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 港城商场上,但凡有聚会的场合,谁不在议论这次内地领导人访美?
大家族中又有好几家当年都是从内地撤出的, 要不要回去,争论得很严重。
当然, 第一个吃螃蟹的考夫曼家族最有发言权, 很多人等待考夫曼家族的人出现。
闵玉仪穿着深紫色的小礼服,盘着头,仪态万千地挽着大卫考夫曼的胳膊走进酒会现场,一双妙目带笑跟人致意。
目光扫到秦永年和蔺嘉兰夫妇,大卫考夫曼自然要跟自己的大客户打招呼:“charlie,好久不见。”
港城的商场圈子就那么大,别说是之前介入谁家的婚姻这种事。就是夫妻离婚后, 各自嫁娶, 碰在一起,也是寻常。
大家都是高门大户,遇到这种情形,酒杯一碰, 欢欢乐乐喝上一杯, 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秦蔺嘉兰为了孩子, 为了脸面, 为了两家联姻, 她忍下这口气, 以把闵玉仪赶走,人前以她大获全胜而告终。
人后她和秦永年再也回不到过去, 昨日她听说秦永年要出席这个酒会, 气得在家里发脾气:“不就是那只狐狸精也会来吗?你早就对她思念成狂了吧?”
“嘉兰, 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你到底是想要我回家,还是不想要我回家。你认为你再这样闹下去,你哥哥会再次为你出头?”秦永年的话,让她认清现实,她挽回的不过是秦太太的名头和有名无实的婚姻。
哥哥失去爱子,却还要坚强撑起家族的生意,自己这种事情要是再去麻烦他,岂不是雪上加霜?
她唯有自己跟着他过来,出席这样的场合,看着他,才能放心。
然而,再次见到穿着晚礼服,谈笑风生左右逢源的闵玉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这个狐狸精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她怎么还能过得那么好?
秦永年跟大卫聊着内地见闻,闵玉仪伸手从侍者那里拿了一杯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蔺嘉兰:“秦太太最近越发苗条了,能保持这个身材实在让人羡慕。不知有何妙法?传授一二?”
这话更是戳痛了秦蔺嘉兰的心,她原本婚后生儿育女,身上的肉日渐丰盈,腰腹上起了赘肉,被这个女人插足之后,夜夜难熬,竟一下子掉了三十多磅的肉来,狐狸精说这话,不就是明晃晃的嘲笑?
哪怕恨得她想要撕烂了这只狐狸精的脸皮,在这样的场合她也要顾及秦家和蔺家的名声。当时闹到狐狸精的公司已经被哥哥大发雷霆说她这么多年的书全念进狗肚子里去了。
“闵小姐冰肌玉骨,若是如我这般清减,本城的男人兴许还不嫌弃,洋人可就勾不住了。还是保持如今这般的好,实在不必羡慕我这等良家。”秦蔺嘉兰说这话恨不能翻一个白眼,实在不愿与闵玉仪站在一起,跟秦永年说一句,“我见曼霖她们在那厢,我与她们说话去。”
秦永年也怕妻子再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来,浅笑:“去吧!”
秦蔺嘉兰往她那群豪门太太走去,珠宝商刘家的儿媳,刘朱曼霖招手:“嘉兰这边坐。”
从侍者盘子里拿了一杯酒,秦蔺嘉兰过去把酒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眼神瞥过正在侃侃而谈的闵玉仪。
刘朱曼霖等她坐下说:“嘉兰,你也别太生气了。这个女人被流放到内地去了,达美已经开始了内地业务,老少考夫曼已经去了两次内地,据说已经跟内地的银行和民航有接触,打算在航空和金融上占得先机。她一走,你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听到这段话,她内心稍稍舒坦,可嘴上是丝毫不愿意让的,说:“她算个什么东西,靠着一身皮肉上位的人,难道我也要为她不得安枕?”
只因她是蔺家二房的小姐,哪怕别人都知道她不过是嘴硬,哪里敢嘲笑,一个个都捧着她。
“就是,那些小明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靠一张脸吃饭了,也就认了。就她整天以为自己有多能,摆出一副独立女性的架势,却是没脸没皮,以前勾搭华人不算,现在倒是贴在洋人身上,也不嫌一身骚臭。”
“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这辈子也不想嫁人了,好好捞些养老钱才是真。”刘朱曼霖看向秦蔺嘉兰。
“你们家五小姐倒是胃口好的,跟闵玉仪混在一起做什么?”
秦蔺嘉兰看向大房的幺女,她的堂妹何蔺嘉丽。
蔺家长房和二房素来不合,这蔺嘉丽比蔺嘉兰还小,她长大之后,外头早就看得一清二楚,蔺家是二房的天下,大房也就占了个名头。追蔺嘉丽的人,家境可比不得蔺家的门第。最后千挑万选,找了何家这位。也就只能靠着蔺家女婿的名头才能出入这等场合,那里及得上蔺嘉兰找的秦家?
