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蔚被典狱长单独照顾回来后,已经一个小时没搭理赵安了。
“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赵安抓住牢房的栏杆,极力辩解。
在路人狱警眼中,赵安活像一个出轨被抓的小白脸。他的语气和台词都像极了。
蔚没有说话,她的牢房里只传出拳头砸在墙壁上的闷香。
蔚的心中百般杂陈。
她不愿相信,自己倾注了感情的狱友,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好兄弟,居然为自己的杀父仇人卖命。
这种被多舛的命运玩弄的无力感,让蔚气愤至极。
拳头的关节处已然青紫,她仍不知疲倦地一拳拳砸向墙壁。
她的眼里,挨打的不是墙壁,而是这个操蛋的世界,操蛋的命运。
“蔚!只要你能稍微停一下,给我五秒钟的机会,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
“咚。”
蔚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停止了拳击发泄。
“我不想听你说话。”蔚说。
虽然她嘴上说不想听,但这已经是从零到一的一大步了,至少她愿意开口了。
赵安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加快语速道: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蔚。我是真心的想你好,这两个月来我都是对你坦诚相见的……”
“他都叫你老大了,看来你在希尔科手下混的位置还不低。你自己也默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蔚垂头丧气道。
“范德尔死的时候我还不认识希尔科呢!我加入之后才知道他做过什么……不过那时候回头已经晚了!”
“晚了?”蔚轻哼一声,“但凡你还有半颗良心,你就不可能给希尔科卖命。”
“难道你不知道希尔科都做了些什么嘛?!”
蔚开始数落起希尔科的所作所为:“他用微光危害下城民众,垄断下城的进口,他杀了范德尔……”
蔚的语气逐渐低落,她闭口不谈自己跟爆爆的事,那是她永远不会回想起的伤心地。
“对不起。我替希尔科向被他伤害过的人道歉。”赵安说。
赵安哀叹一声,复道:“你能原谅我吗?蔚?我们的友谊还能修复如初吗?”
蔚眉头紧锁,似在做激烈的心里斗争。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执法官做什么。从今往后,你我一别两清,井水不犯河水。”
“我原谅了你在希尔科手下服务的往事,而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们不熟。”
蔚的语气故作平静,两行泪珠无声滑过脸颊。
她又一次抛弃了朋友,一如七年前的夜晚,抛弃爆爆的那个夜晚。
你无数次警告过自己永远不要再抛弃朋友了,可你怎么又犯错?蔚奥莱!
她捂着头,无声啜泣。
强撑着说出这些恩断义绝的话,她心中的痛苦比赵安更甚。
赵安瘫坐在地。
到头来,自己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成了一个小丑。
自己替凯特琳背锅,锒铛入狱的本意,不就是因为对蔚有铁哥们的好感,想送个人情么?
折腾来折腾去,蔚不仅没领自己的情,反倒先一步跟自己撇清关系了?
自己两个月来的努力,岂不是全部付诸东流了?
那自己一开始就替凯特琳背锅的意义何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干什么不好,要替她坐牢?
事已至此,蔚去意已决,赵安便不再多做挽留,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赵安第一次和本命英雄的邂逅,宣告完美失败。
“哈!不理我装高冷是吧。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赵安自言自语道,他的声音刚好能传进蔚的耳朵里。
“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赵安朗声唱了起来。
“别t了!”蔚一拳砸在牢房的内壁上,“鬼哭狼嚎的,烦死了!”
“你都跟我撇清关系了,你让我不唱我就不唱啊?你算老几?”
只有赵安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是通过嘴硬来掩盖心头的失落罢了。
赵安不堪的歌声招来了执法官,走廊上回响起了靴子踩踏的脚步声。
难不成要来找我麻烦了?赵安心想。
他停下鬼哭狼嚎,把脸贴在围栏上,想一探究竟。
飘过的一阵少女体香,让赵安脸红心动——这股味道,他似曾相识。
“凯特琳?”赵安低声呼唤。
“赵安?”看到了自己的恩人,凯特琳又惊又喜,她蹲在牢房前,简短地攀谈起来。
“两个月了,你过得怎么样?”
“只要警官您还记得我,我就过的很好。”
“很遗憾我这次并非为你而来,赵安。我还有公务在身……”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有法子脱身。”
“照顾好自己,”凯特琳郑重道,“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你也是,警官……对了,你要找的是516号犯人?”
凯特琳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
“好好珍惜她,别让她走丢了。好了,快去忙你的公务吧。”
“嗯……”凯特琳点头,又多看了赵安两眼,随后走到了赵安隔壁,关押蔚的牢房前。
“516号犯人?”凯特琳问。
“你是什么人?”蔚停下了挥舞的双拳,扭头看道。
凯特琳被她凛然的眼神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两步。
她定了定神,接着说道:
“我是皮尔特沃夫的警官,凯特琳??吉拉曼恩。有一桩走私案需要您配合调查。”
“我?”蔚不屑道,“上城的贵族小姐,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底层犯人的帮忙了?”
