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之中——
就在君臣众人议论着晋国边郡派兵来援之时,忽地,花厅之外,一个军将神色匆匆跑来,进入花厅,拱手道:“君上,卫磐调集了数万大军,前锋已军至三十里外,不久即至河阴镇下。”
苏照凝了凝眉,对着一旁的冯匡,道:“冯卿,随孤至城墙之上看看。”
冯匡应命一声,道:“谨遵君命。”
一时之间,花厅之中的苏国高阶将校,呼啦啦地随着苏照,登上河阴镇城墙头,眺望卫磐军势。
此刻,正值午后,春日暖阳悬于天际,因是早春,目之所及,旷远田野之上,已依稀见了一些嫩绿之色。
苏照和一众将领等了约莫一会儿,就见原本只是一道黑线的卫磐前锋之军,逐渐黑压压一片,如乌云翻滚向着河阴镇聚了过来。
“卫磐叛军,战力姑且不说,这军势倒是遮天蔽日。”苏照将法力运于双眸,意味莫名地说道。
冯匡沉吟道:“据申屠枢密所言,卫磐叛军多为新募,兵卒疏乏军阵,其战力无法与我军相抗。”
苏照面色一动,道:“冯卿,我军此来可有骑卒?”
冯匡面色怔了下,道:“因乘仙舟而来,骑卒不多,仅仅有着三千。”
这也并不出奇,苏国将三万大军乘仙舟而来,是打着屯镇河阴,依城而抗的主意,故而,军械辎重就多带守城之弓弩,而马匹少有。
当然,这几日,仙舟也不停转运着粮秣以及守城军械,换句话说,仙舟的运力并不是一次性的。
苏照道:“三千军卒,倒也足够了,拣选骁勇果毅之士,随孤冲一冲卫磐叛军前阵。”
冯匡闻言,道:“谨遵君命。”
如是他于此间主持,自是不会冒险出关城而与卫磐大军野战,但苏侯么,就另当别论。
既有冲阵之念,想来有着万全之策。
这也是苏照用一次次大胜奠定的在兵事之上的权威。
马上天子,一言九鼎。
不多时间,河阴关城之内烟尘大气,人吼马嘶,三千苏国军骑卒已经集齐,玄色铁甲之上,长刀冷锋如水,一股肃杀的气氛,无声散开。
苏照这时,也按剑而出,翻身上马,伴随着关城“吱呀”一声,关城大开,苏国骑卒浩浩荡荡,向着卫国前锋之军冲击而去。
恰在这时,卫国万余前锋之军已至河阴镇五里开外,领兵之将是一个年过三十,颌下蓄着短须的中年武将,原为郸郡郡尉,名为宋昌。
宋昌骑在一匹黑马之上,抬头望向远处的河阴城,面色凝重。
哪怕前方之苏军仅仅有着三万,可一想到领兵之人就是名震河洛的苏侯,心头就隐隐蒙上了一层阴霾。
“好在,我军有仙师赠予的利器。”宋昌看着军卒在后方摆弄着的一架架蒙着布幔的万刃车。
这时,前方一骑策马扬鞭,面带急切,道:“宋将军,苏军骑兵出关了。”
宋昌面色一凝,对着一旁披甲少年,说道:“果然如赢公子所言,诸将准备,列车阵,迎敌!”
将令即下,万余卫军推车而出,弓弩上弦,据车而守,严阵以待。
赢子弋和一旁的自家老师——天刑教主交换了个眼色。
此刻,在大军军气密结成团,赢子弋和天刑教主潜藏身形,根本毫不起眼。
“子弋,被你料中了。”天刑教主略有惊异地看着自家徒弟,声音中有着几分莫名之意。
自家这个徒弟,当真是知大耻而后勇,这一下就抓住了关键。
赢子弋面容如玄水平静,阴鸷目光深处,隐隐跳动着火焰,冷声道:“苏侯其人,向来喜欢主动出击,哪怕以孤城吸引卫磐来军围攻,也不会一味坐收孤城被动挨打,卫军新至,按苏侯的性子,定然是趁着卫军立足不稳,以骑卒冲击。”
天刑教主道:“苏军来了。”
这时,伴随着剧烈的马蹄声响起,三千骑兵造成的动静,可谓震耳欲聋,苏军骑卒已大举而攻。
赢子弋道:“万刃车,以有心算无心,苏军绝难抵挡。”
果然,似乎印证着赢子弋之言,宋昌麾下卫军以万刃车结成车阵,弓弩齐发,嗖嗖……
更有万刃车随风而起刀光寒刃,向着正在冲击而来的苏军袭去。
一时之间,箭矢竟如雨下,伴随着惨叫,血雾散开,人仰马翻,顿时,三千骑卒先锋马队,被攒射在地。
苏照此刻心头也是一凛,剑光激出,万千飒飒之光演化,将迎来的箭矢、刀光抵挡于外。
前锋向一旁打了一个弯,向着一旁冲去。
伴随着“嗖嗖……”的箭矢响动,顿时又有百余骑射下马来。
苏照面色微变,目光渐渐凝重。
“方才一番冲锋,损三百余骑……”
可以说,自他用兵以来,大小之战也不知经历多少,还未吃过这等亏。
不得不说,有些大意了。
苏军之精锐,损兵三百,要知道苏军可是将校皆以武道灵药培养,什伍之长都有后天武者,方才乱箭之下,竟损三百余骑,问题,连卫磐叛军的皮都碰掉一块儿。
盖因,泰半骑射之箭矢,被那一辆辆推起的万刃车挡下。
“这万刃车想要驱动,非仙宗门人从旁协助不可,可卫磐背后的合欢宗,似没有这等底蕴?而且,也并未发现军中大批仙师的身影?”苏照眉头紧皱,一时苦思。
不过,如今并非思索这些之时,此刻苏军离着一二里外,铁骑逡巡,冷冷观望着。
而此刻隐在宋昌军中的赢子弋,见苏照受挫,目中现出一抹快意,这万刃车是改良版,得自古枢之图,事先只要扣入灵石,就能以普通军士驱动,如此有心算无心,苏侯如何能察?
“苏侯,你也有今日!这仅仅是开始!”
赢子弋心头冷笑。
一想起他的未婚妻岳昕被那少年抢走,他就如蛇蚁啮心,痛不欲生。
古人常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天刑教主看了一眼自家的徒弟,心下稍安。
原本担心自家徒弟因为一女人,从此一蹶不振,但没想到……
“好,不枉本座将成道之缘,系于你身。”
这边厢,苏照率领骑卒逡巡、游弋着,不时引弓遥射,但无疑此刻的卫军如一只刺猬般,不知从何下手。
“苏照,卫军之中有异,事不可为,且回也。”
就在苏照犹豫进退之时,灵台之中响起了李璐鱼的神念传音,心头一动,也不拖延,引兵而还。
重新回返河阴镇,苏照面色沉寂,迎着一众军将的关切目光。
“君上……”冯匡上前问道。
方才,他伫立城头之上,已将双方攻防之战收之眼底。
苏照沉声道:“是孤小觑卫军了,没有提前探查敌情,以致无谓损失!”
毋庸讳言,是他轻敌所致。
一旁的行军司马恰过来,禀告道:“君上,我军损三百一十三骑……”
苏照叹了一口气。
冯匡道:“君上,胜败兵家常事,君上不必介怀。”
苏照摆了摆手,道:“孤自领兵以来,屡创胜绩,正因如此,也不仅生出志得意满,虽是三百余骑,但也却提醒了孤,如不重视,小败未必不会在来日为大败。”
冯匡虽认为苏侯对自己太过苛刻,但见此,也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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