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大三人所在的位置,听不到赵安那边在聊些什么。
但从那几名帮派分子跃跃欲试的姿态来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赵安身后的一名帮派分子从墙边走到赵安身后,他手持一把撬棍,在手中舞的虎虎生风。
毫无疑问,他的目标就是赵安的脑袋。
“他是傻子吗?他为什么不躲开?”罗格惶恐地问道。
“你闭嘴!罗格。你觉得脑子正常的人会这么晚了一个人出来吗?”黑老大说道。
“我,我,我觉得,我们要提醒他。”说着,匹格就冲出拐角。
还没跑出两步,匹格就被黑老大一把拉了回来。
“你疯了吗匹格!被这群职业货发现,咱们也得搭进去!”黑老大把食指抵在匹格嘴唇上,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黑老大说的在理,念及自己的生命安全,三人还是躲在拐角后,静观其变。
那名帮派分子将撬棍高举过头顶,贯着全身的力道狠狠挥下。
“坏了。”
“我不敢看。”
三人不约而同地捂上了眼。
但想象中的脑壳破裂声并没有传来。
三人的手指缓缓打开一条缝,眼前一幕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那名帮派分子全身凝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他手里的撬棍“桄榔”一声掉在地上。
赵安收回右手,帮派分子的尸体轰然倒地,红的白的秽物顺着他头顶的黑窟窿一股脑流出。
赵安右手的细刃,从他的下巴贯穿了整个头颅。
三人惊出一身冷汗。他们很庆幸刚才没有惹怒赵安,不然恐怕会落得个一样的下场。
见到同伴身亡,周遭的帮派分子们怒发冲冠,朝围在中间的赵安发起了攻势。
但不管来自何方的攻击,赵安都能毫不费力地悉数弹开,而且仅仅是在弹开的间隙,对方的身体上就又多出一个窟窿。
在夜灯的昏光下,赵安的动作快如疾风,竟留下一道道残影。
霎时间血雾弥漫,滚烫的鲜血溅射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冗长的猩红印痕。
狭小的不知名拐角,此刻俨然成为了一处修罗地狱。
站立着的最后一名帮派分子,赵安没有急着结果他的性命,而是用左手下压钳制住了他的手腕,引起一阵阵哀嚎。
随后,赵安割开他的喉管,鲜血顺着刃柄滚滚流下。
他早就失去了生命体征,但赵安没有把尸体丢在地上,而是一直等到鲜血流干,才拽起他的绿外套在刀刃上擦了擦,然后一脚踢开。
“我们,快逃吧!”目睹了全程的黑老大说话都喘气,恐惧二字已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情。
看向匹格和罗格,两人皆是惊的合不拢嘴,脸上写着木然。
三人交换了下眼神,正准备脚踩西瓜皮开溜。
“出来吧。”
这一声平静的声音,却让三人的恐惧到达了。
除了他们三个附近也没别人了,赵安这句话只可能是对他们说的啊。
直接逃跑的话,速度可能比这个出现残影的人更快吗?
不如试着打柔情牌,兴许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赵安回头,看到三个人影连滚带爬地从拐角处溜了过来。
不等赵安开口,那名黑老大一个滑铲跪在赵安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大哥!是我们有眼无珠啊!求求你饶我们一命吧!”
匹格也附和道:“老大,求,求,求你放我们一命吧,我们也是第一次干这个,还没抢到过钱呢。”
至于最瘦小的罗格,他已经吓得不知所言,两腿间一股温热了。
其实赵安的本意,就没有找这三个人麻烦的意思。他们看起来都是未成年,而且初来乍到,会干这行一定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赵安只是想尽量挽救几名失足少年而已。
“站起来!不准跪!”赵安用平日训话小弟的严苛语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风神跪父母,其他,没有值得你们跪的人。”
在赵安的训话下,黑老大急忙爬了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听到赵安提到“父母”二字,罗格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的,罗格。有我在你身边呢。”黑老大不顾一切地将罗格搂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宽慰道。
这个场景,让赵安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和金克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赵安意识到,这个孩子的父母一定发生了不测。
“这,这不是你的错,老大。”黑老大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恐惧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愤世嫉俗的成熟眼神。
“我们都是一个孤儿院里长大的兄弟。”黑老大把一旁的匹格也搂在怀里,眼中满是温柔。
“八年前冲桥的时候,罗格的父母死了。至于我俩……”他干笑一声,“幸运的是,我俩记事起就没见过父母。”
他们把没见过父母视作一件幸事,因为这样就不必体会分离之苦。
“收养你们的人,在哪?”赵安问。
“是阿勒格尼太太。她是个温柔的女人,尽管我们百般调皮,她从来没有惩罚过我们。”黑老大顿了下,继续说:“但最近,最近她得上一种怪病。”
说到这里,黑老大开始抽泣:“治疗费用花光了她的所有积蓄。我们白天在市集里擦皮鞋,但那点钱根本不够治疗用的。”
明明自己过得不尽人意,又偏偏见不得世间疾苦。像范德尔一样拥有博爱的人,祖安绝对不止一人。也正是这些人的默默付出,撑住了祖安城温情的一面。
“所以你们就出此下策,希冀靠着掠夺,获得些不义之财?”
