的晋军,骤闻后方苏军袭后,绝难攻下云邑郡城。
苏照军令即下,众将拱手应诺,凡是苏卫两国的骑将,都回去抽调属下骑军去了。
苏照看着谢沧,语气中多少有些歉意,说道:“谢道友,可能还需你跑一趟,进入云邑,将孤之书信递给郭闳,令其提前有所防备。”
谢沧道:“本分之事,义不容辞。”
苏照点了点头,着小吏将信笺、笔墨取来,文不加点,将军情之险恶,录之于信笺上,盖上自身印鉴,而后装入信封,递给谢沧,郑重道:“这面金牌,谢道友也收好充当信物,以便鲁国太宰查验身份。”
说着,递过去一面金牌。
一般来说,鲁国军中多半是有术师相随的,见了这苏国人道龙气缭绕、氤氲的金牌,就不会怀疑谢沧身份。
谢沧这边郑重其事收好,道:“苏侯,那贫道就先行一步了。”
苏照冲其点了点头,目送谢沧转身出了官厅,化作一道青色剑光,向着天际遁去。
做完这些,苏照目光沉沉,心头也如释重负叹了一口气,见着官厅之中还在恭候的众将,道:“尔等也回去,查看军卒是否安置妥当。”
“诺!”
官厅之中的诸将,轰然应着,施了一礼,陆陆续续出了官厅。
“我随你一起去。”待众将散去,卫婧近前,挽住苏照的手掌,柔声说着,美眸之中,神采奕奕,但更多的是坚定。
苏照不由失笑,道:“你去做什么?”
“你不要小瞧我,我前天已经凝聚罡气,迈入元罡之境了呢,这境界,也不弱先天武将了。”卫婧娇俏说着,而后忽然美眸闪过一抹晶灿光芒,低声道:“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苏照想了想,笑道:“也行,不过你这身裙装可不行,行军多有不便。”
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原本去集合骑军的诸将,返身禀告,皆已将诸部骑卒召集,就待出兵向南大营而去。
苏照道:“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德清县城外的连绵军营中,营栅洞开,哨楼之上却无号角之声响起,在一片静默中,黑衣黑甲的骑卒纷纷涌出,马蹄声碎,踏在雪泥之上,渐渐汇集成一道滚滚铁流,向着云邑郡城驰援而去。
彼时,天上一轮冬月悬于中天,皎洁、皓白的月光洒落在苍茫大地之上,平原、旷野覆盖的皑皑白雪反射着月光,当真是夜中行军的好时节。
苏军万骑,风驰电掣,卷甲而向云邑郡杀去。
云邑郡
已是三更天,漫漫冬夜之中,朔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之声,郡衙后院屋檐之下的灯笼也摇晃着,书房之中,灯火通明。
鲁国太宰郭闳,负手踱着步子,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喊杀声,面容忧色密结如阴云。
一旁的屏风旁,还站着三男一女,从其衣着打扮来看,显然是仙道中人。
郭闳听得回廊中传来的脚步声,面色一顿,喃喃道:“回来了。”
说来,郭闳此刻仍有心惊肉跳之感,就在二更天,他刚刚趋榻而眠,就听得随军仙师禀告,有一人自承是苏侯特使,有十万火急之军情禀告于他。
半信半疑,召见了来人,接到苏侯信笺,就是吃了一惊。
晋军竟然勾结了云邑郡城中的郡望、豪强,意图赚开城门!
这简直……
郭闳当机立断,着亲信之将,率军将巡查郡城四门,以防不测。
而这时,阔步进得屋中几个浑身带着血煞之气的将领,为首之将,年岁三十许,豹头环眼,面容粗豪,只是此刻脸上带着血污。
不仅仅是此将,身后五将,也是衣衫带血,煞气腾腾。
郭闳目光忧虑,迫不及待问道:“杨将军,城中四门可曾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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