凯特琳清楚,驯服一头野兽,最需要的就是爱抚。
她用实际行动说话:她打开了牢门,牵起蔚缠着绷带的手,真诚地与她四目相对。
蔚受宠若惊,本能地想把手抽回去——执法官代表着厄运和死亡,她这辈子从未被执法官这么温柔地牵着。
而且还是一位漂亮年轻的女执法官。
凯特琳的眼睛会说话:别怕,我是你的朋友。
蔚松懈了全身紧绷的肌肉,任由凯特琳捏住自己的手掌。
她想起了刚认识赵安时,他对自己抛出的几个奇怪的问题——
他不经意间说的话居然全部应验,难道一开始就拥有看到未来的能力?
蔚的眼神开始飘忽,心脏咚咚直跳。她想……她想把凯特琳一整个吞下,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失态。
她摇了摇头,把秽念甩出脑海。
蔚故作镇定道:“那成,你保我出狱,我帮你办案,这很公平。我们走吧。”
“嗯。”凯特琳轻声应允。
“但出去之后,你得听我的,你应该没怎么去过下城,不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听着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装睡的赵安从床上弹跳而起。
等等,这段台词跟原剧中不一样啊?赵安捋了捋脑子里的记忆。
虽然距今已有七年之久,但赵安明明记得,俩人在监狱中的对话比这繁琐得多,蔚也没那么轻易就被放出去。
难道说,自己的出现,轻微改写了剧情走向?
“蔚已经出去了,现在轮到我的表演时间了……”萨科从木偶中跳出,尖笑道。
“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今晚我们也该走了。”
赵安伸了个懒腰,走出了已经被萨科打开的牢门。
赵安所在的楼层为静水监狱地下四十层,此时走廊两侧的岗哨内,执法官们已经被萨科打晕。
一个身着囚服的诡异身影,左臂夹着一本典籍,右手抱着一个木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牢房区……
“悠米,释放一发摸鱼飞弹。”
穿过走廊,进入生活区后,赵安唤醒了魔典里的悠米。
悠米体内的魔法早已蓄能充盈,一团明亮的光球自头顶呆毛射出,在昏暗的监狱内滑过一条明亮的抛物线,照亮了整片监狱。
霎时间牢内警铃大作,狱警们奔走呼嚎,吹哨声不绝于耳。
他们排起队举起枪,试图击落那团奇怪的光源;却不曾发现,一道人影贴着他们的后背悄悄溜过。
进化日前的这一个月,萨科一天也没闲下来过。
他无数次地走过通往外界的路,不仅搞清了驱动电梯的密码,而且凭借记忆绘制出了狱警数量的分布图。
哪个位置有几个狱警值班,几点换班,都在地图上标记得一清二楚。
或许自打一开始,赵安就不该把问题想的那么复杂——他小瞧了萨科的作用。
正是在萨科的忠诚和不懈之下,赵安的出狱问题迎刃而解,就和小学生的算数一样简单。
上升中的电梯停了一下,一名急匆匆的狱警踏进电梯。
他看见了穿着囚服的赵安,刚想开口,就被赵安一掌拍晕,提出电梯,接着按下了关门按钮。
来到地表,从电梯内出现的是一位拿着魔典和木偶的执法官。
赵安换上了执法官的制服,气宇轩昂,看起来有模有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踏出五层楼高监狱大门的那一刻,赵安如释重负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此刻在他眼中,外界的一切变得如此充满活力生机勃勃,留在监狱里只有衰败和腐烂一条路可走。
他必须要回到黑巷,回到金克丝和希尔科身边去,他要确保他们不会被冒名顶替自己的人伤害。
前方幽深的海面上闪着绿光,那是承载凯特琳和蔚离开岛屿的渔船。
如果赵安游得够快,兴许还能赶上那艘船,扒着船尾随她们一起回到陆地。
赵安深憋一口气,鱼跃入水。海水刺骨冰冷,却让赵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远方的海岸线灯火阑珊,温馨静谧。
“家,那是家的方向……希尔科和金克丝,还在家等着我……”
想到自己的家人,赵安加快了前游的速度。
突然,赵安感到某样东西顶住了自己的小腹。
起初他以为那是某种捕食中的海洋生物,但随着顶起的力度和高度逐渐增大,赵安的面容逐渐失色。
它上浮的速度,远超赵安的反应速度。
赵安的四肢被桅杆顶出水面,而自己的身体被卷入了黑帆之中。
一艘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破烂舰船,就此问世,载着溺水和慌乱中的赵安,驶向漆黑的夜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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