黑老大没有回答,但从他们三人低下的头来看,他们已经认识到了错误。
他们不过跟金克丝差不多的年纪,未来还是个未知数,只是需要一个引导者。
赵安宽厚的手掌放在黑老大的头顶:“带我去看看阿勒格尼女士吧。我想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呃,真的吗,老大?”黑老大微微扬起脸,若有所期地看着赵安。
“我一向说话算话……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老大了,叫我赵哥就行。”
虽然赵安在希尔科手下工作六年,但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正面出现过。祖安的帮派都知道希尔科手下有这么一号刺客大师,但并不知道姓甚名谁,更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所以,赵安就在三人面前编造了一个“上城退役保镖”的合理身份。
在黑老大的带领下,一行四人拐过四道弯,越过一条窄桥,穿过一排晾衣架,在一栋残破的四层建筑前停了下来。
瓷砖剥落,玻璃漏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建得一点也不像个孤儿院。
“我们……要不要在门前等一等,不要打扰到阿勒格尼女士的休息呢。”赵安提议,“毕竟现在还没到清晨五点钟。”
“阿勒格尼女士每天四点钟就醒了。她为了保证孩子们能按时到达工作岗位,四点就开始烧水供我们洗漱,还会做上一锅粥。”黑老大解释道。
“可她不是生病了么……”
“是的。她的身体状况每天都在恶化。我们主动提出要帮她分担劳动,但她都以年纪太小的原因拒绝了。”
“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经营吗。”赵安抬头看着黑洞洞的玻璃窗,他已经脑补出了一副老朽持灯夜巡,帮孩子们一一掖好被子的场景。
“以前不是的。”
罗格刚开口,就被黑老大打了下手,示意他收声。
“我们曾经有三个哥哥,他们负责和女士一起经营这里。”
“曾经?”赵安察觉出了话语中的异样。
“老大死在工厂的化学爆炸中;老二被黑帮的戳了十几个窟窿,口袋被翻了个光;老三被按上个窝藏炸弹的罪名,被上城的执法官打烂了头。”黑老大的声音几度哽咽。
三个哥哥,一定就是阿勒格尼女士的三个亲生孩子了。阿勒格尼女士,是全孤儿院所有人的妈妈。
好人难长命,祸害活千年。祖安的世道就是如此不公,这种现状不是任何人靠着单一力量就能改变的。
“我们先进去吧,”赵安收敛起悲伤的情绪,“我很想认识下这位伟大的女士,顺便给她搭把手。”
双开门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孤儿院内常年受不到阳光照射,阴冷的空气充斥着走廊。
虽然这里又湿又冷,地板却被阿勒格尼女士清扫的一尘不染。
为了不破坏这里的洁净,赵安把沾血的外套搭在门前的柜子上,又换上一双一次性的拖鞋。
“一楼是餐厅和我们妈妈的卧室,”黑老大介绍道,“二楼是我们的房间。”
“谢谢你指路,呃……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赵安说。
“我叫盖特。妈妈希望我能像大门一样强壮。”黑老大答。
“谢谢你盖特。现在,我需要你们蹑手蹑脚地回到楼上,不要弄醒其他小朋友们。可以吗?”
虽然这三人都接近成年,赵安跟小时候金克丝说话的语气居然也能派上作用。
赵安很欣慰地看着他们三个消失在二楼的尽头。
大门侧面的玻璃门内灯火通明,里面传来瓢盆碰撞的响动。
门内就是孤儿院的餐厅,正在劳作的人想必就是阿勒格尼女士了。
“阿勒格尼女士。”赵安轻叩玻璃门,“我是盖特的朋友,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你。”
“没关系的,门没锁。直接推就行。”屋内的老人说话声时断时续,就像得了气管炎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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