所以这蔺嘉丽一直对蔺嘉兰羡慕嫉妒恨,看见她被人插足,甚至婚变,她是暗中偷笑,就想看蔺嘉兰的笑话,没想到人家有个有能耐的哥哥硬是棒打野鸳鸯,让秦永年滚了回来,蔺嘉丽没看成蔺嘉兰的笑话心头难免失望。
更为过分的是,她回娘家大宅吃饭,家里人也在讨论最近内地领导访美的话题。
蔺嘉旭当着她爷爷的面对她爹地说:“大伯,我的看法,纺织这块在本城已经毫无前途可言,人工和地价水涨船高,以后本城发展方向还是会以金融、商业、航运和房地产为主。如果大家对内地开放有兴趣,内地政府也说了,欢迎外资和港澳台资金去投资。你索性把纺织厂和成衣厂往内地搬,这样成本也降低,也能跟内地政府之间搞好关系。要是内地真的发展起来,我们过去拿地,再做其他行业,也能有个基础在。”
“那谁过去?”
“纺织这块一直是您在管,您过去不是正合适?我们从江城出来,现在回江城去。以前江城就是远东第一大城市,相信发展起来也会比较快。这是我个人想法!当然我们还可以问问乔家,听听他们的意见,毕竟他们跟内地政府之间一直保持比较密切的联系。”
“你让我回江城,这里就成了你们父子俩的天下?”
蔺嘉旭放下碗筷,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大伯,你简直不知所谓。”
他看向老太爷:“爷爷以为呢?”
老太爷看着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当着女儿女婿,孙女孙女婿的面:“嘉旭说得对,蔺家的根基现在已经在航运和房地产上了,这两块都必须在本城,能拿出来的就是纺织这块。”
这话一锤定音,确定了她爹地要去内地。
她爹地气得站起来指着她二叔说:“你自己死了两个孙子,现在不就是怕我们父子夺了家业吗?所以迫不及待地把我们赶走吗?”
这句话激怒了她的爷爷,他爷爷抄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她爹地:“无知,无耻的东西,给我滚!”
她当然知道闵玉仪是只狐狸精,那又怎么样,她要的就是二房家宅不宁,更何况她可是听说这个闵玉仪当年和她堂哥有一腿,甚至还生过一个私生子,只是那个私生子一直流落在内地。
“闵小姐真是能人以后去内地发展,那里条件很是艰苦。”
“确实艰苦,那里设施跟港城没办法比。”
闵玉仪和何蔺嘉丽往女眷这边过来,两人坐在那群女眷不远不近之处。
他们说话那群女眷能听清楚,却也跟她们保持了距离,一副她也没有兴趣巴结的清高模样。
秦蔺嘉兰听见两人的说法,笑了一声,阴阳怪气:“五妹,真是大伯的贴心小棉袄,怕大伯去内地不适应,现在就帮他打听内地的情况了?”
“三姐,我跟闵小姐聊聊天,你就这么大惊小怪?”
姊妹俩争锋相对。
刘朱曼霖帮着秦蔺嘉兰讥讽闵玉仪:“闵小姐真是职场女性之楷模,愿意去内地开疆拓土,实在让人钦佩。”
闵玉仪脸上挂着淡笑,一副把她的讽刺当补药吃的态度:“刘太太的夸赞,我愧不敢当。”
秦蔺嘉兰最看不得这只狐狸精恬不知耻的样儿,说:“以后,好好留在内地,干一番大事业给我们瞧瞧。”
闵玉仪摇头笑:“秦太太说笑了,开疆拓土倒是其次,当年我出来把才八个月大的儿子留在内地,这次回去找到了孩子。在那里开办事处之外,也是要去陪伴孩子,这是一举两得。”
这下秦蔺嘉兰愣了,她当然知道这个女人的儿子是谁的。要是以前,蔺家会在意这么一个野种?现在却不一样了,她胸口如被塞了一块大石头,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何蔺嘉丽也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她立马兴趣来了:“是吗?那太好了。怎么不带回来?”
“小家伙去年考上内地最好的大学,读经济管理,我也不能让他中断学业吗?”闵玉仪满脸慈母笑容。
“内地有什么好大学?”秦蔺嘉兰冲口而出。
“内地大学世界排名是不高。可你知道有多难考吗?六百多万的考生,录取四十多万,我儿子江城高考排第四,十几万的考生里排第四,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想想自己当年读书是怎么回事?再来问!”
“是吧?这么厉害啊!”何蔺嘉丽马上说。
闵玉仪脸上得意:“而且长得可帅气了,我有照片。”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闵玉仪从包里拿出钱夹,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她从stone那里要来的,那天参观stone他们有人带了照相机,给大家拍了很多照片,在前台问哪里可以冲印胶卷,闵玉仪趁机跟stone说了,她做母亲的心,希望他帮忙要照片,stone帮她要来了这么一张容远在故宫里的正面照片。
就是要在这样场合,找机会让蔺家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在外头,还很优秀,但是这个孩子私生子,就看他们要不要?要,一家子里多少人膈应?不要?在他们家里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舍得放弃这么优秀的孩子吗?
何蔺嘉丽看得双眼发直,这跟蔺嘉旭不是一张面皮上剥下来的吗?不不不,不知道是不是年少的缘故,照片里的少年显得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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